是她太贪婪还是太无情？
  “她为什么要这样？”顾锦文气笑。
  “她一分钱也别想从团长手中拿走。”沈尧青眸子里闪过寒意，“晓霞的嫁妆若是她敢找团长再要，那她手中的这一份我也会拿过来。”
  “当然不给。”顾锦文走过去坐在他边上，“她若是想让你养老没问题，但钱不能给，不可能助长她这种行为。”
  沈尧青不语，顾锦文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团长事实，我觉得咱们应该在娘把这件事透给团长之前先告诉他。”
  “我知道。”沈尧青道，“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我又怕爹难过。”
  顾锦文大概能理解沈老头现在的心里，他养了几十年的儿子，现在他亲爹突然上门，并且亲爹条件这么好，若是事实被知道，他想着孩子肯定是跟着过去的。
  本来养大的儿子一下就让给了别人，难过和不舍在所难免。
  “我觉得爹只是没有适应过来吧？”顾锦文道，“爹对你一直很好，就算你认回团长，他也知道你还是他儿子。”
  沈老头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若是他知道韩峰因为孙婉芸一辈子未婚，又了解韩峰现在这种状态，不可能没有恻隐之心。
  “团长这些年过得应该糟糕，你不能不告诉他事实。”她继续道，“你再等几天，等爹适应了，咱们再跟他好好说。”
  沈尧青沉默一瞬，很快就应了下来，“等过完年我去找一下舅舅。”
  顾锦文眉梢微扬，“你去找他们干什么？我们现在没说，他们也不知道团长跟你的关系啊。”
  “要不然昨天也不可能是爱搭不搭的那种态度。”
  “我去问一下小姨的情况。”沈尧青道，“团长当年应该是给了小姨一笔钱的，如果这笔钱不在娘手里，那就是在姥姥手里，就算现在花钱了，舅舅对这笔钱应该也有印象。”
  他之前想了一夜，总算感觉哪里不对劲了。
  韩峰没必要说谎，他说了给三十块钱那应该就是给了，这么一笔巨款娘说不知道，那舅舅应该知道。
  “那小姨就不是没钱治病死的了？”顾锦文也慢慢反应过来了，像孙美花这种贪婪的人，沈尧青找到了生父，并且这个生父好像颇有点钱，应该是高兴的才对，但她当时反应却好像受了惊吓一样。
  “爹告诉我是她难产死的。”沈尧青道。
  “那去问吧。”顾锦文道。
  次日，是腊月二十九，也是除夕夜，要过年了，队里的猪肉都分完了，这一日，从一早开始外面就热闹非凡，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着打扫和贴着对联和窗花。
  顾锦文生活在城市里，又跟着爷爷奶奶过，平时过年也比较随意，像这么隆重过年的必备仪式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打扫好后，沈尧青又准备给初二回顾家的东西。
  顾锦文看了一眼，除了肉还有没有装袋，入目所见有茶缸子，粉条，糯米糍粑，白面和麦乳精，还有一些水果和糖。
  袋子的一边还放了两块布。
  “哇，你要把我们家搬空啊？”顾锦文打趣着道，“那咱们晚上吃什么？”
  “吃烤肉。”沈尧青边收拾边道，“竹签我已经做了，这两天团长送的东西很多，咱们两人一下子也不可能吃完，你常年不回去，多给一些东西让娘消消气。”
  “你不打算给老家那边送去一点？”顾锦文问他。
  沈尧青头也不抬道：“前天已经送过东西了，家里都有的，她也别总惦记着我锅里的。”
  顾锦文微挑着眉，现在沈尧青对孙美花很明显不是以前的那种态度了，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她也不喜欢孙美花。
  “那今天除夕，咱们总得过去吃饭吧？”她问男人。
  沈尧青直接道：“老太太平时吃饭的时候都要训话，我们先在这边吃点填肚子，然后再过去。”
  顾锦文颔首，她收拾好后就去准备炭火。
  沈尧青把腊月二十七那天队里分的猪排慢慢割成条，又把五花肉切成薄片交给顾锦文。
  顾锦文以前上班的时候公司组织过烧烤，都是自己买了食材用调料腌制，她接过东西后，照记忆里的样子将调料开好了直接将肉类腌制。
  弄好后，又觉得就只有猪肉实在太寒酸，于是又催着沈尧青，“你去看看有没有青菜拿过来一点。”
  沈尧青起身，女人又叫住他，“现在天还没有黑，你去大队办公室给团长打个电话。”
  沈尧青微愣，今天是除夕，他一个人在家。
  “知道。”他说着直接出了门。
  今天没有下雪，但寒风依旧，沈尧青紧裹了身，先是去了一趟菜园子拿了一些土豆和韭菜，又跟隔壁的菜园子拿了一些甜豆和小青椒。
  拿完东西后，他转身去了大队办公室。
  办公室里早就没了人，这会儿安静得落针可闻。
  沈尧青坐在平时的位置上，看着黑色的台式电话发愣，若是平时，打个电话就在一念之间。
  现在号码就在手里，他有些犹豫着一会拨过去了不知道怎么开口。
  等了一会，他酝酿了一会情绪，然后才拨了号码。
  电话那边等了一会就韩峰才接了电话。
  沈尧青微微一咽，轻道：“团长，过年好。”
  韩峰接到这通电话非常惊奇，“好好，大家都好，是顾医生让你打电话给我吗？”
  沈尧青一怔，觉得这个开头好像也不错，于是道：“是的，她现在在忙，让我叮嘱你过年不要乱吃，不要吃酒，还有注意休息。”
  韩峰觉得这对夫妻有点意思，“你放心，我注意身体得很，过年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肯定都在家里的，你转告给顾医生，我肯定会尊医嘱的。”
  沈尧青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不知道要怎么接下面的话，顿了一会，他才从嘴里蹦出了一句话，“那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常来这边玩。”
  韩峰这话已经听了两天了，觉得这个年纪人也太客气了，“一定一定。”
  说了两句，沈尧青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他匆匆挂了电话，放下电话后他觉得自己有抖。
  在办公室里休息一会，他拿了个不大的个铁丝网然后就回了家。
  到家时，正看到女人拿着腌制的薄肉串在竹签上。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顾锦文抬头问，“不跟团长多聊一会？”
  “不知道要说什么。”沈尧青拿了盆子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然后又去洗铁丝网，铁丝网是之前大队补窗口的时候剩下的，不大，但如果烤菜的话就得用上。
  顾锦文看着他背影轻笑，估计他跟沈老头一样，对这件事还没有习惯。
  沈尧青洗好铁丝网就从厨房里拿了四块火砖头摆在火盆两边，火盆是破烂了的搪瓷盆做成的，不高，在火盆两边拿着砖头垒起做成简易的灶台再搭两根木头就差不多。
  炭火早就已经烧好，这会儿发出正‘噼啪’的声响。
  沈尧青弄好灶台后又去洗了菜端过来给顾锦文。
  “你先烤肉。”顾锦文先将弄好的东西递给他，“我有点饿了。”
  现在天还没黑，顾锦文已经很久没有吃到现实世界的美食了，一想到将吃到，肚子里的馋虫就忍不住。
  “马上好。”沈尧青笑着接过将弄好的五花肉往炭火上一放，没过一会，就听到一阵油脂过火的滋滋声，紧接着一股肉味飘香四溢。
  五花肉切得很薄，才放上去一会就已经熟了，沈尧青面不改色，直接占了点辣椒油刷一下。
  顾锦文将涌上来的口水咽了下去，“好香啊，我们今天好奢侈啊，光吃肉了。”
  “要是让娘看到，估计要被骂了。”他们现在光着烤肉吃，若是让孙美花看到，指不定要骂他们浪费。
  “骂什么？”沈尧青将烤好的肉递过去，“又没有让她花钱。”
  顾锦文直接接过，又将一个还了回来，“一起吃啊。”
  肉切了很多，菜就韭菜和青椒，土豆，顾锦文把韭菜全都串完了，青椒土豆和甜豆这几样一会还得拿去老家，两人一边烤一边吃，吃得差不多了沈尧青才去准备今晚的晚饭。
  到了差不多天要黑的时候，陆续有人放了一些鞭炮，顾锦文正准备问沈尧青他们要不要放时，周芙过来叫人，“锦文，你们吃饭了吗？”
  “我们正准备过去呢。”顾锦文朝厨房喊了一声，“沈尧青，你弄好了吗？”
  除夕一起吃饭是乡下的规定了，沈尧青也没让周芙为难，直接将东西端了出来。
  周芙看了一眼他们准备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准备了一锅排骨萝卜汤，还有甜豆炒猪肉，青椒炒肉，放眼过去，基本都是肉，不像他们，都是水煮肉和白菜，再来就是鱼和豆腐，真的有点占了便宜的意思。
  “我帮你拿一份。”周芙直接端起一个菜就出了门。
  三人一进门，几个小孩就冲了过来，他们都记得沈尧青每次来都会带糖。
  沈尧青从兜里抓了一把糖上来一一分给孩子们。
  沈天奇看到这次才给了三颗糖，不高兴了，再伸手到沈尧青口袋里，“我还要糖。”
  “没有了。”沈尧青道，“等下次有了再给你。”
  沈天奇不高兴，看着安玉手里正数着糖，直接转身跑过去抓了一颗。
  沈安玉懵了，‘哇’的一声就直接追了上去，“还我糖！”
  “沈天奇。”沈尧青就将东西递给顾锦文，直接迈了几步很快将他抓住了，“把安玉的糖还回去。”
  沈天奇不乐意，直接坐在地上打起滚来，“我不……”
  沈尧青想都不想直接将他提了起来，然后毫不客气地从他手里拿走了那一糖，“我说了，不准抢别人的东西！”
  沈天奇立刻就哭了起来，大声叫娘。
  杨秀秀从屋里出来看到自己儿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忍不住，“他三叔，小孩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说就是，这要过年的干嘛把小孩弄哭啊。”
  沈尧青直接跳过她看着沈尧永，“二哥，天奇这一不顺他心就抢别人的东西，你也该教育了。”
  “现在还小，若是大了，就不好管教了。”
  沈尧永连连点头，“该管，该管。”
  沈尧青迈步进了堂屋，淡淡的跟老两口问好，顾锦文随之。
  沈晓霞看着顾锦文，说起来她在公社学习也很久没有过来这边了，现在这么一看，她一张脸笑起，唇红齿白的，好像还胖了一圈，“三嫂现在脾气可厉害了，回家了也不知道过来问声爹娘好。”
  顾锦文抬头，直言不讳，“前天爹娘过去那边的时候，我问过好了。”
  沈晓霞冷哼一声，“你这个做儿媳妇的脸比公公婆婆还要大，还让婆婆上门你才问好。”
  沈尧青侧头看着她，“前天你嫂子忙着做饭待客，又不是这边的客人，难道你是打算让我们跟客人搬着东西到这边来跟你一起吃？”
  沈晓霞被他的话一噎，又不知道接什么话，一口气堵在喉里，把一张脸憋得通红。
  “行了。”孙美花看了一眼他们端过来的东西，这两天闷着的心里舒坦了一点，她冷眼看着顾锦文，“以后没事就要常过来走动，别让外面的人以为你们跟家里关系不合，不再往来。”
  顾锦文眼眸微转，她们两看相厌，她巴不得别过来，怎么可能还有心里多走动。
  “快上菜吃饭了。”沈老头转身去拿了鞭炮，“过年了还训什么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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