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间，他在滔天的火光中，看见一个端庄威严的青年人踏剑而来。
  “碰。”
  姜离终是没坚持住，昏倒在地。
  迷糊不醒之际，他隐约听见有声音惊叹：“……竟是混沌之体？”
  ********
  姜离醒来后，便已身在清源山脉主峰——玄天剑门所处之地。而将他从寻乌城带回来的青年人是玄天剑门的真武长老司钰，专司门中剑法剑诀的传授、整理、创制等事务，同时也负责安排门中弟子的历练任务。
  他有意收姜离为入室弟子。
  此事在玄天剑门掀起了轩然大波，不服的、嫉恨的人能塞满整个真武仙府。
  玄天剑门对外收徒制度十分严谨，每隔五年会开启山下的试剑之阵，从海量求道者中遴选出少量人收入门派之中。
  这批人中，除了极个别天赋卓越的能直接进入内门，其他的只能留在外门，一边修炼一边帮忙管理门派在世俗之中的琐事。
  外门弟子在做出了足够的贡献后方可晋升为内门弟子，而内门弟子更要勤勉修炼在门派大比上崭露头角，才能被长老看中收为入室弟子。
  由此可见，姜离幸运地跨过了上述所有步骤，直接到达终点，会有多少人对他心怀不满，可想而知。
  更重要的是，姜离的师父不是什么闲散长老，而是掌有实权的司钰，不出意外，未来姜离必将进入玄天剑门的权力核心。
  若是姜离具有能匹配上这种幸事的天赋，也就罢了。可惜，他没有。
  真武长老仅在远古流传下来的古籍中模糊地了解过混沌之体，知道这种体质是修炼者最梦寐以求的状态，操作得当，再现远古之神指日可待。
  可他却不知道，混沌之体并无所谓的灵根，且与这个时代的修炼体系格格不入。
  是的，姜离无法照着真武长老的任何一本功法修炼。
  在当世修真体系中，以单灵根为上佳资质，灵根越多越杂，便越被视为不适宜修炼，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于修炼者体内各种属性灵力的平衡。
  比方说，一个水火双灵根的人，此生是万万不能踏入修炼之途的。水火灵气交汇后会发生什么？当然是此消彼长、你死我活，同时狠狠地损害一番修炼者的肉体经脉。
  灵根一杂了，相冲属性出现的概率大大提高。
  姜离面对的，可不仅仅是水与火。
  司钰翻遍了藏书阁，试着各种方法让姜离修炼……然未尝成功。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这些姜离都懂，可怎么让它们在体内一直相生而不相消呢？
  空气中的灵气是随机混杂的，他吸入体内的也是随机混杂的，他根本没有能力使灵气完全分离，并按相生的方式排列。
  姜离有点苦恼，他曾向师傅表示，他更愿意成为一个体修者。体修者不用将灵气储存在丹田里，而是将其融入血肉之中即可，如此，他便可以越过排列灵气的问题，直接修炼。
  更别提，他早已一脚踏入了体修的门槛，只差一本正统的心法而已。
  让姜离意外的是，真武长老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要求。
  姜离条件反射地对他的师父产生了怀疑。
  真武长老行为十分诡异，对于他不能修炼这件事，他不遗余力地寻找解决之法，却偏偏不愿他成为一个体修者。
  姜离神色变暗。
  当年某个小混混送了他一个馒头，他警惕地发现那里面掺着劣质的蒙汗药。
  老姑娘半夏请他饱食了一顿饭，其目的是把他哄骗进怡春阁。
  怡春阁将他养得白白胖胖，不过是看在他一张皮相上。
  大家素昧平生，没有什么人会无缘无故对他好。
  就连姐姐，不也是想让他给她暖床么？
  *******
  真武长老费尽心思，姜离的修炼之途仍没有任何起色，日子久了，司钰便懒得理会这个没用的徒弟了，对他实行了完全放养的管理方式。
  姜离也对师父阳奉阴违起来，他偷偷地上藏书阁弄了本体修功法练起来，高兴了偶尔去问道阁听听课，大多数时间他会躲到后山静心林，锻炼肉体，向体修大能进发。
  姜离是开始炼体了，可事情并没有往美好的方向发展，体修的路途太过艰辛，尤其是打基础这段时间。他的修为境界被师兄师弟们远远地甩开了一大截，更别提，他根本不敢轻易暴露出，他在炼体上的惊人天赋。
  人类是有体修者，可数量少得可以忽略不计。
  强大的体修者向来是与魔族划等号的。
  他也曾不着痕迹地找人了解过魔道的情况，人界与魔界被通天的两界山横隔而开，而人界的邪道几乎是由堕落的人类修者组成，少有魔族在此界行走。
  姜离难掩失落，姐姐极有可能已回魔域去了，他想寻她，简直难如登天。
  他无数次幻想过他们重逢的场景。
  也许那时，他已修成一方霸主，领着众多小弟围攻上她所在的势力，他冷酷地把她抓起来，狠狠地质问她，那时为什么没有回来云云。
  但他从没想过，他们重逢得如此之快。
  那是在与他们分别时相似的树林，银发男人……女人一如既往地身着异族服饰，她盘膝而坐，周身荡漾着浓稠得如清澈水流的灵气。
  女人的容貌没有半分改变，仍是二十上下的样子。
  众所周知，修真可致长生不老，而其效果在各个境界中相去甚远，炼气期与凡人无异，筑基则可大幅度延缓衰老时间，金丹期老化静止，元婴方可返老还童，而永存于世，则是化神期的标志。
  姐姐少说也是金丹期修者，更别说她能不惊动任何人潜入玄天剑门，身为一个魔族却以如此自然放松的姿态在此修炼……
  这般泰然自若的态度，怕是渡劫期大能都做不到吧？
  玄天剑门里到底藏着多少老妖怪，谁也说不清楚，敢来这里撒野的魔族能简单吗？
  ******
  他手上的斧头掉在了地上，惊醒了姐姐。
  她面无表情地睁开眼睛，淡定地望着他，没有任何情绪变动。
  姜离心跳加快，她还记得他吗？是特意来玄天剑门……寻他吗？
  如果是这样，他……可以大度地原谅她。
  “姐姐，你怎么来玄天剑门了？”他包含期待地等着她的答案。
  ********
  姐姐待他是极好的，她送他的功法犹如为他量身订做的一般，这不禁让他起了些不好的念头。
  他元婴期的师父都可以看出他是混沌之体，深不可测的姐姐自然是不必多说的。他的师父显然对他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姐姐呢？
  她是否亦如他的师父一般，期待着他学有所成，盼望着他的丹田充满灵气？
  蓦地，姜离脑中灵光一闪。
  丹田→混沌灵气→暖床→双修→采撷→鼎炉……
  原来、原来姐姐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吗？
  姜离如此猜测着，可姐姐并未有其他多余的表示，她只是依她所言，暂时留在了玄天剑门。那段时间，只要他去静心林，定能找到姐姐。
  她虽没有对他展露笑容，但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耐心倾听，无论他问什么，她都会细心解答。
  姜离握紧手中的《混沌法诀》，告诉自己，能得她如此相待，足矣。
  ******
  后来，姜离发现他的姐姐和墨茶有一腿。
  这让他很震惊，也很惶恐，他突然意识到，他将姐姐视为生命中最宝贵最独特的部分，但姐姐却不见得这么看待他。
  相隔六年，她险些认不出他。
  她也许会培养好多鼎炉。
  也许有好多人等着给她暖床，而他不过是其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不行！
  他不允许！
  姜离紧紧地捏着掌心中的玉佩。
  这世上，是否能有一种方法，一种关系，让她仅属于他？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崩了……
  我：我崩了吗？
  基友：崩了
  我：这么肯定？
  基友：你本来是小清新萌文风……
  我：小清新？！【惊恐状】
  好嘛，你们觉得崩了吗？是不是萌萌哒男主思想黄暴了很奇怪？
  咳，这章补充了好多设定……没办法，因为女主太蠢了！她什么也不知道！她的视角好难写设定！！她每天只会吐槽卖萌和逗比系统玩耍，蠢作者哭晕在厕所……
  男主视角还好多东西没写……包括meng yi和一些细节日常，因为我是个水货，又水过了两千五，于是后半段从简了，于是，你们想看吗？不想看我就继续撸正文了，我想玩儿女主了，想玩儿珩仔了
  最后，感谢1816649妹纸的地雷……噗，起个名字啦，这样都没法眼熟你。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石洞里光线昏暗，温热的泉水漾起朦胧的雾气，黑发男子慵懒地靠在池壁上，紧致的肌肉在清澈的泉水下若隐若现。
  云晓雾暗戳戳地想往池子里的下方瞧一瞧——她还没见过实物呢。
  时珩勾了勾唇角，抬起一双被熏得有些缱绻的黑眸，朝视线方向诡异的妹纸邀请性地招招手：“晓雾，过来……”
  闻言，晓雾全身的寒毛立刻竖了起来，过去？过去他个大头鬼！
  她警惕地退后两步，淡声道：“抱歉，打扰了，我先出去。”
  语毕，她便面无表情地转身朝向来的方向，准备下楼。
  背后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以及一阵“哗啦啦”的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