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作者:石头羊      更新:2023-03-15 23:48      字数:10096
  “我让你扒了我的皮!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嘴里高喊着这样的话,难得威武了一次的张熊猫的动作十分的杂乱没有章法,可是还是把那个头不大的动物打的屁滚尿流。他的头上被挨了好几下,栽倒在地上的时候嘴里还发出了一声惨叫,那个一直被他握在手里当做武器的玉米棒子滚落到地上,他那黄棕色的皮毛也展现在了昏暗的路灯下。
  灯光落在那动物的身体上,隐约可以看出这居然是一只块头挺大的成年黄鼠狼,见状的张连翘也没停下,直接就扑上想把这胆敢在法治社会胡作非为的犯罪分子给擒住了,可是还没等他再使出自己的绝招,那只俨然已经被打懵了的黄鼠狼已经捂着自己小小的脑袋趴在地上大哭大喊了起来。
  “娘诶!!别打了别打了!!自己人啊!!俺是沈苍术的表叔!!饶命!!饶命啊!!你别打了!”
  *
  此时千里之外的一个偏远山区内,全球第二十六届保护非飞行鸟类研讨会议正在紧锣密鼓地开展着。
  这项活动最早开始于十年前,是由国际动物户籍办事处南极分办事处的一只企鹅贾斯汀女士创办的。她提出动物界应该对不会飞的鸟类给予更多的关注与和肯定,而不是默认这世界上的所有鸟类都会飞,这对许许多多并不具备飞行能力的鸟类来说是一种歧视,而这种歧视是无形的又是巨大的。
  这个观点一经提出,立即引起了动物世界的广泛讨论,也受到了来自全世界范围内的许多不会飞行的鸟类的响应,这其中包括鸵鸟,几维鸟等许许多多并不具备飞行能力的鸟类,而当这项活动传到中国时,同样也引起了本土家禽界的震动,因为像鸡鸭鹅这三种家禽,本身也是由野鸡,野鸭和大雁之类的会飞的鸟类之类的驯化而来的,所以他们对这个事情的感触也会愈发的深。
  今年的非飞行鸟类研讨会议就选在了北方的一个偏远山区,全国范围的家禽界代表都差不多来了。沈苍术和吴彦祖作为省市范围内的上级委派员早早的便来到了这里,而伴随着研讨会的召开,沈苍术每天听着这群叽叽喳喳的鸟类在自己耳朵边上争吵着怎样才能让自己人身安全得到保障,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炸了。
  “近几年人类世界对我们这个禽类的需求是越来越大,各大养殖场为了能够缩短我们的发育时间,让我们尽快上市,那也是越来越不择手段!使我们身材走形的激素的使用!完全违背我们意志的填鸭行为!我们本该是一只只体态优美,身材健壮的家禽!但是就因为某些自私的人类的举动!我们变得丑陋!变得臃肿!我们已经失去了飞行的能力!难道还要这样继续堕落下去吗!鸡友们!鸭友们!这可怕的现状难道不值得我们去反思吗!去抵抗吗咯咯咯咯!”
  情绪激动的公鸡冲所有坐在下面的家禽们诉说着自己的观点,他是这次研讨会的主席张本善,同时也是民间组织kfs的领头者。
  因为在家禽界拥有很大的权威,张本善这只鸡也十分的目中无人,相比起官方机构动物户籍办事处,他创办的kfs行事十分的出格,一直试图打破动物界和人类世界的固定相处模式,因此才引起了动户办的密切关注。
  像这一次的研讨会,沈苍术和吴彦祖就是在上级的授意下才过来的,表面是来代表h市动户办来开会的,其实背地里是来看看这只狂妄自负的鸡究竟又要做些什么。
  昨天晚上沈苍术还特意和张本善一起吃了顿晚饭,因为沈苍术是个人类的关系,所以这位从某种程度上有点仇视人类的张本善主席从头到尾都板着张脸,连一点像样的饭菜都没给他和吴彦祖准备,而是直接就把两斤鸡饲料搬上了席面。
  吴彦祖当时就脸色沉了下来,毕竟从职位上来说,他和沈苍术到底也是个公务员,是正经的动户办官员,就算这个张本善有情绪也不能这么用这幅鸟态度对待他们,旁边的沈苍术也没有说话,只是一把将这位张本善主席的脖子勒住和他对视了一会儿,这才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没饭吃我们可就要吃鸡了,张主席您喜欢红烧的还是清炖的?”
  张本善:“…………”
  这场冲突之后,沈苍术和张本善再没有过什么交流,虽然挑衅一直也有,但是张本善也没占什么上风。今天一早的会议沈苍术继续正常出席,可是当此刻,他坐在一堆鸡鸭鹅里面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位张处长的演讲,当听到这位处长的某一段讲话时,他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不一样的情绪。
  “我提议!我们必须策划一个保卫自己安全的秘密行动!以抵制这种屠杀继续进行下去!我们可以将身上的某些病菌散布出去!让那些整天想着吃我们的人类见到我们就害怕!这既是一种捍卫大家的尊严的方式!也是一种保障我们安全的方法!如果大家也同意!我希望将这个行动的名字命名为h8n9!怎么样!大家同不同意!”
  张连翘:“…………”
  吴彦祖:“…………”
  ……
  “处长,咱们就直接把这场会议的情况报告给上面吧,这哪里是研讨会啊,简直就是恐怖分子集会啊……”
  “恩,你来弄吧,今晚咱们就直接走……这只鸡真是脑子坏了。”
  从会议中提前就出来了,终于感觉自己的呼吸顺畅了些的沈苍术和吴彦祖走在破落的村庄里小声的交谈着。刚刚的那场集会吴彦祖已经将这位张本善主席的全部言论都记录了下来,一旦罪名成立,这位大肆煽动家禽危害食物链安全的张主席面临的将会是长达五年的监禁处分。
  沈苍术对于这次的行程终于能结束当然也是松了口气,出来都好几天了家里那只熊猫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几天他一直在和张本善周旋所以也没有什么功夫去打个电话问问熊猫的情况。听吴彦祖说,他实习也快好几天了,这几天表现的还不错,沈苍术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是内心里也在想着这只熊猫没让他丢人。
  当天晚上,他就和吴彦祖搭着前面一个村头的农用拖拉机出了村子,到县里之后他们又转乘了摩的,因为吴彦祖是只狗,上不了农工车,两个人的行程也莫名的拉长了。
  再等好不容易到了h市,那已经是一天一夜之后的事了。这趟出差两个人都累坏了,吴彦祖在中途就下车回家补觉去了,沈苍术则拎着大包小包的回了自己的家。
  快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沈苍术站在厕所门口莫名的有了几分紧张,毕竟在以前,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从很远的地方回来,家里还有个人在等着自己的感觉。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目前的张连翘并不是算个人,但是对于沈苍术来说,这种有一个家人陪伴着你身边的感觉是那么的陌生而温暖,而光是想到自己待会儿打开门时,那只圆滚滚的熊猫就这样站在门口仰着头看着自己,黑溜溜的眼睛闪闪发亮的样子他就觉得发自内心的开心。
  这般想着,刚刚才在乡下围剿了一窝恐怖分子鸡的沈处长莫名的觉得有了几分紧张,而等他敲了敲门,等着那扇门从里面打开的那瞬间,他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那个熟悉的黑白团子,而是三张贼眉鼠眼的黄鼠狼脸。
  “呀!表侄啊!你回家了呀~表叔和表婶可想死你了啊~快,金花,叫人呀,你苍术表哥回来了啊!快叫呀!”
  沈苍术:“……………………”
  ☆、第26章
  时间回到几天前的那个晚上,当张连翘把那只意图对自己图谋不轨的黄鼠狼制服后,黄鼠狼竟脱口而出说自己是沈苍术的表叔。
  当时闻言的张连翘就是一愣,他的脑子里一瞬间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情景,他仿佛看见了一只贼眉鼠眼的黄鼠狼顶着沈苍术那家伙一脸不爽的表情,而还未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另外两只黄鼠狼也慌慌张张的从角落里钻了出来,一看见趴在地上的黄鼠狼就嚷嚷了起来。
  “妈呀!老黄!老黄!你没事吧!你这只熊猫可真歹毒啊仗着块头大就欺负俺们这些苦命的乡下人!你知道俺们是谁吗!俺们可是二伢子的亲戚!你住在二伢子的房子里还敢这么对俺们!!金花,你看好你爹!老娘今天和这只熊崽子拼了!!”
  张牙舞爪的母黄鼠狼身材壮硕,一看见自己丈夫被张连翘轻而易举地收拾了,立马横眉立目地大喊了起来,神色间倒是很有几分泼辣村妇的气质,他们的女儿则养的膘肥体壮,见自己的亲爹摔倒在地上,捏着嗓子大惊小怪的喊了一声也跑了过去。
  “爹!!你没事吧!!你咋这样了捏!爹你快起起呀!!呜呜呜可把金花吓死了!!爹呀!!”
  “…………”
  一边的张连翘俨然已经被这一连串的转折弄傻了,他弄不明白沈苍术这么个人类怎么会有这么三只黄鼠狼亲戚的,毕竟在为动物户籍办事处开始工作之后,他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妖怪的,那么沈苍术显然不可能是一只化了人形的黄鼠狼精之类的东西,而就在他皱着眉头开始费解地思考这个匪夷所思的问题时,那只母黄鼠狼已经挥舞着小爪子笔直地冲自己冲了过来。
  “诶诶诶……大姨!咱们好好说话!别动手成吗!明明是这伯伯自己先鬼鬼祟祟地站在我后面的,怎么现在就变成我没理了呢!再说你们说你们是沈苍术的亲戚?他一个人类怎么会有你们这种亲戚?我怎么没听他说过啊!”
  这般说着,张连翘俯下身仔细地看了眼面前的这三只黄鼠狼,他的语气并不激烈,但是却句句在理。他叉腰堵住身后的门,显然并不想放这三个怎么看怎么可疑的家伙进去。而原本还耻高气扬的母黄鼠狼被这么一问立马不吭声了,还是那被自己闺女已经扶起来的公黄鼠狼一瘸一拐地上前,在瞪了自己的婆娘一眼之后,他转动了下乌溜溜的小眼睛,才嘿嘿一笑道,
  “呀!这都是误会!误会!俺刚刚呀……就是和小兄弟你开个玩笑呐!俺们一家三口可真是二伢子的亲戚!特地从他老家来的,这次啊就是想来看看他……前几天啊我们一家三口也没找着地方,今天才好不容易的摸过来的……俺叫黄二柱!他妈小雪!那可是我的亲表妹!沈苍术那也是我的亲表侄啊你可千万别不信啊!他当初还在他妈肚子里的时候我可就去看过他呢哈哈哈……”
  黄二柱避轻就重的话让张连翘愈发的不解了,老奸巨猾的黄鼠狼见这看似呆傻实则贼精的熊猫一脸不信也有些急了,可是这打又打不过,那套以前摸黑偷鸡练起来的混混路数在正宗的斗殴高手熊猫这里完全不管用,而他旁边那生得珠圆玉润的胖女儿见自己爹妈被这熊猫堵得说不出话,当下也急了,只见她猛地往前一步,接着指着张连翘的鼻子就大喊道,
  “俺们和苍术表哥的家事关你一个外人什么事!俺可是苍术表哥的未过门的老婆!这次特意进城来和苍术表哥结婚哒!你识相点就快给俺把门开开!不然等苍术表哥回来,俺就立马把你赶出去让你滚蛋哼哼哼!!!”
  ……
  “恩,所以咯,我就这样把他们放进来了,因为她说自己是你未过门的老婆嘛,听你那个表叔说这是打小订下的娃娃亲,现在你快成年了,金花也成年了,所以也是时候操办起来了……我是看把他们没地方可去,所以才想着要不要等你回来再看看的……你是不是不太高兴啊?”
  蹲在厨房的地上这般开口,张连翘此时正小心翼翼的解释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他有心安抚沈苍术几句,毕竟他也是知道这种被逼着和完全不符合自己审美的动物结婚是什么心情的,可是听他这么说完,他面前的沈苍术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缓和,而是面色难看地将视线落在玻璃门外面那三只被他捆在沙发脚上头上还套着塑料袋的黄鼠狼,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
  他这样的反应让张连翘更茫然了,他看得出来沈苍术是不太高兴,毕竟真要是见着什么久别重逢的亲人,那绝对不可能是一进门就把他们给捆起来的,可是看沈苍术的表情,他又觉得沈苍术或许是真认识他们,所以才会有那么强烈的情绪波动,以至于气的连行李都没放下,就怒不可揭地把他们给抓了起来。
  “那个……他们到底是不是你的亲戚啊?你们也别捆着他们呀……看着怪惨的,虽然他们是不太讨人喜欢啦,这几天我都快被折腾死了,把冰箱里的零食都偷吃了就算了,回回跑出去偷东西都被正好被逮着,我光去救你表叔就好几次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快要忍不住把他们绑起来了……”
  张连翘的抱怨让沈苍术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视线所及一脸郁闷的黑白团子的确是十分困扰的样子,沈苍术原本还不太想说话,见他这样神色莫名就缓和了一点,紧接着,他才声音闷闷的开口道,
  “……我就见过这个黄二柱一次,那还是在十岁那年,他跑到我家的后院外面和我说话,说他是我妈的表哥特地从山上下来看看我。那时候我妈刚死了,所以我就傻乎乎地相信了他的话还把他偷偷的带到了家里……可是天一黑,他就趁着我和我外婆睡着把我们家鸡笼里唯一一只下蛋的母鸡给咬死拖走了,走之前,还不忘把我外婆攒了几个月的鸡蛋给全部吃光了……”
  沈苍术的声音显得很平静,不过张连翘还是听出了他平静背后的那种不太为人察觉的情绪,他有些好奇为什么沈苍术会这么没有障碍地接受自己居然有一个黄鼠狼表叔的事实还有他妈妈的事情,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好发问,他隐约知道那些鸡蛋和鸡对于沈苍术那种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而难得开口说了这么长一段话的沈苍术在顿了顿之后却没有再开口,可是他的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段他自己都快忘了的回忆。
  鸡蛋和鸡对于寻常家庭来说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食品,可是对于沈苍术当时的家庭来说却有不一样的意义。
  他的外婆本就没有劳动能力,平时就靠那点鸡蛋换钱补贴家里顺便给沈苍术交课本费,可是就因为这件事,鸡蛋没了下蛋的鸡也没了,满头白发的老人家当时就急的在鸡笼面前哭了。
  “二伢子的学费还没交……呜呜……这可咋办啊……俺的鸡蛋……俺明明藏得好好的呀……怎么就没了……怎么就没了啊呜呜……”
  脑子糊涂了多年,连村里的人都认不清的外婆到这个时候还惦记着给外孙教课本费的事,可是沈苍术却没勇气告诉她就是他这个当外孙的亲手把这只黄鼠狼给引进家里来,他当时悔的要命,恨不得立刻上山把那只黄鼠狼给逮回来,可是他找遍了山头都没有再见到他这个所谓的表叔。而这件事的最终结果就是……他的外婆被气的生了场大病,躺在床上半年都没起来,因为家里没有钱给外婆买药去医院,沈苍术只能不去学校每天在家里照顾老人家,可是到了年尾的时候,他的外婆还是在一片喧闹的爆竹声中没了,等到沈苍术大年初三一早搂着身体已经凉了的外婆哭着喊着去村里找人来帮忙时,任凭是大罗神仙都救不回这个可怜的老人家了。
  这么在心里想着,沈苍术的眼睛都有些红了,他瞪着眼睛什么也没说,拳头攥的紧紧的,还故意背过身不让张连翘看见自己泛红的眼角,而张连翘见他不搭理自己,以为他是在生自己把这坏心眼的一家放进来的气,可是当他绕着沈苍术的腿来到他面前,抬头看见沈苍术通红通红的眼睛时,他一下子就傻了。
  “你……你别难过呀……沈苍术……你怎么……你怎么……”
  从来只见过这家伙坏脾气冲自己粗声粗气教训人的样子,眼前这个头发乱糟糟,眼睛红通通的瘦高男孩似乎才更符合他本来的年龄,虽然并不知道为何一直强势的他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红了眼睛,可是一瞬间心头都有些发酸的张连翘还是结结巴巴地扯了扯他的衣角,在沈苍术绷得紧紧的表情下让他蹲下,接着扶住了他的肩膀拍了拍道,
  “那不是你的错,做错的那个黄二柱,是他骗了你,他才是那个应该向你和你外婆道歉的人……我昨天读了本书,是位猪作家写的,但是上面有句话我就觉得说的很好,猪不应该因为人类的错误而自责,所以你也不要难受啦……”
  这般说着,张连翘冲沈苍术咧了咧嘴,他黑乎乎的眼圈让他的表情看上去一点都不可靠,反而有些滑稽,但是对于此刻的沈苍术来说,却还是带着奇妙的温暖和善意。
  “好啦好啦!待会儿咱们就出去好好教训你那个缺德表叔!是我的不好,没弄清楚情况就把他们放进来了……你……你也别生气!晚上的碗我来洗……恩,还有,其实你和你那个金花表妹一点都不般配,以你的水准怎么着也要找个莫妮卡那样的姑娘吧……哎哟,你打我脑袋干嘛!!”
  捂着自己脑袋痛呼了一声,张连翘被沈苍术这个完全不领情的家伙拍了下脑门立刻嗷嗷叫了起来,而沈苍术只是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在掩饰性的将自己通红的耳朵揉了揉之后,才粗声粗气地开口道,
  “我找什么样的关你屁事……总之不找你!去,快点,帮我出去把那个黄二柱拎进来!我要和他好好算算账!”
  ☆、第27章
  黄二柱是只黄鼠狼,虽然黄鼠狼在人类这儿的名声一直是不咋地,但是真要是说起来,黄二柱应该可以算是在黄鼠狼群体里面都比较招人不待见的那种。
  他不仅是个混子,还手脚不干净,年轻的时候就因为偷鸡摸狗在自己家乡的那片山头遭了一个山动物的嫌弃被赶走了,后来好不容易靠油嘴滑舌讨到了一个和他志趣相投的老婆彭小娟,结婚没半个月这俩夫妻便开始全国各地地乱窜,而他们主要干的营生就是掏鸟蛋,要赎金,从被勒索的鸟类要不到好处就立马撕票,把人家的子孙后代吃的干干净净,再拍拍屁股走人。
  这阴损的招数黄二柱两口子用了不下几百次,从普通的鸡鸭蛋到珍稀的丹顶鹤朱鹮蛋,他们统统都没有放过。前几年他们的女儿金花出生了,这两口子就带着自己的女儿在全国各地四处作案,并在两年间犯下了几次大案,连动物户籍办事处中国总部都被惊动了,并下发了一级通缉令高额悬赏这三个鸟类连环杀手的信息。
  可或许是因为他们作案手法老道,反侦查技术又十分出色,再加上行踪不定,所以动物户籍办事处一直没有办法得到他们的详细信息,只是通过他们的身形大小,作案方式将他们的种族锁定在了鼠科,鼬科,猫科这中间,而其余的则一无所知。
  整个食物链多年的抓捕都没有逮住自己,黄二柱两口子一方面十分得意,一方面胆子也越来越大了,他们原本还顾忌着一些问题不敢去招惹那些同样也食肉的猛禽,可就在一个多月前,他和自己的老婆在高原地带却故意找上了一种连普通走兽都不愿意去发生正面冲突的鸟类。
  这种鸟类生性凶猛,连狼都能捕杀,千百年前更是游牧民族图腾上的守护神,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黄二柱还是壮着胆子趁着那对夫妇出去觅食时,将放在那个隐蔽巢穴里的两个青白色的鸟蛋给偷了出去,并留下了威胁信,让他们交出换回鸟蛋的筹码,否则就要他们断子绝孙。
  黄二柱原以为这次还是会和以前一样顺利,毕竟这些越珍贵的鸟下的蛋就越少,自己玩得起他们可玩不起,可是这一次他的如意算盘却没有打成,他低估了这种骄傲的鸟类的性格,也彻底惹怒了那两只可怕的猛禽。这种鸟类的巢穴原本就会选在陡峭的悬崖之上,对于近百米之内胆敢靠近他们的异类都会要了他们的命,黄二柱夫妇的这种行为让那对猛禽怒火中烧,他们开始没日没夜的在整个山头的上空盘旋要把他们找出来,言辞间更是要把这卑鄙的偷走他们孩子的小偷给碎尸万段,而那可怕的鸣叫光是听着都让黄二柱一家三口胆战心惊。
  “老黄啊……这这这可咋办啊……俺们这次可是撞着铁板了……那两只死鸟那是不挖地三尺把俺们找出来不罢休啊!!真要是被他们找到了我们就完蛋了……你说说!你说说这可咋办啊!!”
  躲在一个临时的石洞里,老婆彭晓娟和宝贝闺女金花在耳朵边上惊慌失措地哭泣着,黄二柱则捋着自己的胡须一声不吭。他也是见识过这种鸟类是怎样用爪子撕开那些猎物的喉管的,所以尽管嘴上说着不慌不慌心里还是怕的要命,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就算是他把那两个鸟蛋还回去那两只疯子一般的鸟也不会放过他,而就在那天晚上,黄二柱做下了一个胆大的决定,他决定将这两枚已然烫手的鸟蛋带出高原,就算是把他们水煮了也不便宜那两只急疯了的死鸟。
  歹毒的黄鼠狼一家就这么带着被他们偷走的鸟蛋逃走了,失去了自己孩子的父亲母亲则在山顶上悲戚地鸣叫着,搜寻着,连爪子都被山石磨破了也没有放弃。
  发现自己孩子丢了的第一时间,他们就已经将自己的情况汇报给了当地的动物户籍办事处,可是在查询了相关资料之后,动户办的工作人员也只能给出了一个大概的猜测,却不能给他们提供出犯罪分子的实际种族和外貌。毕竟这伙通缉犯早在许多城市都犯下案件,可是直到今天他们依然逍遥法外,而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三只拐带了两枚珍稀鸟蛋的犯罪分子居然会就这么一路逃到了南方,并且辗转躲到了h市里来,将自己的踪迹彻底隐藏了起来。
  这事要是说起来还得追溯到黄二柱的某个亲戚的身上,那是个他很多年都没联系过的表侄子,因为他母亲的关系,多年前黄二柱还忽悠过他一次,从他那儿得了些好处,现在在逃亡的过程中,黄二柱恰巧就在h市撞见了这多年没见的侄子,因为当时正好没有藏身之地,黄二柱一拍脑门就想出了一个法子,而考虑到这个侄子很可能因为多年前的事情不搭理自己,黄二柱便想着恐吓一下那只和他住在一起的熊猫,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这熊猫看着笨拙憨厚,实则是个狠角色,直接就把他多年走南闯北练出来的拳脚功夫给打了个落花流水,还是在他喊出和那沈苍术的真实关系时才勉强保住了小命。
  靠着老婆的胡搅蛮缠和闺女的胡说八道,黄二柱一家三口就这么厚着脸皮住进了沈苍术的家。当听说沈苍术外出公干好几天都不回来,黄二柱立马就胆大的把偷来的鸟蛋藏在了沈苍术的床底下,而在赖在沈苍术家的这几天里,他们一家三口使劲地装疯卖傻的给那只熊猫捣乱,可与此同时,黄二柱和彭晓娟却也从自己女儿金花那里听到了这样的一些话。
  “爹……其实……其实俺那天和那熊猫的话也不全是假的,俺是真有点相中苍术表哥了……那天咱们躲在暗处看见他的时候,俺的心其实就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了……而且苍术表哥又是个混血,俺和他以后生的孩子也一定特别的帅……爹,你就帮俺出出主意吧,要是俺真能嫁给苍术表哥,俺们不就能顺理成章地住在这大房子里了么……”
  女儿金花的话让黄二柱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他觉得女儿的考虑实在在理,毕竟他们一家三口这些年四处流浪实在是辛苦,真要是能有个家定下来也不错,等自己的女儿成了表侄子的老婆,他们一家也能够跟着表侄子吃香的喝辣的,可就在几天后,他那个表侄子沈苍术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回来了,而当黄二柱想使出自己那能说会道的口才再糊弄糊弄这个傻小子时,一看见他脸都绿了的沈苍术直接将哇哇大叫着的他和妻女一起给捆了起来,往他们的脑袋上套了几个塑料袋,恶狠狠地踹上了几脚之后才像是头气坏了的牛一般和那只熊猫躲进了厨房,任凭他怎么叫喊尖叫都置之不理。
  对于这个多年未见的表侄子,被踹的鼻青脸肿的黄二柱实在是不算了解,他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那个笨头笨脑的蹲在篱笆后面的黑小子上,他以为自己完全能应付这样一个半大小子,给他再上一堂人生教育课,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人类这种动物最擅长的东西就是举一反三,睚眦必报,而他和沈苍术之间的过节,他这个表侄子可一点都不想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算了。
  “黄二柱!说说看吧!你们一家三口这次过来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端着小板凳地坐在这三只饿了有三四天的黄鼠狼面前,手里举着一根胡萝卜的张连翘正一本正经地无视着这三只黄鼠狼闪着光的眼神,完成沈苍术走之前布置给自己的光荣使命。
  这几天,沈苍术已经和他的这三位亲戚进行了一场深入而严肃的交流,虽然黄二柱一家三口始终没有说太多关于他们自己的事,可是沈苍术还是觉得他们找上自己的目的不会那么的单纯。在这期间,他任凭这三只黄鼠狼打出什么亲情牌都不为所动,毕竟好几年前的沈苍术或许还会因为年纪小相信这只黄鼠狼的鬼话,可是现在的他要是再信,那真就是智力有问题了。
  这么在心里想着,沈苍术也没对他们客气,直接就把这三个家伙给捆的结结实实的,审了好几天。因为今天恰巧有其他地区的动户办工作人员过来,沈苍术作为本地的处长自然要过去接待,走之前,他把已经被他教训的连粗话都不会骂的三只黄鼠狼交给了张连翘,并给他放了半天假,而当此刻亲眼看到沈苍术的表叔捂着脑袋地抖了抖之后,张连翘先是回过神来,接着将胡萝卜在他面前挥了挥,眯起眼睛开口道,
  “行了!别给我装可怜!沈苍术可都告诉我了,你们都是坏家伙!吃了几天胡萝卜就不高兴了呀!告诉你们!明天你们要是再不配合点!我就喂你们吃青菜!吃白菜!吃菠菜!”
  对于食肉动物而言可怕至极的话语在耳边作响着,已经被饿红了眼的黄二柱和老婆女儿一听这话就开始在地上打滚,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大哭大喊着。他们现在嘴里还满是胡萝卜的味道,这几天沈苍术既没有打他们,也没有骂他们,但是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显然要比杀了他们还要可怕,而最让黄二柱一家三口受不了的是,每次沈苍术和张连翘吃饭的时候还偏偏就要坐在他们面前,一边吃还要一边嘀咕,呀这个菜真好吃,恩这个也好吃,光是听着就让还被捆着的黄鼠狼一家悲从中来,眼泪都偷偷掉了好几回。
  “俺们不知道……俺们什么都不知道……呜呜……俺们是老老实实的山里人,就是想来看看表侄子的啊……”
  死撑着不说出一点关于自己真实身份的话,黄二柱和彭晓娟就是打赌那些动户办总部的废物找不上自己,可是他们这般说完,他们边上的女儿金花就大叫了起来,而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两夫妻一下子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你这个杀千刀的熊猫!!!一定是让你苍术表哥这么对俺的!!俺那么漂亮!!那么贤惠!!苍术表哥喜欢我都来不及!!怎么会舍得饿俺!!都是你!!都是你!!你这个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的死熊猫!!俺哪里比不上你!!”
  嘴里恶狠狠的这般咒骂着,饿急了眼的黄金花直到现在都觉得自己和他家苍术表哥那是天作之合,可惜这几天无论她怎么捏着嗓子装可怜,沈苍术都没把她放在眼里,而没有得到哪怕半分回应的黄金花也没有去思考这是为什么,反而是将这些问题都怪罪在了面前的这只熊猫身上。
  听到她这么说,没身材没长相的死熊猫张连翘也露出了无语的表情,毕竟他实在搞不懂为啥这姑娘会把他和沈苍术给联系到一起,两只公的怎么谈恋爱啊……可是老让黄金花这么无理取闹地骂着,张连翘也有些听不下去了,而就在他思索着该怎么让这只聒噪的黄鼠狼闭上嘴时,一边的电话却忽然响了起来,而正是这通电话让那起连续五年都没有破获的鸟类连环杀手案最终告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