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俱乐部，祝嘉言在车中坐了许久，才开车前往最近的购物中心。
  那曲稍后才从健身房中走出。
  他看了看前台，确实有一个超大的液晶显示屏，上面循环播放着最近一周的教练休假情况、刚推出的豆豉鲟鱼健身餐、抹茶味的乳清蛋白粉和俱乐部自己拍摄的某些运动的精彩视频等等，右下角一直显示着日期和时间。
  祝嘉言的车的尾灯正消失在夜色中。
  那曲心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甚至他会因此感到难受。
  近几年的生活好似让他养成了一种习惯，任何事都只靠自己，没有人会帮助他，他也不需要别人的帮助。莫名的别人对他好或者赠送他礼物对他来说也许都是一种负担。
  不过或许这个世界不一样呢。
  比如站长大人就很好，这个小祝同学也十分善良。
  那曲默默思索着，既然拒绝不了的话，就只能在教他剑术的时候多用点心了，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
  “我的剑术应该还值一点钱吧？”
  “也不一定啊……”
  那曲抬头看了眼这个陌生的世界。
  接着他不再多想，摸出荷包中的钱点了点，继续站在路边拦车。
  很快坐上车，他努力注视着路旁的建筑，这么几天下来他已经快要将回宾馆的路线给记下来了，只是有时候出租车走的路不一样，这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每次打车都要花二十块钱左右，来回就是四十块钱，那曲已经稍微明白这个世界的物价——四十块钱如果用来买白面粉的话，能买很多很多，因为这个世界并没有他那个世界那种黑乎乎的、硬邦邦的、还很粗糙的砖头一样的面包，纯粹的白面包再夹点果酱或水果干似乎就已经是这个世界最便宜的面包了。他经常见到某位穿越者拿着精美的草莓蛋糕当零食吃。
  每天四十块钱的花销让那曲十分心疼，于是他早就决定记下路线，下回就跑着上下班好了。
  做击剑教练的工资还蛮高的，如果能攒点钱，他想在这个世界买点东西带回去，当做送给妻子和儿子的礼物。仔细想想，他们结婚多年，妻子好像从来没有因为他而过过好日子，哪怕是在他的事业如日中天的那段时间。
  如是想着，那曲又沉默了。
  回到宾馆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他和前台值班的小姑娘打了招呼，上楼时又遇上站长大人聊了几句，便回房睡觉了。
  他那个年代的人，晚上是不需要什么娱乐活动的，天黑就睡觉，节约点灯钱。
  但程烟和唐清影就不同了。
  程烟本来好端端的躺在床上，交叠在一起的大腿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书上搁着手机，循环播放着小萝莉的小视频，而她正一条一条的翻看着评论。
  结果一道人影飞扑过来，带着洗发水、沐浴乳的香气，还有刚洗完澡身体微微湿润、皮肤滑滑嫩嫩的感觉，一下子就压在她的身上，还碰到了手机屏幕。这下好了，她翻了那么久的评论要重新翻了。
  程烟怒道：“你干什么？”
  唐清影穿着甜美可爱的吊带睡衣，趴在程烟身上，她显然没穿内衣。而程烟身上衣物也十分轻薄，能感觉到她胸前仿佛已彻底长熟的欧派挤压在自己身上而变形的感觉。
  真特么叫人自卑！
  “我喜欢你！”
  “萨拉黑哟！”
  “挨拉雾游”
  唐清影说话吐气时带着牙膏的薄荷味道，程烟觉得没有自己甜橙味的纳爱斯儿童营养牙膏好闻。
  于是她黑着脸，一巴掌按在这个女人的脸上，直接把她推到了一边：“滚！”
  顺带着，她又瞄了眼这女人的胸前。
  平常在寝室里边，宋晴晴和李雪莲也喜欢逢人就扑上去，抱着表白都算是好的了，有时候还上下其手，说着肉麻的话，各种假装男人、恶霸等等，大概也是女生的恶趣味了吧。但是她们一般不敢对她这样，大概是她形象高冷的原因，也就只有脸皮又厚护甲又高的唐清影才敢在她面前肆无忌惮了。
  仿佛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唐清影也低头瞄了眼自己那刚好被网纱吊带裙的束胸设计兜住的胸，觉得没有走光啊。
  再次瞄了眼程烟，她又挂上甜美的笑容扑了上去，说道：“烟烟我给你推荐一套丰胸手法吧！”
  程烟黑着脸：“一边看你的小说去！”
  唐清影挤眉弄眼：“能丰胸哦！”
  程烟冷声道：“那玩意儿拿来有什么用，全是脂肪，影响平衡，还影响运动，我才不稀罕呢！”
  顿了顿，她又眯着眼睛看向唐清影：“你的不会是自己弄出来的吧？”
  “才不是！我的是天然的！”
  “那唐清焰为什么没你大？”
  “我和她又不是同父同母的两姐妹，这多简单啊，因为我妈的比她妈的大呗！”唐清影说完，又嘀咕了句，“不过她的也不算小，比你的……嘿嘿！”
  “……你什么意思！！”
  “没没、没有……”唐清影笑嘻嘻的，“我给你说，真的有用哦，不信你试试！”
  “你自己试去！”程烟假装不屑。
  “我不需要，再大就不好看了，穿衣服显胖，还不好买。”唐清影说道。
  然后她便开始对程烟各种安利起来，说怎么怎么按摩，通过什么什么雌性激素刺激二次增长，说得倒是煞有介事，然后冒出一句：“因为自己摸自己的胸是没有感觉的，所以自己的手是没有用的，要别人来才行。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平胸少女洗了那么多年的澡都没见发育，找了个男朋友立马就鼓起来了的原因。”
  “所以？”程烟默默捏紧了拳头。
  “所以只能我来……哦呀！”唐清影早有准备，一翻身就跳下了床，光着白白净净的脚丫子踩在地上，一脸‘我才不怕你’的表情。
  “你有种今天就睡沙发！”
  “哎呀~~烟烟我错了！”
  “正好天气也越来越热了，你也不用再怕冷了，反而两个人睡也太热了。”程烟不为所动。
  “不行啊~~我已经习惯了你身上的味道了。”唐清影又深情又可怜巴巴的说道。
  “少来！”
  “烟烟你饿不饿，要不要吃夜宵？我去煮夜宵，给你也准备一份。”
  “饿……不要来这一套！该挨的打还是得挨！”
  “不就是挨打嘛！我糖糖糖清影，会怕吗？”
  “……”
  “我去弄夜宵了！”
  “什么夜宵？”
  “泡面……”
  “……”
  程烟觉得自己真是高估了她！
  泡面是程烟让程云买的，很多种。唐清影一点不客气的挑了一遍，找了三桶合味道的海鲜面。然后她又拿出一盒牛奶，往三桶方便面里分别倒了三分之一，最后倒上滚烫的开水。
  弄好之后，一转头，发现程烟正站在卧室门口盯着她看：“你在弄什么黑暗料理呢？”
  唐清影神秘一笑：“不告诉你！”
  程烟皱了皱眉，觉得这女的真是幼稚，然后又问：“干嘛弄三桶？”
  “还有一桶我要端给姐夫的！”
  “……”
  程烟本来不打算吃这奇奇怪怪的东西的，但当唐清影端到她面前，她还是尝了一点，结果发现居然意外的好吃！
  ……
  对于剑术选手来说，18岁到22岁就是身体的巅峰了，再之后速度和反应力就要走下坡路了。
  即使随着年龄增大，或许你对剑术的理解会越来越高，你的境界逐步增长，或许你会被全世界尊称为剑道大师，会有很多年轻人来拜你为师，但你也绝无可能在世界顶尖的竞技场上击败年轻人。
  从19岁的开始到22岁的末尾，接近四年的时间，‘那曲’这个名字是个标志。
  它意味着世界剑术的最巅峰！
  接近四年里，那曲从未战败，一次也没有。
  南迦的住节大师在三次挑战皆失败后，直言道：那曲的剑术超越了他的巅峰时期，是前人从未到达过的新境界！
  他连战连胜，差一点就创下了新的纪录！
  他万众瞩目、荣耀披身！
  整个叶庆都关注着他，因他而沸腾，视他为骄傲，因他而自豪。
  人们说在剑道上他是最接近神的人，人们说再也不可能有人超过他，人们说这个时代属于他……
  这是整个叶庆的荣耀！
  可时代在进展，长江后浪又推前浪，随着叶庆剑神不再年轻，他开始第一次败在了一名南迦年轻选手的手上。
  这个时候，整个叶庆都沉默了。
  他们为心中的剑神加油鼓劲，他们歇斯底里的喊着，他们写的信如凛冬雪花般飞出，让剑神下次继续狠狠的击败南迦人，继续做着他们最愿意看到的事情——叶庆人击败南迦人。
  没人意识到，叶庆剑神的巅峰到此为止。
  所有叶庆人都沉浸在剑神的辉煌中，也没人去关注剑神是否后继有人。
  他们只希望剑神能永远赢下去。
  随后，那曲屡战屡败，政府却要求他屡败屡战，因为他至少还能为叶庆拿块奖牌，虽然不是金子做的。
  但人们无法理解。
  人们接受不了。
  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当全世界开始在媒体上不断调侃被叶庆人称为‘叶庆剑神’的那曲又被哪个国家的剑术选手击败了时，叶庆人的情绪爆发了。
  崇拜倒塌，他巅峰时期的成就、昔日的辉煌和荣耀一下子被人们忘了个干净。人们不再记得他为国家带来的胜利，人们也丝毫不埋怨国家没有新生代的优秀选手，人们只记得他的失败为国家蒙羞、为叶庆人蒙羞，他让那些在过去几年中因为他而获得了短暂骄傲的叶庆人感到巨大落差，羞得面红耳赤……
  有人叫他干脆不要上场了，免得不断失败让人耻笑，给叶庆人丢脸。
  可当他真的因疯狂训练而受伤无法上场时，人们又说他怯战，是个懦夫！
  人们叫他‘那怯战’！
  人们开始唾弃他，尽管他什么都没做错。
  国家积弱，人心混乱，生活不如意，道德败坏，被外国看不起……难不成要人们怪自己吗？要人们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吗？
  你说你受伤，谁特么信呢？
  信了，我还怪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