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师难得地笑了一下，淡淡地“嗯”了一声。
  *
  周六上课的时候，萧书薇跟陆佳提起了宋老师的事。
  一听到宋雅亦名字，陆佳立刻睁大眼，惊喜道：“宋老师？他现在在你们学校教书啊，这么巧！”
  旁边正在忙着打印东西的梁力夫扭头道：“谁？哪个宋老师？”
  “就是以前跟我们一起在诺颜工作的宋雅亦宋老师。”
  “宋雅亦？”梁力夫惊讶道，他转过身，挽起袖子，作出一副气愤的样子，“快告诉我，宋雅亦在哪儿呢？我去找他算账去！竟然整整两年都不跟我联系！”
  陆佳笑着埋怨道：“行了吧你，快坐下，别闹腾，人家还在工作呢。”
  旁边正在裁剪布料的董姨头也不抬道：“小梁，听到以前女朋友的名字，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啊？”
  梁力夫哭笑不得：“女朋友？才不是呢，他是男的好嘛，顶多算基友。”
  陆佳看向萧书薇，道：“他现在教什么的？服装设计？”
  萧书薇道：“应该是教素描的。”
  “教素描？”梁力夫瞪大眼，“他现在教你素描啊？”
  萧书薇弱弱地举手道：“我不学美术。”
  梁力夫假装没听见萧书薇的话，他皱眉道：“教素描！他还真想得出来！”
  陆佳道：“你可别小看人家宋老师，再怎么说，他也是若恬美术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呢。”
  梁力夫却摆手道：“我哪是怀疑他的水平啊！我是觉得他这样有点太材小用了。”
  梁力夫说着，便拉开凳子坐了下来。他翘起二郎腿，津津有味地八卦道：“……再怎么说啊，他当年也是咱公司的设计总监呢。对了，他当年不是还和颜诺那女的有过一腿……”
  陆佳笑骂道：“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我哪有胡说八道啊！当年这事儿在公司里都传开了。”梁力夫无辜摊手道。
  ☆、第73章
  萧书薇对八卦不感兴趣，但是梁力夫的话还是吸引了她的注意。
  原来宋老师从前是诺颜的设计总监？这么厉害？
  萧书薇之前看过书，大概知道设计总监是做什么的。
  在任何与设计相关的行业中，设计总监的位置非常重要。他需要把握产品整体风格的定位和走向，一个好的设计总监通常有着非同常人的敏感嗅觉，能够准确把握流行趋势和市场需求。
  另外，公司里所有设计师的设计稿通常都需要交给设计总监审核，最后定下最终的设计稿件，所以设计总监本人通常也是资历深厚的服装设计师。
  这就意味着，设计总监和普通的设计师不同，通常需要数年的工作经验积累才能胜任。
  所以设计总监的薪水一般都很可观，尤其是像诺颜这样的大企业，无论是待遇还是发展前景，肯定都要比大学素描老师要强多了。
  萧书薇有点好奇，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宋老师放弃原本的职位，跑到学校当老师的？难不成跟梁力夫八卦的那件事有关？
  萧书薇的好奇转瞬即逝，因为她不喜欢随意打探别人的过去，反正那些事也和她没什么关系。
  这节课讲的是服装立体裁剪的一些小技巧，萧书薇和以往一样，捧着个小本本，站在其他员工后边，一边听陆佳讲课，一边在本子上匆匆地要点记录下来。
  以前萧书薇设计衣服都是把草图发给z君，再由z君制作出纸样，这叫平面制版。而立体裁剪则是将布料裹在人体模型上，然后用大头针做出想要的造型，最后裁剪成型
  平面制版更精确，而立体裁剪效果更直观，很多时候这两者都应用得到。在实际生产中，服装设计师会先在人体模型上做出样子，再依据样式制作出平面的纸样，最后再进行大批量生产。
  所以对于现在的萧书薇来说，她首先要学会这这两样，才能算是真正跨入服装设计师的门槛。
  下了课后，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人体模型旁边仔细研究刚刚陆佳讲到的要点。经过陆佳的允许后，萧书薇拿起一块白坯布，自己试着做了一下立裁，遇到问题了，她就停下来仔细琢磨一番，实在想不出来，她才会跑去问别人。
  陆佳很忙，她正在做外包项目的设计指导，所以萧书薇一般会去问看起来很闲的梁力夫。
  梁力夫很热情，讲解起来又详细又清楚，还会主动给萧书薇提建议。
  可惜他就是脾气暴躁了点，刚讲了一会儿就骂萧书薇：“你是猪脑袋吗？你怎么能这么笨啊！我刚才不是说了，这里要这样处理……”
  其实他并没什么恶意，只是他生性自负，经常以聪明自居，特别喜欢把“笨死了”“怎么能蠢成这样”之类的话挂在嘴边，已经成他的口头禅了。
  公司里的新人几乎都被他骂过，通常骂得比这个还狠。
  萧书薇脸皮薄，被骂了几次后她脸上发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她知道学东西要紧，就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问他问题。
  结果一来二去，她竟然习惯了梁力夫的说话方式，并且学会了自动屏蔽他的龟毛吐槽。
  董姨在一旁看不过去，埋怨梁力夫道：“别老说人家笨了，我看这小姑娘学得挺快的了，比你聪明多了！”
  梁力夫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之前的话好像是有点重了。
  他看了一眼正在认真抄笔记的萧书薇，清了清嗓子，道：“……之前讲的你都会了？”
  萧书薇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看她这个样子，梁力夫以为自己真的伤到小姑娘的自尊心了，于是他抱起双臂，眼睛看向别处，道：“那什么，之前的那些话我都是随便说说的。”
  正沉浸在思考中的萧书薇猛地抬头，惊讶道：“随便说说的？哪些话啊？”她都抄了这么多笔记了，结果却告诉她那些都是随便说说的？
  梁力夫哭笑不得：“不是，我是说说你笨的那些话。”
  萧书薇长长地“噢”了一声。
  她笑了笑道：“没关系，反正我不觉得自己笨就行。”
  梁力夫无语片刻：“呃……好吧。”
  萧书薇举起小本子，一脸求知若渴的表情：“那你再给我讲一下这里吧。”
  梁力夫回过神，道：“噢，行啊，我看看……”
  *
  萧书薇一直在工作室待到晚上九点半才离开。
  临走前，工作室的其他人还在加班。她听说陆佳最近刚接了个很急的项目，需要这个月内完成。
  ——设计师真是太辛苦了。
  等到萧书薇走后，陆佳开始整理之前用过的布料，把废弃的布料堆到一处打算丢掉。工作室本来就人手不足，陆佳虽然是头儿，但她也会经常做些清扫类的工作。
  她忽然被一个人体模型上套着的衣服吸引了，那是一条做得差不多了的裹身背心裙作品，下半.身的射线型褶皱设计非常别具一格。
  而这件裙子正是萧书薇的作品。
  萧书薇只学了几次课，就能做出这样的作品，着实让陆佳暗暗吃惊。
  梁力夫插着兜，悠哉地溜达了过来，道：“看什么呢？”
  陆佳看向梁力夫：“我在看这条裙子呢。这裙子是你指导萧书薇做的？”
  梁力夫道：“我是指导了她不少，但是这裙子我没帮她什么忙，都是她自己做的。”
  陆佳点了一下头，然后陷入了沉默。
  她将那条半成品裙子从模型上摘了下来，拎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梁力夫纳闷道：“你在干吗？这裙子有什么值得你注意的地方吗？”
  陆佳笑道：“你啊，就是太自负了，眼睛里总是看不到别人的优点。”
  梁力夫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陆佳摇摇头，“没什么。”
  她将那条裙子放在一边，忽然叹了口气，道：“我就是在想，这世界上说不定真的有天才。”
  梁力夫看向那条白坯布做的裙子。
  ……天才？难道是说萧书薇？
  *
  萧书薇回到寝室，就打开电脑忙碌了起来。
  白语兰去上自习了，江天蓉回家了，所以寝室里只有姜巧一个人。
  姜巧吃着冰棍，好奇地探头过来看萧书薇在干嘛。她道：“你做ppt干嘛啊？”
  萧书薇一边打字一边道：“明天社联答辩会要用的。”
  姜巧“哦”了一声，她道：“我会做ppt，要我帮你吗？”
  萧书薇意外地看了一眼姜巧，如实回答道：“不用了，我做得差不多了，修改一下就好。”
  可是姜巧实在闲着没事干，就干脆搬了凳子，坐在萧书薇旁边，一边看她做ppt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搭话。
  姜巧突然凑近萧书薇，其实她并没什么目的。
  她生性散漫，又十分任性。正因为这样，她一般懒得在人际关系中花费精力，从来都是随性而为，经常把对人的喜恶明显地表现在脸上。
  经过上次那件事，她和江天蓉的关系彻底决裂了。
  江天蓉本来还想跟她好好相处的，结果她三番五次给人家冷脸，最后终于把江天蓉惹恼了。现在她们俩的关系降到了冰点，偶尔在走廊里碰见了连招呼都不打一下。
  少了个可以说话的人，姜巧又耐不住寂寞，想再交个可以一起打发时间的朋友。正好今天只有萧书薇和她两个人在寝室，所以她就主动凑过来跟萧书薇搭话，目的就是为了刷刷好感度，或许可以发展一下友情什么的。
  萧书薇专心做着ppt，偶尔会“嗯”“啊”两声回应姜巧的话。
  很快，萧书薇终于改好了ppt，突然听见姜巧说：“哎？对了，你知不知道咱学校下个月要举行迎新晚会呢，到时候咱们俩出个节目呗，你会唱歌吗？”
  姜巧说的是“咱们俩”，不是咱们寝室，也不是咱们班，萧书薇有些无奈，她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铁了？
  于是她道：“唱歌还是算了吧。”
  姜巧失望道：“噢，那好吧。”
  她突然没了兴致，就站起来搬着凳子回去了。
  不过姜巧的话却让萧书薇想到了一个主意。
  于是她再次打开ppt文档，建了一张空白页面，然后在上面输入了一行字：“未来社团活动规划（5）”。
  她之前已经写了四个活动规划了，现在她打算增加一个“迎新晚会”项目。
  距离迎新晚会还有半个多月，只要抓紧时间，应该能在迎新晚会彩排前排出新节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