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竟蓦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太监对此反应似乎早有预料，只是皱起了眉头，加重语气道：“请道长看诊！”
  道人经这一提醒，如梦初醒般的反应过来，连忙收束心神，应道：“是。”
  说罢想了想，从腰间拿出一个铜铃，在手中不停的摇动，口中念诵着经文，沈意感觉到一股法力波动自铜铃中发出，但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并未对九公主产生什么效果。
  道人法力耗尽，满头大汗的退开。
  太监见此情况，看向了殿内的沈意三人。
  老和尚走了上去，在看到床上的九公主后，也是深吸了一口气，拿出手中的降魔杵对着九公主敲击了几下，一阵宝光闪烁，但是除了引起了九公主的一声痛呼外，没有其他作用。
  接着苗疆女子也走了上去，看到九公主的样子，她倒是没有像前两人那么惊讶，而是在仔细观看了之后，直接摇了摇头，退了出来。
  太监见状，连忙上前询问：“巫师？是何情况？”
  苗疆女子道：“这是妖魔寄生，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除非这妖魔愿意自己出来，旁人是驱赶不出去了。”
  太监一听，立时想起这和皇上之前请的龙雾山道长说的一样，看待苗疆女子的眼光不同了，立刻招来旁边的宫女，吩咐她去将消息告诉皇帝。
  沈意在一旁见状，心中万分好奇，见太监似乎完全被转移了注意力，遂主动上前道：“这位公公，我还没看呢。”
  太监看见沈意一身气质不俗，想了想，让她再看看也没区别，便道：“这位道长请。”
  沈意终于如愿看到了神秘的九公主。
  这一看，她就明白为什么之前道士和尚会有那种反应了。
  九公主年龄不大，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此时躺在床上，小脸苍白，眉头紧皱。
  惊悚的是，在九公主的自己的脸上，还重叠着一张面目的虚影，看起来是个成年女子，这让她看起来脸上像是有两张脸，一张在痛苦，一张在欢笑，诡异至极。
  第50章 .050 出手
  九公主这诡异的状态, 是谁看到都犯嘀咕，难怪这偌大皇家，富有天下, 拥有最厉害的大夫, 依然要张贴皇榜, 求助能人异士。
  这么明显的异状, 说是生病又有谁信呢？
  可这又是不该的，因为自古以来, 皇宫内院，天子朝堂, 那都是有王朝气运加身、万民信念护佑的, 理应诸邪避退, 像刘良那种自带阴煞气的人，都是生了一场大病, 阳气虚弱才会吸引妖魔, 堂堂公主，分润了天家皇室气运，怎么可能轻易就被邪祟侵扰？
  沈意目光一凝, 已经是不动声色的开了天眼。
  如此再一看九公主, 顿时明白了缘由。
  九公主身上代表着皇室的金色气运大衰，只余薄薄一层, 若不是沈意的天眼极为厉害，寻常的望气之术根本就分辨不出来，只以为她根本没有这层气运庇护，同时在她如今的身上，新覆盖上了一层带着陈旧腐朽的气息。
  而这气息之所以能覆盖九公主的王朝气运，因为它同样也是王朝气运。
  不过观其凶煞陈腐之感, 它并非本朝气运，而是前朝气运，因为同为王朝气运，再有九公主本身八字相合，体质特异的关系，在有心人操纵邪术下，找了前朝的厉魂执念，注入九公主身上，行桃代李僵之举，就会形成这样的效果。
  原本这个举动应当是悄然无声，不会被发现的，不过似乎中途又出了什么岔子，导致成了现如今的这个模样，普通人都能看出端倪。
  但估计，这在不知其真相的人看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果然，沈意没观察一会，外面就有倚仗脚步传来，同时伴有太监高唱：“陛下驾到！”
  “各位仙师，快随我迎接圣驾。”殿内的太监连忙招呼在场的沈意四人。
  沈意依言退开了床榻，站在了一旁。
  不多时，就见一个穿着帝袍的身影大步走来。
  沈意不由得下意识的垂目，继而捂住了双眼，刚观察完九公主，没有关闭天眼，结果就看到了昭武帝身上的气运。
  一代帝王，汇集了整个奉天王朝的气运，辉辉煌煌，紫气万千，用一句耀眼夺目来形容，绝对不为过。
  如果长时间用天眼去看，短则流泪，长则失明，还好沈意及时收回了视线，否则便要眼睛发红了。
  跟着帝王倚仗前来的还有大量宫女太监，跟在昭武帝旁边的太监总管曹真见到沈意的举动，立刻斥责：“大胆！既见帝王，为何遮目？”
  沈意关闭了天眼，放下手，见到昭武帝看过来，正要开口解释，倒是昭武帝旁边的一个穿着钦天监官服的官员说道：“陛下，此女冠应当是有真本事的。”
  “哦？王卿何出此言？”昭武帝看年龄有五十出头，沉吟一声，声音低沉浑厚，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
  这位王大人拱手解释道：“玄门有望气之术，她应当是望见了陛下的帝王之气，才会有如此表现，就像我如果用望气之术看陛下，也会觉得刺目难当。”
  还不用自己解释，就有人将梯子搬过来了。
  沈意顺势拱手：“确实如这位大人所言。”
  从王大人身上的钦天监官服以及昭武帝对他的态度来看，对方看起来颇得昭武帝信任，应该是属于奉天王朝官方的玄门人才。
  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沈意可不相信这位王大人会莫名的帮助自己一个陌生人，相比后面还有说法，她且等着看就是了。
  这只是一段小插曲，昭武帝没有放在心上，转而扫了一眼在场的四人：“诸位对于九公主的病，可有方法？”
  哪怕谁来看都是明显的邪祟，可是皇帝说是‘病’，那就大家就只能认是病。
  道士与和尚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昭武帝看向太监之前通报消息所说的苗疆女子：“这位巫师呢？”
  苗疆女子还是如一开始那样直言不讳：“这是妖魔寄生，而且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除非这妖魔愿意自己出来，否则旁人是驱赶不出去的。”
  听了这话，昭武帝眉头深锁，仿佛是隐忍着什么怒气，过了片刻，他叹了一口气：“传陈妃。”
  沈意注意到，在昭武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位钦天监的王大人眉眼一动，似乎是有些志得意满。
  帝王发话，那自然是快得很，加上陈妃的宫殿离公主的寝殿本就不远，几乎是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陈妃就被一众太监宫女带了过来。
  陈妃容貌端丽，气质华贵，见到这个兴师问罪的阵仗也依然保持着仪态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昭武帝看着自己的妃子，面色黑沉：“陈妃，你有何话说？”
  陈妃眼睛一红，目光望向了九公主的床榻：“臣妾只想知道玉枢的病如何了。”
  “倒是一片慈母之心，这个时候，你不该担心自己吗？胆敢混淆天家血脉……”天子之怒，雷霆万钧，昭武帝厉喝道：“陈妃，是朕对你太纵容了吗？！”
  整个大殿顿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沈意观察到，此时殿内别说宫女太监了，包括另外三个玄门中人，都低下了头，这可是宫廷秘闻啊！
  看这样子，九公主不是昭武帝的血脉？陈妃给昭武帝戴了绿帽子？
  受到这种指控，陈妃直接蒙了，她一下就跪倒在地，满脸痛苦与屈辱，泪如雨下：“陛下，臣妾伺候陛下多年，您为何要相信江湖术士的话？！”
  “宫中彤史全都有据可查，明明玉枢出生的时候您看着的，您明明才说过，玉枢是所有孩子中与你长得最像的一个！你看看她的脸，看看她的脸啊！”
  “她的脸？”这一下戳到了昭武帝的痛楚，他指着床榻对着陈妃道：“你自己去看看罢！”
  陈妃听闻，思女心切，顾不得澄清自己，连忙快步走到了九公主的床榻边。
  紧接着就是一身抽气声，陈妃的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原来在看到九公主诡异的状况后，陈妃一时情绪激动，一下子晕厥了过去。
  陈妃的宫女面露焦急，想上去照顾主子，但是看着昭武帝没有发话，又不敢轻举妄动。
  沈意藏在袖中的手挥了挥，一道清心咒掐了过去，陈妃悠悠转醒，再看看躺在床上的女儿，悲从中来，陈妃并未嫌弃九公主脸上妖异，一把将她抱入了怀中，看样子已经心如死灰，只在口中喃喃念道：“我的玉枢……”
  到底是多年的妻女，昭武帝见此情状，脸上不由得浮现痛色。
  一旁的王大人见此情景，略带怜悯的扫了陈妃一眼，随后说道：“陛下，妖魔寄生非同小可，至于陈妃的事情，容后发落也不迟，最重要的是九公主如今的情况，该如何处置？若继续放在宫中，恐有损陛下的安危与声誉啊……”
  这出大戏演到此处，沈意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原来会有这一出，是为了诬陷九公主并非皇室血脉，因为若非九公主体质与血脉特殊，正常情况下，皇家公主，王朝气运在身，哪怕不如皇帝，也是不可能受到妖魔邪祟入侵的，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那代表公主并非皇室血脉，否则不会受不到庇佑。
  当然，世事无绝对，如果一个王朝走到了陌路，气运已失，那什么乱象都有，皇帝被害都有可能的。
  可这当然不会是如今的奉天王朝会有的情况。
  这番言论昭武帝之前应该也已经听过，但是不相信，否则不会陈妃连九公主的真实情况都不知道，只是如今异像明显，皇榜之下，有道之士前来，一般玄门中人看不出端倪，反倒更帮这王大人佐证了这一点，如今连昭武帝都开始怀疑了。
  这王大人之前之所以会给沈意说话，也是想多一个人佐证自己的说法。
  果然，王大人说着，看向了沈意：“这位女冠也懂得望气之术，陛下可问她观到了什么。”
  昭武帝下意识地朝着沈意看了过来。
  王大人这么一问，如果沈意不是已经将望气术升级成了天眼，换成一般修炼望气术的道人，在加上得了他的帮扶，很大可能就跟着帮腔了。
  然而沈意却道：“陛下，九公主确实是陛下血脉无疑。”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王大人更是错愕不已，想不通沈意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脱口而出：“兀那女子，可知你在说什么？”
  原本只是随意瞥过来的昭武帝眼睛一眯，这才转过头来，认真地看向了沈意，不辨喜怒地道：
  “你如此说，可有凭据？”
  昭武帝登基三十年，素有英明，一身帝王之威，震慑得站在沈意旁边的另外三位玄门中人都心中踹踹，面露不安。
  唯独作为视线中心的沈意不卑不亢，有礼有节：“贫道斗胆，可否向陛下确认一件事情。”
  这般风采仪态，确实符合旁人所说的仙风道骨，昭武帝感觉精神一清，情绪略有平复：“可。”
  沈意默默收回了清心咒，如果是旁人施起咒来，那必然会有法力波动，会引起在场其他人察觉，唯独她对于种种术法的控制已经到达了入微境界，施展起来毫无烟火气，哪怕在场都是玄门中人，沈意的法力波动却根本就没有一人发现。
  平复了一下皇帝的情绪后，沈意这才接着口吐惊雷：“陈妃是可有前朝皇室血脉？”
  “嘶……”殿内的宫女太监全都低眉垂目，恨不得把自己耳朵封上。
  床边的陈妃听闻，红肿的眼睛也看了过来，她微微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随后作罢，看向了昭武帝，像是在等待着他的意思。
  昭武帝沉默片刻，然后答道：“是。”
  前朝皇室血脉，这对起义推翻前朝的奉天王朝来说是个敏感问题，至少，不是能光明正大宣扬的事情。
  这个秘密，除了陈妃与昭武帝，已经无人知晓，如今经由沈意的口说出来，昭武帝不得不相信她的望气之术更在王大人之上。
  其实在一盏茶前，沈意是并不打算冒头的。
  因为在沈意的隐隐感知中，这九公主，是未来会影响天下大势的极为重要的人物，如今她提前遇见的这番变故，到底是应有的一劫，还是中途生变呢？
  说直白一点，沈意有些摸不准，未来去影响天下大势的，是原本的九公主，还是被这前朝遗念影响过的九公主。
  但是看到陈妃这片拳拳爱女之心，她最终还是无法坐视不理。
  “情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