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节
作者:陶夭夭      更新:2023-03-17 11:12      字数:4020
  此时,下了几天的雨已经停歇,天空渐渐放晴,有阳光从云层中倾洒而下,偶有微风吹来,带着些雨后青草和泥土的芬芳,令人心旷神怡。
  容筝想了想,挑开车帘吩咐,“先去沉香阁看看。”
  车夫应是,转头望沉香阁驶去。
  到了沉香阁门口,马车停下,车夫掀起车帘请了容筝下车。
  容筝提了裙摆,正准备往店里走去,余光忽见一队巡逻的铁甲卫往这边走来。原本只随意一瞥,恍惚间却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不由顿住了脚步,转身朝前方望去。
  待看清铁甲卫领头一人时,眼底有雾气升腾而起,眸光微闪。
  “小姐?”见她不进去,车夫好奇地开口提醒一声。
  “你先去把车停了。”容筝摆摆手,仍定在原地,眸光紧紧落在越走越近的那队铁甲卫身上,拢在袖中的手微微攥了攥。
  另一名侍卫不明所以,只得抱臂立在一旁,等着容筝发话。
  眼见着铁甲卫快走到跟前了,容筝动了动嘴唇,似想出声。话还未出口,领头那名铁甲卫抬头看来,见容筝立在面前,也怔了怔,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容筝抿了抿唇,露出一抹清浅笑意,带了几分忐忑看向来人道,“萧……萧公子……”
  原来,面前这人,正是带队巡逻至此的萧濯。
  萧濯显然有些错愕,眉头几不可见地一蹙,朝身后的铁甲卫摆了摆手,“你们先去前面看看,我稍后赶上。”
  铁甲卫应是,整齐划一地列队往前方去了。
  萧濯看回容筝,眸中笼了一层淡淡雾气,语气带了例行公事的清冷,“姑娘……是上次慕白救下的容姑娘?”
  容筝点头,盈盈一福,“上次之事,多谢萧公子。”
  萧濯定定看她一眼,眸光在她面上一划,语声略沉,“容姑娘客气了,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容筝抿了抿唇,眸光闪动,攥紧了五指。
  也不知是害羞还是旁的,萧濯很快垂了头不再看她,语气平静得未起一丝波澜,“容姑娘还有事吗?若没有的话,我需要去巡逻了。”
  容筝抬头,紧紧盯着萧濯。他此时微低了头,只能看见他微颤的睫毛和精致的下颌角,仿佛与记忆中的某处重叠,心中有异样的感觉升起。
  萧濯没等到她回话,抬眸望来,见容筝正怔怔看着自己,眼中雾气氤氲,瞳孔微缩,不由抿了抿唇,朝她抱拳一礼,“容姑娘,告辞。”
  说着,转身大踏步朝前而去。
  擦身而过的瞬间,容筝忽然开口。
  “请等一下。”
  清越的嗓音直直刺入心底深处,身子比思维更快地反应过来,脚步已经顿住。
  萧濯眸光沉了沉,眼底似有寒芒闪过。
  转身看去,面容神情已是如常,声音带了一丝微微冷意,“容姑娘还有事?”
  容筝水润的红唇颤了颤,瞳仁紧紧锁住萧濯面上神情,半晌,终于开口,声线微颤,“萧公子,我们……我们从前是不是见过?”
  萧濯瞳孔几不可见一狭,很快抬头,笑得凉淡,“容姑娘怕是认错人了,我最近才回临都,应该没有见过容姑娘。”
  “是么?”容筝狐疑地皱了皱眉,似有些失望,眉眼一垂,语声呐呐道,“那……许是我记岔了,抱歉。”
  萧濯点一点头,示意她不用放在心上。
  容筝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微微一礼,“那就不打扰萧公子执勤了。”说罢,转身抬步上了台阶,进沉香阁,身影消失在萧濯的视线内。
  萧濯在原地立了须臾,方转身离去,眼底有暗涌沉沉。
  *
  另一厢。
  慕白匆匆到了宋清欢房前,伸手敲门。
  门并未关,宋清欢正抱着小郡主在正厅里玩闹嬉戏,听到敲门声望来,见是慕白,脸上笑容收了收,“慕白?进来吧。”
  说着,将怀中的小郡主递给沉星,示意她先抱她下去。
  慕白匆匆进了房间,朝宋清欢行了个礼,“少夫人。”
  “可是子舒和落落那里有消息了?”宋清欢直了身子,急切望来。
  慕白沉沉一点头,又摇了摇头,面露纠结之色,“暂时还没查到季公子和叶姑娘的下落。不过,经仔细调查,上次那间发现打斗痕迹的破庙中发现了季公子留下的暗号,是一个潦草的‘无’字,这件事,恐怕当真与无痕宫有关。”
  “师父怎么样了?可派人去过无忧谷查看情况?”宋清欢心下微惊,急急又问。
  慕白点头,“通往无忧谷的迷雾森林似有人闯入的痕迹,不过,暂时还没有发现无忧谷,我们的人已经进到谷里与先生汇合了。下一步怎么做,还得等公子发话。”
  “阿殊现在在哪里?”
  “公子在宫里有事情绊住了脚,这会还未出宫。”
  宋清欢若有所思地点头。
  最近沈初寒与君彻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几乎到了摆到明面上的地步。朝中大臣支持君彻的虽占多数,但沈初寒这边的人都是身居要职,难免惹得君彻眼红,时不时在早朝时与沈初寒唱反调。
  昭帝的态度仍是暧昧不明,双方都不偏袒,似乎很乐见这样的局面。
  “知道了。”宋清欢抿了抿唇,“你先下去吧,继续派人去查。”
  “是。”慕白行礼退下。
  “殿下,叶姑娘和季公子不会有事吧?”待慕白走后,沉星从里间走了出来。方才两人的对话她都听入了耳中,不免担忧。
  宋清欢抬手斟一杯茶,递至唇边,却并不喝,只眸色沉沉道,“短时间内应该暂且不会有什么威胁。无痕宫抓走两人,定是李绪授意,而李绪的目标,在师父。只要他一日不知道师父的下落,落落和子舒就暂时安全。不过……”
  她一顿,脸色倏地幽沉,“李绪性子古怪,如果一直从落落和子舒口中得不到师父的行踪,难免不会恼羞成怒,所以我们必须尽快动手营救。”
  沉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陷入沉思。
  忐忑不安中等了一会,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宋清欢听出是沈初寒的脚步声,起身迎了出去。
  沈初寒刚下朝,身上还穿着一身朝服,步履有几分急促,显然也听到了叶落和季流云的消息。
  “阿殊。”宋清欢迎了他进屋,替他脱下朝服,又让沉星取了常服过来给他换上。
  “落落和子舒的事慕白跟你说了?”沈初寒整理着衣服,看向宋清欢问。
  宋清欢点头,眉头微蹙,“你有什么打算?”
  沈初寒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眸光沉沉,神情有几分凝肃。
  宋清欢替他斟了杯茶递过去,眼底有细碎的担忧蔓延开。
  沈初寒抿一口茶水,抬了头看来,“阿绾,子舒和落落的事,我可能会亲自去处理。”
  宋清欢一讶,瞪大的眼睛望着他,很快反应过来,长睫一落,“是因为师父?
  沈初寒点头,“当年因为师父小师妹的事,李绪一直对师父恨之入骨。从他将虚谷大法直接送给苏娆便可以看出,李绪对林素素的死一直无法释怀,如今既有了师父的消息,又怎会轻易放过他?”
  一顿,语气愈发沉郁,“师父待我不薄,可以说,没有师父,也许就没有今天的我。无痕宫势力庞大,我必须亲自走一趟才安心。”
  “可是昭帝那里,你找什么借口?”
  如今他已是昭国的王爷,昭帝又有意识地分了一部分朝政给他处理,他若想脱身,想必没有那么容易。以昭帝的性子,一定会起疑。
  叶落和季流云是江湖人士,素来朝廷最忌讳的便是与江湖纷争扯上关系,如果实话实说,昭帝一定不会应允。
  沈初寒眼眸微眯,“他没有拒绝的选择。”
  宋清欢眉微蹙,听沈初寒这口气,看来是尚未想出合理的借口了。可若是硬来,难免会更加弄僵与昭帝的关系。
  她走到书桌前坐下,托腮沉思。
  风拂过窗外树叶,发出沙沙声响,衬得房中愈发寂静。
  沈初寒正要开口让宋清欢无需担心,却见宋清欢忽的抬眸望来,眸中有光芒熠熠,“阿殊,我同你一起去。”
  沈初寒一怔,下意识拒绝,“阿绾,无痕宫的势力你不是不知道,我们先前又与其结下了梁子,此行势必艰险重重,我不想你跟我去冒险。”
  “你说过的。”宋清欢嘟了嘟,托腮凝视着他。
  沈初寒眉头一挑,不解道,“说过什么?”
  “上次从无忧谷回来后,你说过的,不会再同我分开。”宋清欢眸光清亮,说得理直气壮。
  沈初寒无奈地笑笑,将她弯腰抱起,放到了软榻上,也跟着在她身旁坐下。“阿绾,我说的不会同你分开,不是说要带着你一起去涉险。”
  “我不管。”宋清欢皱着小脸,“而且,你带着我,昭帝那里才有合理的借口。”
  听她这么说,沈初寒扬了眉梢,眸光落在宋清欢娇俏上扬的眼尾上,“阿绾有什么好主意?”
  宋清欢微微收了笑意,“我父皇近日驾崩,若是我说要回聿国为父皇吊唁,就算昭帝再不愿,也找不到理由拒绝。毕竟,我手里可握着苍邪剑,他既觊觎苍邪剑,就不敢明着同我闹翻。”
  宋清欢又是莞尔一笑,漆黑的瞳仁落在沈初寒面上,“世人皆知你待我如珍宝,我若要回聿国,你定不放心我一人前往,势必会作陪。你我轻装出发,甩掉昭帝派来跟踪的人后,便可改道往凉国境内去。”
  沈初寒蹙眉,陷入沉思。
  宋清欢这个说辞,显然合情合理。可是,他私心还是不想宋清欢陪着他涉险。
  见沈初寒仍是犹豫,宋清欢眉目一转,直直看着他,“阿殊,事情发展到了现在,早已偏离了前世的轨道,我们都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我知道你不想我跟你一起是为了我好,可是,你忘了前世之事么?”
  沈初寒睫羽狠狠一颤,眸底浮上一抹冰凉的幽浓。
  “你奉命出兵,以为将我留在临都才是最好的选择,可结果呢……?”宋清欢沉沉开口。
  沈初寒的五指猛地一攥,浑身有戾气散开。
  见他情绪不对,宋清欢忙伸手抱住他,柔声安慰,“阿殊,前世的事已经过去了,我只是不想这一世同你分开后,再发生什么让我抱憾终身的事。只要我们两人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足为惧。”
  沈初寒幽凉的眸光略有闪动,显然被她说动了几分。
  良久,他幽幽叹一口气,抬头望来,“可是,你若同我一起,忧忧怎么办?”
  宋清欢眼中也闪过为难之色,许久,才呐呐开口,“忧忧还小,肯定不能同我们一起,为今之计,也只有将她留在临都才是妥当的法子,只是要委屈她了。”
  一想到沈初寒要与无痕宫正面交锋,她便觉得心中七上八下的十分没底。虽然她对沈初寒的武功有信心,但无痕宫并非名门正派,平日里也多走歪门邪道,稍一不注意,便有可能掉入陷阱之中。
  所以,她现在越想越心慌。
  前世沈初寒要带兵出征时,她也有这样空落落的感觉。
  她的第六感向来很准,所以这一次,她说什么也要跟随沈初寒一同前往。至于忧忧,真的便只能委屈她一两个月了。
  只是,她既生在皇家,就不可能如寻常人家的孩子一样,一生顺风顺水地过去,这些风雨,她迟早会要经历。
  沈初寒叹一口气,“忧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