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他满头冷汗，站起来鞠了一躬，甚至耳朵都能听到心脏的跳动：“不好意思……我只是刚才想起，那是篮球社和舞蹈社的地方，批到明年上半学期……”
  “现在不是了。”季艾伦微笑道：“你是主席，这些调动是你的职责，学校看的是结果。”
  “是。”
  钟晗不动声色地坐下来的时候，笔已经到了他手里。
  就算以他的定力，都被下了一大跳。
  首先，学生和学校合作创业，这个思维就足够超前地轰击他的思维了。
  其次是秦远峰，这个学长一丝一毫都没有和学校合作的自觉，笑容都欠奉，从他看到副主任开始，回答几乎没超过二十个字。
  这是什么态度？
  最后是学校，竟然更没有因为秦远峰的态度而采取什么措施，反而一条条的优惠措施摆了出来。
  这到底什么情况？
  这两组人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事。
  钟晗心中这样想，却开始认真地记录起来，把自己力求扮作一个隐形人。
  领导位置必须的一项本领，首先就是推卸责任。
  他隐隐约约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本能告诉他最好别牵扯到这件事里来。
  季艾伦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远峰同学，学校这是第一次投资学生的公司，我们的合约上有以下几条内容。我让副主任给你说一下。”
  副主任适时地接了上去：“首先，学校占有5%的公司原始股份，如果公司盈利，每年自动上升0.5%个百分点，最高不超过20%。当然，如果工作室愿意和学校深入合作，股份可以重新分派。”
  “第二，学校大三的学生，将由学校安排尽量择优进入工作室实习。钟晗。”
  “在。”钟晗立刻回答。
  “这些学生的思想工作由学生会负责，最好由你亲自负责。”
  钟晗刷刷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随即推给秦远峰：“学长，你看一下对不对。”
  秦远峰一看，上面根本没记录，而是写着：“你居然占学校的便宜开公司？”
  他抬了抬眉毛，看着钟晗，只是意义不明地嗯了一声。
  “好，第三，一年内，如果公司出现大面积亏损，将由学校无条件接手工作室，同时远峰同学将不再具有工作室经理的职务，所有资产属于学校。如果一年内公司盈利，学校会追加投资，公司可以考虑接受与否，如果不接受，将会立刻撤去科技大所有投资……”
  “第四，工作室的任何作品，学校都会抽取5%的产权费。”
  秦远峰无声地冷笑了一声。
  占据5%起始股份，每年上涨0.5%，就算什么都不做，几年后学校吃都能吃肥。一旦不赚钱，立刻无条件接受。学校还可以追加投资，答不答应自己考虑，不答应就撤资。
  这不是威胁是什么？
  “第六，钟晗。”
  钟晗已经头痛愈裂，他已经完全明白这又是一次躲不过去的任务，自己不仅要安抚计算机系，篮球社等几个专业，还有社团的同学，以及动员全校的同学加入这个工作室。
  当点名的时候，他有一种深深的厌世感。
  “在……”
  季艾伦咳嗽了一声：“钟晗啊。这次的任务是有难度，不过这是科技大的一次重要举措，你素来办事滴水不漏，这次不能消极怠工。”
  “明白……”
  “嗯，第六条和你有关。”副主任接着说：“你从签约的一刻起，开始作为工作室和学校的沟通人。工作室需要的一切设备，环境，由你亲自过手。每一条都需要向学校汇报，打出我们科技大的招牌。”
  季艾伦补充道：“公司是学校的旗下产业，你作为学生会主席，负责从学校输送专业性人才。我觉得人事部长一职，你可以胜任。”
  钟晗嘴巴动了动，这次却并没有答应。
  他的目光无声地瞄了秦远峰一眼。
  “哦？”秦远峰终于说话了：“那是不是说其他职位也要学校安排？”
  “副主任，其实这些事我们平时做得也不少，比如每次的校运会，比这个工作量还大。现在马上就是秋季运动会的时候，我正在筹备操场布置，副主席能力很不错，我觉得让他担任这个工作可能更容易统筹一些。”钟晗连忙推脱，他可不想当这个夹心饼干。
  季艾伦笑了笑，根本没有回答秦远峰的话，笑道：“不用。我们对你放心。副主席还需要历练一下，我听说她还是大二的学生？”
  钟晗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秦远峰的脸色，却什么都没看出来，也默默地默认了。
  “具体就是这些。远峰同学，工作室的名字定下来没有？如果定下来了，我们下午签约，晚上学校找律师公证，然后存档，最快明天就可以进入工作室筹备工作。”
  秦远峰冷笑了起来。
  谈判，第一步就是试探底线，学校在用他们的资源试探。
  如果秦远峰收获不大，必须要依靠学校，那么这些条件就算不能完全答应，也必定会有一部分点头。
  他们在试探秦远峰这次cff之行的收获有多大。
  可惜，秦远峰完全没有耐心给他们试探！
  先捅自己一刀，然后摆出一副：“我们来谈谈吧”的模样。讲道理不行就动拳头，发现打不过又坐下来讲道理？真当他好欺负？
  “别的问题没有。”秦远峰点了点头，忽然笑了：“但是我不答应！”
  副主任皱了皱眉头：“哪一条远峰同学不满意？”
  秦远峰站了起来，旁边的钟晗忽然觉得眼皮有点跳。
  他冷冷地看着全场，过了好几秒，才一字一句地说：“每！一！条！”
  第0027章 再谈判（二）
  “你拒绝？！”季艾伦刚刚坐下去的身体，弹簧一样站了起来，怒视着秦远峰：“学校给你开出了这么优厚的条件，你居然拒绝？！”
  钟晗的笔在纸上“兹拉”画出了一条不规则的线，吃惊地看了一眼秦远峰。
  这个学长……胆子真够大。
  居然在这种场合和学校谈条件？
  他的脚在桌子底下轻轻踩了秦远峰一脚，但是对方如同铁柱，根本没有一丝回应。
  他不由自主地挪开一点。
  暴怒的季艾伦，迎来的是秦远峰更加的愤怒。
  “没错！我拒绝！”
  “我拒绝学校的一切条件！”他站了起来，“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现在的他，不是学生，而是企业家：“为什么我去电子展的时候，别人告诉我找不到科技大的学校？！为什么学校没有给电子展说明我的情况？！为什么我会被拦在电子展外进不了展厅？！”
  心中一口恶气爆发出来，他咬牙拧了拧领带，腮部的肌肉都在发抖：“知道我电子展怎么进的吗？！我在电子展对面租了个铺子推销设备！电子展的人说我是科技大的败类！说我是进来偷学技术的！说我是骗子！”
  “我忍了！但是我就不信！科技大这种全亚洲著名学校，只要说一句话！哪怕是顺带一句，我这个进场会有这么难！”
  “咚”他的拳头无意识地落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大响，胸口都在起伏。
  这才是他最愤怒的地方，自己拿出全部诚意和科技大合作，对方竟然背后给他一刀！
  让他差点被死死拦在这道门外！
  就为了拿到工作室的主动权！学校要全面介入这件事！
  但是，这是他的基业！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如果没有竹野新丰过来买烟，恐怕世嘉走了他都不知道！
  全场寂静。
  没有人预料到，此刻的秦远峰是一座活火山，突然之间，谁都没想到的情况下爆发了出来。
  “怎么？各位领导？”他咬着牙看着不说话的所有人，狞笑道：“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觉得我肯定会打电话回来求救？是不是都在等着我求救？”
  “但是我偏偏不打！”
  他的声音，在整个寂静的房间里振聋发聩，紧接着“啪”的一声，他带出来的包旋转着落到了桌子上。
  “以为科技大这样就能卡死我？！对自己的学生还这么做？！”他怒目看着所有人：“打开看看！看看里面是什么！”
  没有人打开，钟晗心中简直后悔得要死，没想到自己竟然惹上这样的事情。
  学校领导拿捏着自己的气势，钟晗不敢动，秦远峰就这么冷眼看着所有人都泥塑木雕一样坐在现场。
  季艾伦装作不在意，目光却死死盯着那个皮包。他已经对着钟晗使了好几次眼色，示意他去打开，对方完全当没看到，事实上，钟晗从一开始就异常精明地没有抬头。
  季副校长心中那个火啊，他们只是轻轻试探一下，没想到刚伸出爪子，对方不是按照规则那样一巴掌拍回去，而是一刀剁了下来！
  每一个领导的脸色都非常不好看，秦远峰根本没给他们谈判的机会！
  “不打开吗？那我来告诉你们。”秦远峰沉声道：“这是秦皇朝公司和世嘉公司游戏共同开发，和独占游戏版权！”
  他的目光冷冷扫过在场所有人：“版权费，世嘉一次性买断！共同开发！”
  “八百万！”
  “美元！”
  “咚……”副校长全身如同被电了一下，托着下巴的手猛然掉到了桌子上，面前的茶杯都差点打翻了。
  “八百万？！”“那颗卫星是你放的？！”
  数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难以置信地看着秦远峰。
  “学长……是你？！”钟晗也终于沉不住气了，愣愣地问出来一句。
  谁都知道中国电子展放了颗大卫星，但是没有人知道是谁，牧司长一声令下，没人敢乱开口。
  有猜小天才的，有猜别的公司的，但是绝对没有人想到是科技大这个八千块的公司！
  “想不到吧！”秦远峰冷笑：“想不到被你们卡死的学生竟然能签订八百万美元的订单吧？！我当时被拦在门外我都想不到！”
  所有人都不再开口，而是纷纷目光交接，但是，他们的目光中透露出惊恐，紧张。
  八百万，对任何地方都不是一笔小数目，它明明可以非常顺利地在科技大诞生，但是，它没有，迎来的是公司主人带着怒火把这份合约拍在他们桌子上。
  他们此刻后悔得心都快绞碎了。
  “远峰同学。”季艾伦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的声音都带着忐忑：“误会……这是一场误会啊！”
  八百万创业，这个名头如果放在科技大，下一任校长他甚至可以不经过董事会了，这是天大的政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