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周前，伊万诺夫亲自找到了我。那时候阿列克谢正在被任天堂软禁，他问我能不能收购俄罗斯方块。”他摸了摸有点发酸的鼻子说：“我当然拒绝了，他才对我说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本来我并不想管，但是听到任天堂的名字，那就不得不管一下了。”
  “那么，秦君为什么不开始通知我们？”中裕司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在另一边，和秦远峰保持着适度的距离，不远也不近，不亲密也不疏离，淡淡地开口了。
  “我没有确定真假之前，通知不了任何人。”秦远峰微微皱眉：“只有任天堂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我才有可趁之机，如果是世嘉要打方块的主意？恐怕还没开始预展别人就签约了。”
  中裕司沉着脸不说话，轻轻抿了口茶，最终才开了口：“我和你的事情，一笔勾销，鄙人说到做到。”
  忽然，秦远峰身边的冈村秀树笑了出来，递过去一方手巾。
  秦远峰只感觉鼻子里暖暖的，刚接过手巾，嘴里就尝到了铁锈的血腥味。
  “靠……还真够狠的……”他仰起头，用手巾捂住留下来的鼻血，荒川实真是被他气疯了，虽然个子不高，一拳一脚全用上了十足十的力气。
  不过比起荒川实，秦远峰是轻松多了，脸上一点痕迹都没有，荒川实则是整个人都不成人形，脸肿的有半寸高，头发乱了，领带飞了，整个人就像被海军陆战队碾压过去的一样。
  “秦君，我也说到做到。”看着秦远峰坐在椅子上仰头，冈村秀树笑道：“这款游戏，我会动用自己的一些渠道，专门负责帮你销售。”
  秦远峰仰着头点了点头。
  “上村，送秦君回自己的展台。”铃木裕使了个眼色，在场不知道多少人看着他，但是这毕竟是世嘉的展台，这出闹剧，不能再扩大了。
  秦远峰坐了一会儿，拿开手巾，鼻血已经止住了，这才回到秦皇朝的展台，刚回去，迎接他的是一堆复杂的目光。
  牧歌，陆聪夫，陶君泽，徐德胜，周光敏，朱斌，他们看着秦远峰的目光，简直不像在看地球人。
  刚才他打的人是谁？
  那可是电子娱乐业第一龙头任天堂的面子，对方可是社长山内溥的女婿，一个人开拓了整个欧美市场的荒川实！
  这样的人，居然被气到崩溃，现场和秦远峰来了一场全武行，关键是还被揍成了猪头。
  “小秦……你……”牧歌想说什么，最终问道：“你……还好吧？”
  “好得很。”秦远峰挥了挥胳膊，这具身体肯定热衷各种运动，肌肉非常扎实，刚才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拳头都带着风声。
  “秦先生，你……可要小心任天堂啊。”北京电子厂的徐德胜关切地提醒：“任何大型企业，丢了这种面子，都肯定会找回来的。”
  陆聪夫两人更是瞠目结舌。
  他们只是按照秦远峰的话去做，没想到最后居然发展成了这个局面！
  现场，ces的现场负责人已经开始调查秦远峰说话的真假，正在和伊万诺夫核对，任天堂三大高管人去楼空，根本不管任天堂的展台会怎么样。
  这是自己的雇佣者做出来的？
  一瞬间，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感觉难以置信。
  明明觉得对方没做什么，只是和几个人谈了谈，花了天价买下俄罗斯方块的版权，结果居然截胡了任天堂！
  现场有些诡异的安静，这年代，敢挑战任天堂的人不是没有，比如世嘉。但是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剥任天堂面子的，第三方恐怕就秦皇朝一个。
  也正因为如此，秦皇朝展台前没有一个人。
  不是不想来，而是不能来！
  现场不少顶尖企业都和任天堂有所瓜葛，众所周知，任天堂从不是个技术至上的公司，他们很多高精尖技术都出自别的公司。这个时候来秦皇朝这里看热闹，讨论着气疯了的荒川实，恐怕要不了一天山内溥就会打电话过来翻脸。
  但是，有一个人除外。
  拉里脸色说不出的复杂，想笑，但是又笑不出来，靠在展台边上，朝他打了个招呼。
  他预料到会狠狠扇任天堂一巴掌，但是就连他这种局中人，也万万料不到荒川实居然会情绪暴动率先动手。
  更没有料到，秦远峰真敢和对方打起来。
  “秦先生，你还好？”
  “挺好的。”秦远峰笑了笑：“正好，我也要找你，走吧，边走边聊。”
  “正有此意。”
  打脸完毕，接下来要做的，自然是分赃。
  两人信步走到了会场外一家咖啡厅，刚坐下，拉里就清了清嗓子，急不可待地问：“秦先生，俄罗斯方块的事情，您准备怎么办？”
  秦远峰笑了笑：“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否则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拉里端起咖啡杯，轻轻嗅了嗅：“四六？”
  “二八。”秦远峰摇了摇头：“拉里先生，你可做的无本生意，怎么可能提到四上面来？”
  拉里眼睛微眯，他心中有一个疑惑，一直没有解开。
  那就是，秦皇朝为什么不自己购买卖给世嘉，反而合约落实到ea身上。
  他直觉告诉他，对面这个年轻人在掩盖一些什么东西。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就像任天堂企图在ces上掩盖下去他们盗版的真相那样。
  想掩盖的，往往都是致命的。
  他们现在讨论的，是俄罗斯方块的版权怎么弄，都没有主机，这一千五百万砸手里不成？自然是要找第一方倾销出去的，但是这个倾销，秦远峰已经提前给他打过招呼，秦皇朝不会出面，出面的是ea。
  他想试探一下秦远峰到底是在隐藏什么，对方却好像并没有给他机会，开口就压到了二八，不讨价还价。
  “最少两百万美元以上一年，街机，家用机，掌机，卖给他全部版权，拉里先生，我们资产都差不多，一亿上下，但是储备资金呢？有六百万没有？几十万你是空手套白狼，不要不知足。”
  拉里沉吟了片刻：“如果我告诉世嘉俄罗斯方块实际版权在你手里？”
  “你昏头了吧？”秦远峰嗤笑：“你这次的出手，世嘉会承你这份情，你进入了质量序列还要什么？你说出去，这几十万美元就没有了。并且……”
  他往前凑了凑身子，一字一句地说：“你会得罪我。”
  拉里恍若未闻，用一根细长的雕花勺子轻轻搅着咖啡，不锈钢的勺子触碰着搪瓷杯子，发出“叮当”的声响，一时间，桌面上只剩下这样的声音。
  商场就是这样，朋友，盟友，都是过眼云烟，只有实打实的利润，才能让他们亲密无间。
  “开个玩笑而已，秦先生太过认真了。”过了好几秒，拉里脸上再次露出和熙的笑容：“不过你确定世嘉会买？他们已经拒绝过一次了。”
  秦远峰完全没有在意，同样笑着回答：“当然，上一次是中心想让世嘉发行，世嘉肯定会拒绝。他们不会交给信不过的公司，以防串起一家没有实力的质量序列。但是这次你不一样。以第三方的身份卖版权，他们必定会要。”
  拉里笑了笑：“秦先生，你就不怕到时候我泄了你的底？”
  “随意。”秦远峰拉了拉西装站了起来：“那就这样说定了，钱打到公司的卡上之后，我会把你那份打过来。拉里先生，我相信日后我们还有很长的合作道路要走。你不是贪图小利的蠢货，对吗？”
  “呵呵……”拉里干笑了两声：“也许吧。”
  “那么，拉里先生，我先走一步。”秦远峰笑着点了点头，离开时候，拳头已经握紧。
  他最担心的，就是有人说出版权在他手里，没人说，就只能怀疑，而证实怀疑，需要很长的时间。
  他需要的，就是时间！
  掌机制作，最后肯定是包不住火的，当他和渠道商打交道的那一刻，一切都将摊开，但是，只要给他大半年，他将提前布好这一局！
  这……和世嘉翻脸，面对任天堂，正式进入第一方的一局！
  俄罗斯方块，只是一个开始。
  第0173章 狼心
  “我要他不得好死！”
  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从一间装修得极为典雅的房间中传出，仿佛地狱里发出的咆哮。
  荒川实脸上打满了纱布，眼眶都有些发青，随着这一声咆哮，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细嫩的嘴皮上传来一阵让他撕心裂肺的痛苦。
  “废物！滚！”他猛地一挥手，将旁边一个任天堂的员工扇翻在地，手摸上了自己的脸庞。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受过这样重的伤？
  最重要的，是这些伤带给他的耻辱！
  率先出手，却被对方打成现在这个样子，这才是让他怒火攻心的原因。
  手指上传来纱布的触感，他的手指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甚至能听到“咯咯”的咬牙声。
  “我要他死……要让他不得好死！”
  牙缝里飘出一句又一句阴毒的诅咒，他周围无人敢靠近，竹田玄洋和森仁洋都没有在这间屋里。
  “野口！”他死死握着扶手，声音不大，但是立刻有一个人战战兢兢地从旁边站了出来：“荒川委员……”
  荒川实狠狠瞪了他一眼，让这个不高的中年男子浑身都抖了抖，咬牙道：“今天晚上十点之前，我要看到秦皇朝公司最详实的资料！”
  “从它的创立，发展，总部，分部！尤其是他们的总裁！我要一分不差！”他磨了磨牙：“差了一丝，你就等着收辞退信吧！”
  “嗨！明白！”
  忽然，一阵清脆的铃声响了起来，荒川实没有开口，他现在不想看到任何一个和他同等分量的人，他脸上的伤，好几天都好不了，这时候见人，简直是自扇耳光。
  立刻有人会意地接了起来，刚拿起，就听到一个低沉的男音。
  “让荒川实过来接电话。我是山内溥。”
  电话几乎是没有用五秒钟就到了荒川实手里，哪怕脸上全带着伤，听到工作人员对他说是山内溥的电话，荒川实也立刻如同弹簧一样跳了起来。
  “荒川实。”山内溥平静地近乎冷酷的声音在电话中响起：“听说，你被一个支那人打了。”
  他用的是陈述句，没有疑问，没有猜测。
  荒川实没有回答，厚厚的纱布底下迅速泛起一抹不正常的血色，狠狠咬了咬牙，但是什么都没说。
  “我不明白，真的。”山内溥的声音就如同一把钢锉，狠狠挫着荒川实的神经：“那个贫穷而又无知的国度，出来的都是一些缺乏教化的野人。他们在忙着斗争，忙着……革命？是这个词吧。”
  “我对你说过很多次，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然而今天我用完午膳之后竟然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北美总裁荒川实在ces上和一个野人大打出手，狼狈不堪。”
  “一个智者，被一个莽夫揍得满地找牙。这真的是滑稽无比。”
  荒川实额头上青筋都冒了起来：“嗨……这是我的失态。”
  “不，我并不是气你动手。”山内溥的声音很平淡，没有一丝感情：“我是觉得你居然没有打过一个野人，太给任天堂丢脸。”
  “我也说过很多次，我只要结果，不求过程。俄罗斯方块是宫本君钦点的游戏，这是他十年以来钦点的第一款游戏。任天堂已经为它制作了单打和双打两个版本，几百万的资金，现在你告诉我你没拿到？而且还在ces上被别人捅出了老底？”
  “这……是亚历山大……”
  “不要找借口！”电话那边，平静的声音忽然一声暴喝，振聋发聩，仿佛平静的海底忽然爆发了一座火山：“商场不会因为你有多美好的借口让你重来。荒川实，你输了！你输给了一个支那人！而且丢光了任天堂的脸！”
  荒川实的手死死挖着桌子，上好的桌面都被他抓出了几道惨白的痕迹。
  “我给你一个机会。”山内溥的声音再次平静下来：“谁打了你的脸，你就得打回去，而且得把他的脸打烂。因为你是荒川实，你是北美之狼。你是……我山内溥的女婿。”
  “我不想听到有人说我给女儿找了一头蠢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