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嘉一阵无语。
  她不过说他一句不要黏人而已，他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堆，瞧他那样子，估计前不久就对自己三岁一个人睡觉不满了，只是现在找到个油头说出来而已。
  小屁孩，真是个人精。
  陈倩看到臭臭那委屈可怜的小模样，赶紧把他从余嘉手里接过来，哄着，“我的小宝贝，奶奶疼你，奶奶喜欢你，以后跟奶奶睡好不好？”
  余嘉向来就不是什么温柔的性子，对臭臭也不像别的妈妈那样脾气好。
  本来余嘉还对臭臭抱有愧疚，但是每次看到婆婆公公，还有她自己的老爸老妈都把臭臭|宠|的不行，简直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架势，她就又觉得自己对臭臭严厉一点还是好的。
  不然，全家什么都依着他，岂不是很容易把这小家伙惯成熊孩子。
  余嘉正色，“臭臭啊，妈妈要你一个人睡，并不是不爱你，而是想培养你的胆识和独立意识。妈妈就喜欢你这种三岁就可以一个人睡，不哭不闹又聪明独立懂事的小朋友，你难道不想成为妈妈心目中聪明独立又懂事的小男子汉吗？”
  果然余嘉这句话很奏效，臭臭脸上的不高兴立即不见踪影不说，还特别认真的点头，“妈妈，我是我是！我就是妈妈口里聪明独立懂事的小男子汉，妈妈，我们来一起玩拼图吧。”
  说着，臭臭从陈倩怀里跳到地上，肉肉的小手牵起余嘉。
  陈倩看着一下又被余嘉哄得兴高采烈的宝贝孙子，面上柔和下来的同时，又暗叹一口气。
  她这小孙子啊，简直就跟她家儿子一模一样。
  她儿子纪苏寒呢，在外人面前总是冷着一副脸，就连对她这个老妈，话都不多，而余嘉就仿若他克星似的，只要一在余嘉面前就没了辙。
  而思迦也是这样，每次有点小脾气，余嘉一哄立马好了。
  余嘉和臭臭正在地上玩的高兴时，门口响起敲门声。
  陈倩说了句“我去开门”便从沙发上起身。
  余嘉本来没在意，但听到婆婆去开门后没什么动静，下意识抬头。
  房子入户走廊并不深，从余嘉所在的角度看过去，虽说不能看到大门全貌，但还是能看到站在门口人影的一角。
  黑色的裤脚，棕色商务皮鞋。
  余嘉好奇的朝门口喊了一声，“妈，谁来了啊。”
  陈倩没有回答余嘉的话，只是说了句，“都在家，进来吧。”
  余嘉只是疑惑了一下，但因为有臭臭在，并未多想。
  接着，余嘉听到两个脚步声，再然后，听到臭臭欢乐的叫道，“爷爷，爷爷！”
  余嘉心下一跳。
  倒不是她不欢迎纪苏寒爸过来，只是恰好她刚才就在和纪苏寒聊公司的事情，而纪苏寒爸一年都来不了他们家两次，所以余嘉下意识就会想，纪苏寒爸这次过来，会不会就是因为公司的事呢？
  而她老公纪苏寒进她公公的公司，就是为了得到她公公的股份，俩人会不会起什么矛盾？
  思及此，余嘉立即站起身，朝婆婆和公公迎去。
  “爸，妈。”
  纪国辉朝余嘉淡淡点头，不过看到臭臭小跑过来时，面上挂着慈祥的笑意，弯腰抱起臭臭。
  “哎哟，思迦又长高了，来，爷爷亲一个。”
  臭臭：“爷爷，你上次您说下次要给臭臭带礼物的，礼物呢？”
  余嘉赶紧把臭臭接了过来，“你这孩子，怎么能一开口就找爷爷要礼物。爸，您先坐，我去给您倒茶。”
  纪国辉和颜悦色的余嘉说道，“苏寒在家吗？”
  “在，我去叫他。”
  “不了，我直接去找他，他在哪？”
  余嘉抱着臭臭边往书房的方向走边说道，“苏寒在书房，爸，我带您过去。”
  余嘉走到书房门口后，敲了两下房门，“苏寒，爸来了。”
  余嘉敲完房门，等了片刻没等到回音，心下狐疑，就算她老公不喜欢他爸，也不至于人都来了还不开门。
  余嘉抬手，正欲再敲门，门却开出一条缝。
  余嘉站在门边，纪国辉站在余嘉身旁。
  余嘉怀里的臭臭先看到纪苏寒的脸，奶声奶气的说道，“爸爸，爷爷来了。”
  余嘉朝纪苏寒投了个深意的眼神，“苏寒，爸来了。”
  纪苏寒把门拉开了更大了些，目光从余嘉和臭臭身上扫到纪国辉时，漆黑的眼底又恢复了冷漠，和方才判若两人。
  他没有开口喊纪苏寒爸，只对余嘉说道，“先带臭臭去玩吧，待会我来找你。”
  余嘉张了张嘴，本来还欲说什么，但想想还是作罢，后只是点了点头，“嗯。”
  纪苏寒这番态度，纪国辉自然很恼火。
  但当着儿媳孙子的面，也不好发作。
  纪国辉进书房后，对着纪苏寒的背影冷哼一声，“对自己老子就这副态度。”
  纪苏寒转身，目光平静，“坐吧。”
  纪国辉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他大步走到沙发上坐下，待纪苏寒也同样坐下后，这才开口，“听说，你要拍卖清水湾这个项目？”
  纪苏寒：“当初去玖龙的时候不是说过，我在公司担任总经理期间，您不会插手公司事宜。”
  纪苏寒去玖龙地产，是陈倩搭的线。
  纪国辉虽还正值壮年，并非无精力去处理公司事宜，但这么大的家业，总得找个接班人。
  他是在外面有私生子，可私生子毕竟只是私生子，老一辈的思想私生子上不了台面不说，纪苏寒各方面条件，哪里是私生子能比的。
  更何况，他的大孙子臭臭，可是他的心头肉。
  当初陈倩说纪苏寒愿意去公司工作时，纪国辉高兴来不及，立即把总经理位置给了纪苏寒。
  纪国辉虽然不怀疑纪苏寒能力，但偌大的公司，第一次管理，再加上纪苏寒年纪又轻，纪国辉预料到纪苏寒会遇到难题。
  清水湾资金链断这个问题，在纪国辉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事，以纪国辉的资产，哪里愁这点钱，从别处挪点过来就是。
  可当纪国辉听到纪苏寒要把清水湾这个项目拍卖，并且引得全公司上下怨声载道时，纪国辉坐不住了。
  纪国辉此番来，倒不是来对纪苏寒兴师问罪，公司内部什么情况，他再了解不过。纪苏寒这个空降的总经理，孤家寡人一个，对公司业务又不熟，要是能一帆风顺那才奇了怪了。
  纪国辉本来想跟纪苏寒说资金链的事，但纪苏寒如此态度，纪国辉哪里还会自找没趣热脸去贴冷屁|股，再次冷哼一声。
  空气里沉寂了片刻，纪苏寒清冷的声音在空气里缓缓响起，“爸，清水湾项目拍卖一事，是我故意为之。”
  这声“爸”，听得纪国辉眉眼微动，原本极冷的脸色瞬间柔和下来不少。
  自从纪苏寒懂事起，便再没叫过纪国辉“爸”，此刻听到这个字，纪国辉有种仿若隔世之感。
  多少年了？有二十年了吧。
  纪苏寒说话时，视线从纪国辉面上缓缓扫过。
  他刚才叫纪国辉爸，自然是有目的，“爸”这个字眼，对他和纪国辉来说，已经很生疏了。
  可真的叫出口后，纪苏寒却感觉心底某处咯噔一下，奇怪的滋味涌上心头，他很快压下去这股异样。
  纪苏寒：“既然我去了玖龙地产，自然不喜欢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陈锋林大海他们都是周梅的人，如果我不铲除异己，过不了多久，只怕就会被架空职权，哪里来的哪里去。”说到这里，纪苏寒略一停顿，“难道您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
  纪苏寒语气虽依旧冷淡，但他的那几声爸，让纪国辉很受用。
  情|人和儿子之间，纪国辉自然是站在儿子这边。
  纪国辉没想到纪苏寒还有这么一手，暗暗对他称赞，心说不愧是他纪国辉的儿子，没让他丢脸。
  不过纪国辉面上仍旧没什么变化，他轻咳一声，“你是总经理，公司的事，自然是你说了算。”
  这句话，就算是默认他的行为。
  ……
  客厅里。
  自纪苏寒和纪国辉进书房后，余嘉眼睛基本就没从书房门口离开过。
  她忍不住问婆婆，“妈，里面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陈倩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纪苏寒虽不像他父亲那样花心，但那硬脾气还是有几分像。
  两父子以往见面时，哪次不是不欢而散。
  陈倩安抚，“苏寒心里有数，你就放心吧。”
  余嘉：“妈，要不我进去给爸送杯水，爸来了连口水都没喝就进去，说话应该会口渴。”
  陈倩：“你陪思迦，我进去。”
  余嘉想想婆婆进去也好，里面气氛要真不对，婆婆还能插两句话，要搁她，可不知怎么处理。
  余嘉看时间将近九点，伸手摸摸臭臭圆圆的小脑袋瓜，“儿子，妈带你去洗澡好不好呀。”
  臭臭低头对着手指，有点纠结的样子。
  余嘉问，“怎么？不想洗吗？”
  臭臭：“妈妈，要不等爸爸和爷爷从书房出来我再去洗澡好不好。”
  余嘉不明白这小家伙的心思，不解道，“臭臭，跟妈妈说说，为什么非要等爸爸从书房出来再洗澡呢？”
  臭臭轻咬着嘴唇，本来就大的眼睛更是睁的圆溜溜的，眼珠像是一颗会发光的黑珍珠。
  “因为，妈妈让臭臭洗澡后，就会哄臭臭睡觉和爸爸亲亲了。反正现在爸爸还有事没出来，所以臭臭就算晚一点洗澡，也不影响爸爸和妈妈亲亲。”
  余嘉：“……”
  还好现在不是录节目，不然播出去多丢人。
  这小家伙，鬼灵精的。
  果然三岁就让他自己一个人睡是明智的选择。
  臭臭说完见余嘉没有说话，以为余嘉不同意，又嘟起了嘴|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余嘉见儿子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好好好，妈妈再跟你玩一会，等爸爸出来后，妈妈再带你去洗澡好不好？”
  闻言，臭臭终于不嘟着嘴|巴了，甜甜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