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作者:
七千里 更新:2023-03-18 05:38 字数:6222
【这是两码事。如果没有我,她再不忍也做都做不到。换别的人,肯定舍不得本体。不过,她有些洁癖,本体被不知多少人动过手脚,她宁修散修,也不要本体了。】
“都说林黛玉性本洁……”
“季姑娘。”司徒瞮的声音又一次传过来。她只能先看向他。“季姑娘,前面就到城门了。你是不是先回马车里。”
季颜抬头,果然已是漫天星斗,不知不觉,已是夜深。“好。”季颜从车顶上跳到车辕上,弯腰进了车里,半点未影响马车的进度。
又行了两刻钟,终于到了城门口。
夏天夜来得晚,黑成这样,已算是深夜。可就算如此,城门依旧大开,两侧士兵林立,肃然而待。一些一看身份不一般的人,等在城门前……见到车队,立刻上来行礼,态度恭谦。
那么些人,只有领头的两个人上前。一个自称金陵知府,一个姓甄,却并没有官名。
季颜因是女子,不必出来见客。
他们一阵寒暄,你来我往一阵,才继续前行。
又行了一刻多钟,马车终于停一。
“姑娘,到地方了,请下车。”外面说话的,是两个侍女之一。季颜知道,她们一个叫知绿,一个晓蓝。
季颜下车,到处都黑蒙蒙的,远处不知谁家的狗吠个不停。而她身边,除了两个侍女外,就只剩下行李了。
“姑娘,这里是客栈。殿下给姑娘单独要了个院子,留奴婢二人侍侯姑娘。”知绿上前,小声道:“殿下说会在金陵待几天,姑娘若是有想去的地方,可尽情。”
季颜点头。跟着她们穿过几道门,一路上无半个闲杂人,直到她暂住的小院。那些行李,一大半运到了旁边的院子里,一小半运到她这里。知绿又道:“这是殿下给姑娘添置的东西。”
季颜扫了一眼那些箱子,不置可否。到是知绿和晓蓝两人,忙活个不停。
虽已半夜了,可各种准备却一点不简单。
洗浴时,准备最新鲜的花瓣。用餐时,光粥就有十来种,全都是温温的,刚好入口,点心小吃就更多了。季颜简单用过,便立时回了屋子。待她进房,知绿她们才开始忙活她们自己的事。等全都收拾妥当,吹熄了灯。这一天,才总算过去了。
便是季颜,也长长的吁了口气出来。这一天,可真够累的。
第17章
金陵临着运河和长江,长江出去就是海……可谓四通八达。且是江南,鱼米之乡,文化之乡,六朝古都……真要说玩的地方,真的是数之不尽。
季颜虽然并不热衷嬉玩,可难得来到这样的时代,这样的地方,也不想错过各样的风景。且,司徒兄弟也很大方的出资出力,连他们兄弟都亲自作陪作导游解说,如此好的条件,她自不拒绝。
接下来几天,她到是真跟着他们去了不少地方。
至于何时离开的问题,他们不提她更是不急。只是每天回来,她都能闻到院子里一些未来得及散尽的血腥气。还有那些所谓她的行李,更是天天都要换地方摆,也真是费尽心思。
这一天,夜半时就下起了细雨,到天亮时,渐大起来。昨天说好的上山游玩,此时自然不能成行。季颜坐在廊下,边上是两丛芭蕉,雨打在上面,叭叭作响。她却极其难得的,拿着针线和布,正准备绣一丛芭蕉来……
之前系统的提议,到底是听进去了。除了练武,她准备再学些旁的。可巧昨天看到知绿绣帕子,于是今天便正经让知绿教她。她本就极聪明,且过目不忘,先让知绿将刺绣的一些要点细细说了一回,又让她示范了各种绣法。接下来,她便开始自己琢磨。
下雨天,司徒兄弟也未出门。只不过,司徒睿哪怕在外,依旧有处理不完的公务。司徒瞮就要清闲的多,闲得此时无聊,来找季颜玩。
之前,他也被她说得三个条件给吓到了。但也就一会儿而已,之后便不再在意了,到是更关心起,她师门关于嫁娶的规矩了。规矩便是在要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愿意为她而死。这样的规矩,说出去了,便再无效果。
虽然她此时并没想要在这个世界找个丈夫,但将来可说不定。人心易变呢,万一哪天,她就空虚寂寞冷了呢?或者头脑发热了呢?
在这一点上,系统也说了,一切随她。只要任务完成,她哪怕是想开后宫,玩百合都可以,是她自己不愿。这个世界的男人地位太高,高到三妻四妾乃是寻常。她并不想费心去调教一个男人,剩下的半辈子还得防着他会不会变心,会不会被外力所改变,以及众多心甘情愿,费尽心机爬床的女子。
就算她真的不会,可她又不确定自己将来会不会收徒,万一收了,这规矩再传出去,岂不是让将来的徒弟为难?
是以,她闭紧了嘴巴,只当听不到他的拐弯抹角。
此时,司徒瞮又来了,撑着伞,染一身湿意,手里提着食盒。才到门口,便闻到食盒里传来的菜香。
“快到午膳时间,我正好经过前面,见他们给这里送饭,便抢了他们的活计。颜儿不会怪我多事吧?”出去玩了几天,司徒瞮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在称呼上,已经从季姑娘,变成了颜儿。
打眼一看她在做的事,眼里先闪过惊讶:“咦,颜儿居然也绣花的么?”
“我亦要穿衣,绣花有什么奇怪?”古墓派虽然出了个小龙女这么个仙气十足的人,可其实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而从祖师到她这一代,一直生活在古墓里,远离世俗,避世而居。固然多了份神秘,却也决定了她们的一切只能自理。洗衣做饭,量体裁衣,这些都得自己做。固然还有孙婆婆在,可她太老了,在没有人接班的情况下,也只能慢慢的教导她些东西。
只是,做饭只在能吃,且因为不喜烟火气,若是孙婆婆不在,她便只以蜂蜜为食。制衣也只在缝好。补个破口是行的,让她绣花,却万没这样的本事。
至于琴棋书画,书是学过的,不管武功秘籍,还是其他都要识字才行。至于旁的,则少有涉掠。因为师父的身体并不好,急于让她练好功,因此那些旁枝末节,反而接触的少。
“不,不奇怪,只是没想到。”司徒瞮耳根发红,绝不会告诉她,那一瞬间,他已经想到,将来她嫁他为妻,亲手送上她亲自做的衣衫鞋袜……咳:“这天有些暗,绣花伤眼的很。颜儿还是少做这些熬眼的活计吧,不管如何,总不至于要你如此辛苦的……”他一定请来最好的绣娘,为她制最华贵的衣衫……
季颜望天,确实不太亮。但对于可以黑夜视物的她来说,却并不影响。但还是放下了绣了一半的绣品,准备洗手吃饭。
司徒瞮来送饭,自然将自己的那一份也带了过来。于是很自然的,两人一起用餐。
用完饭,司徒瞮又不想她继续去绣花,便拿了棋盘过来,欲跟她下棋。季颜不拒绝,也想试试,自己会不会喜欢下棋。便直言自己并不会,让他教她。
司徒瞮自然喜之不尽,这一教一学,又是一亲近的机会。故尔从头开始,细细教导,十分用心。
季颜认真想找个自己喜欢的技能来学,自然不会敷衍自己。不管是刺绣还是棋,她都极为用心。一旦用心,自然就会忽视一些不重要的东西。以至于,两人几乎就要头靠头,司徒瞮看过来的目光,越来越炙热,全都没有注意。
下棋这种事,总是开头简单,那些规则,不过三言两语也就说尽了。真正难的,是在入门之后。其实不管是什么,想要深入研究,都得沉得下心,花大量的时间才行。
可这些东西,也只有真正的入门了,深入了解了,才能感受到了其中旁人无法言绘的乐趣。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就是这个意思了。
季颜确实聪明,亦是用心。可棋之一道,亦是博大精深,她虽知道了,了解了,离着懂,却还有些距离。于是到了傍晚,雨渐停,晚霞上来,映照着满院金黄时,她便趁着又输一局的时候,直接掷了棋子,准备出去走走。
司徒瞮笑了一阵,自然又跟了上来。
来了几天,都在各种著名的景点游玩,这城里的街道,到是来得少。
即便这客栈就在街面上,但其实每次进出,走的都是后面。今天难得,头一回走正门出来。
正是倦鸟归巢时候,出门在外的人,这会儿也都奔着客栈投宿而来。如若不然,便要露宿街头了。客栈里这会儿生意最好,大堂里坐满了人。来往的商客贵人,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当季颜跟司徒瞮出来的时候,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出色的人,在哪里都是焦点。不管是司徒瞮,还是戴着面纱的季颜,吸引人注意,这实在是一点不意外。
大厅里,也有人是认识司徒瞮的,但因为认识,所以知道他的身份。只在原地起身对他行礼,没有他召唤,却并不敢过来打扰。
季颜面上不动,看着这一切,却觉得挺有意思。又深叹,人类果然是最复杂的动物。便是本来简单的,也要自己折腾的复杂。
眼看着客栈门就在近前,出去就是街了。
结果刚到门口,一个人直直的撞了上来。那是位姑娘,同样戴着面纱。似乎走的快了些,且正回头跟身后一个少年说话。到了门门槛前,一脚踏空,整个人直接前扑,直直的扑进走在前面的司徒瞮怀里。
“呀。”那姑娘连忙挣扎,却因为太过慌乱,而怎么也扑腾不出司徒瞮怀里。到最后,她羞红了脸,似是无脸见人一般,直接就窝在他怀里,将脸埋进他的怀里,再不抬起了。
司徒瞮有些生气,这哪里冒出来的小姑娘,走路不看路,随便往别人怀里跌。跌就跌了,明明他都推她,扶她站直了,她怎么就能一直窝在他怀里呢?他恼的同时,又焦心,连忙转头去看季颜,生怕她误会……
只是还没等他看到季颜的表情,就见少女之前说话的少年此时叫着扑了上来:“你这个登徒子,还不放开我妹妹。”冲上前来,一把将少女拉了出去,藏到身后。他个子高,人又壮实,到是将他妹子藏了个严严实实:“小子,你是哪家的?敢在金陵城里欺负我薛家的人,不想混了是不是?”
“哥哥。”他正举着拳头欲往前冲,却被身后的少女一把拉住。少女虽然依旧红着脸,一双眼睛因为害羞而蕴满水气,盈盈眸光,好似最美的黑珍珠。此时,她鼓足勇气,上前一步,站在她哥哥身前,对着司徒瞮行了一礼道:“这位公子,是我们兄妹莽撞了,失礼之处,还请海涵。我哥哥乃是金陵薛家现任家主,公子若有用得上我们薛家的地方,尽可开口。”
司徒瞮就算有再多的不满,此时不好发出来。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还是个姑娘。尤其是,不管怎么看,这件事都是对方吃亏。人家吃了亏的姑娘,就为了兄长一句不太合适的言语,就主动致歉。他一个大男人,若是再斤斤计较,岂不是显得太过小鸡肚肠了么?
但下意识的,他不高兴。抿着唇,学着他四哥的冷脸,半扬着下巴:“罢了。我不跟你们一般计较,且一边去,莫扰了我等。”身为皇子,自有其骄傲。说起话来,自然高高在上。
第18章
“七弟。”司徒睿刚将一些公务处理完,便听到人来报,司徒瞮跟季颜准备出门逛街。他只略想了想,便追了出来。
巧的很,才进客栈大厅,就看到他七弟抱着个小姑娘。打眼一看,知道自家弟弟不会吃亏之后,也下意识的看向季颜。虽然听她说了,她师门的三条规矩。心里觉得那十分不近人情,同时还觉得,那必定无人能做到。但她的情况,他们也是看着的,知道她确实与常偿同。也因此,他越发想知道,她到了何等程度。
七弟这些天对她的殷勤,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他虽然并不十分赞同,但七弟自己想坚持一次,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不想太过阻挠。说到底,七弟还小,哪怕是最终不能如愿,这样的失败,也是能承受的。
可万一若是成功了,他亦会为七弟高兴。
自然,能将这样的人收服为已用,他也高兴。因此,他十分赞同带着季颜入红尘,不管是以什么方式。游山玩水也好,看世事浮华也好,享荣华富贵也好……这些都是手段。
然尔这一看,他便知道,他七弟至此时,所做的一切,还不够。
那双眼里,清冷如常。没有任何其他女子面对此情此景时会有的嫉妒,甚至在意都无。
绝情断念?他总是不信的。只要是人,便有七情六欲。佛家还讲究六根清静,了断尘缘。可依旧有七情六欲,甚至中途还俗的。便是神仙,还有思凡的。人,更是不可能做到。至少,他是不信的。
而此时,他七弟那里终于把那小姑娘推出去。不过,一听那小姑娘的话,他眉就拧了起来。虽然听起来处处在理,又看似大方。可七弟看不出来,他却如何看不出来,这一切分明就是算计好的。这种行径,在内院后宅,不知多少。也就是七弟……在宫里,宫女的目标只对着皇上。七弟还小,根本接触不到。至于后宅?七弟还小,身边连个人都没有……也难怪,会被这小姑娘这么粗浅的手段给算计了。
薛家虽说现任家主废物了点,但好歹是金陵四大家之一。他们兄弟大大方方的进城,薛家若是连这样的消息都得不到,那早就被吞得连渣都不剩了。
看了一眼那姑娘,半面被纱遮,只一双眼睛乌黑明亮,眉黛肤白,到也有些风格。但再有风格的女子,便是这大庭广众之下,往男人怀里扑的行为,便落入下下层。尤其是她眼底算计,即便是藏得深,依旧破坏了那双眼睛的美。说起到,到是季颜的那双眼,虽然清冷不近人情,却是纯粹之极。
“四哥。”司徒瞮一听到声音,自然转首,看到司徒睿,眼睛一亮。“你忙完了?”
司徒睿点了点头,冷冷的扫了薛家兄妹一眼:“堵在门口做什么,还不走?”他与司徒瞮不同,既然出门,自然有侍卫侍女前呼后拥,闲杂人等,全都被挡得远远的。薛家的女孩虽想再开口,被他冷眼一扫,也吓得闭了嘴。哼,不过如此。
一行人终于出了客栈门,司徒瞮才干咳一声,又凑到季颜身边:“颜儿,你没吓到吧?”
季颜摇头,此时她并不太想跟他说话。因为她急着跟脑子里的系统说话,因为它说:【这个薛宝钗的灵魂有些奇怪。】
“是有点不对劲!”她觉得,薛宝钗应该不会做出这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往男人怀里扑的事情。因此,之前听到对方自报姓薛的时候,她有些吓到了。“对了,哪里奇怪?”
【说不上来。】
季颜眨了眨眼:“会不会被穿越了?”
【不会。灵魂跟身体的契合度百分百,没有改变的迹象。但是……她的灵魂有点杂。】
“灵魂杂是什么意思?”
【就像林黛玉入世走了一遭一样,就是污了她的灵魂。她的灵魂也被污了,已经完全融合了,她自己并不排斥。这污染的程度,比林黛玉结束这一世的程度还深。】系统啧啧出声:【可惜了。】
季颜也觉得可惜,不过,与她无关。不管是林黛玉,还是薛宝钗,或者那些正钗副钗之类的,都跟她半点关系也无。甚至她觉得,就算她们的悲剧在她面前上演,她也不会有丝毫怜悯。
说到底,最可怜的是被她们这些人影响的真正的凡人。这才叫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呢。就为了让她们这些人入凡还债历练,毁了多少家庭?基本上,被她们沾上的,都是家破人亡了。
而她们这些人,在来到这世间之前,就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说得更直白些,她们来这世间,就是为了受这份罪。好似林黛玉,也许在这世间,她当真是活得苦。可她本就是来还债的,难道还要人捧着她,供着她不成?真要如此,等她幸福一生的回到太虚幻境,又该如何?欠的因果还在,白跑了一趟人间……再来祸害一次?
【要知道,真不是什么人都能下凡历练的。一般都是修行达到瓶颈,没办法了才入世的。那是下去炼心的……这红楼梦里最有意思,刚化形的什么都不知道小妖精,一张白纸似的,什么都不教,直接就推进人世这大染缸里,还是这么个世界……根本就是不想好啊。】
季颜深觉,系统这槽吐的好有道理。
“颜儿,你没事吧?”司徒瞮见她一直不出声,又是担心,又是期待的瞅着她的小脸。
季颜看他一眼,“无事。”
司徒瞮既希望她因为他跟别的女人接触而生气,又怕她生气。但对上那双清冷的眼眸,他就知道,他想多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嘿嘿笑着,然后又问:“你想去哪逛?可是有什么需要买的?”
季颜摇头:“我没有要买的。”她对这里也不了解:“随便走走,再吃饭?”
司徒瞮立刻点头:“好,我们先随便逛逛,再去吃饭。这里的望江楼的江鲜是一绝呢……”
金陵城热闹繁华,街道上自然也如此。哪怕已是傍晚,有许多人已经归家,依旧堪称热闹。而不知是什么缘故,这个时期的金陵城晚上并没有宵禁。天色渐晚,司徒瞮果然带她去了望江楼。司徒睿似乎就只是跟着,对于他们去哪里,做什么,并不发表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