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顷摇头：“不必。”她想着季母在城外还有个庄子，往年季母总要在那里避暑，这会儿估计也会在那里。她准备回去……她一直被秦王关着，并不知道季家早已让季大小姐“身故”的事情。还想着，季母一惯心软，她只要去求一求，说不定还能回去。就算不能，看在母女一场的份上，季母也不会让她空手离开。
  她现在需要身份，还需要金钱。男人，她是真的怕了。
  刺客只好给了她些盘缠，送她离开。
  只是季顷高估了自己。她只知道季母在城外有个庄子，却并不知道庄子到底在哪里。以前的季顷年年都来，可她是个傻的，这么祥细的信息，记得根本不全。
  她费了些力，才终于确定方向。可她又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季大小姐就算傻，那也是娇养长大了。从来都是奴仆成群，她后来被秦王掳了去，更是关在院子里，连门都不得出。如今要她徒步赶路，又怎么吃得消。没一会儿，脚底生疼，起了不少水泡。两条腿更像灌了铅一般，抬起一下都难。
  而此时，她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如果不想饿死，渴死在路上，就只能继续往前。
  可天越来越热，她浑身冒汗，体力流失的越来越多，眼前阵阵发黑。她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终于还是晕了过去。
  一辆骡车缓缓驶来，看到路边一个晕倒的大姑娘，缓缓停了下来。一个穿着一身布衣的老妈子下的车来，先看了下她的脸，立刻便露出嫌弃来：“这样的货色，也卖不出几个钱。”手在她身上摸了两把，就把刺客给她的钱摸了去，老妈子脸上露出丝喜色，又看了她一眼，才叫道“老三，把人搬上车。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身今天就当日行一善了！”
  车夫老三连忙恭维：“周妈妈真是心善。”
  第458章
  “你说季顷被人牙子捡去了？”季颜知道消息的时间, 比季顷自己还要早一些。
  因为季顷这会儿还晕着！
  本来她应该早就清醒的，可没想到，那周妈妈好心给她擦了把脸。那妆容又不防水，结果就被擦干净，露出了真容。那张脸, 不说倾国倾城，也绝对堪称一声绝色。为了怕她闹起来，周妈妈就又给她灌了一些迷药。
  于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被带着离京城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 她更是不知道她现在的境况。
  【是的，宿主。】九尾将季顷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她居然自己就走晕了？”就这样的体力, 她居然不紧巴着那个刺客？
  话说回来, 她穿越多个世界, 虽然自己没干过那样的事情。但是她也知道很多穿越女都喜欢为了逃婚离家出走什么的, 也没见哪个主角因为走路太累，以至于晕倒的。就算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晕倒, 遇到的不是男主, 就是男配，她这个碰上人牙子是什么鬼？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太弱了？还是世界意识已经放弃她了？
  【……】九尾也无语, 却是因为它的宿主所吐糟的内容。【也许是世界意识觉得跟宿主太近，太影响女主的命运。所以将她送的远一点, 给她挣点机会。】
  这个理由非常强大，她无法辩驳。反过来想, 她也是够强大的，让世界意识都得避着她。这么一想，她到是开心的很。
  在庄子上没待上几天，季母就回城了。
  她想出来散散，主要还是心里躁烦，想出来散心。如今心境平和了，自然还得回去主持中馈。毕竟，今年年底，季项就要成亲，这可是季家近年的头等大事，她这个当家主母不忙，还能等着谁忙。
  季颜没回，回去了也不过是换个院子待。
  季母也觉得，外面可以让她心境开阔，心情平和。她自己不就是？出来走走散散，心情好多了。所以她一说不回，就把人留了下来。侍侯的人都安排好，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季颜向来不会让自己吃苦，更不会自找麻烦。也不是什么多热心的人，她一直保持着这种心态，力求平静平淡，才能走得更长远。但静极思动，便也想找一些不那么费事的事情来做。看书弹琴到能解闷，可在这年头，她又不考科举，又不当艺伶，也不能拿这些当正职。
  想来想去，便干脆也找了花木来养。另外又在后山发现一个泉眼，泉水甜的很，又生起酿酒的兴头来。花果都可以酿，青果可酿青果酒，熟果可酿熟果酒。
  找到事情做了，日子过的就飞快。
  转眼之间，家里人来接，季项大婚。再有十天，就要晒妆了。
  热闹她是看不成的，但新媳妇进门，身为未出嫁的小姑子，人还是必须得到场的。季颜这会在庄子上找到了兴趣，便想着之后再回来，东西也没收拾。只是搬了几盆自己养出来的花木，以及几坛子最初酿的酒出来。
  这年头，女孩子能给长辈送的东西，多是自己亲手做点什么。绣个荷包啊，做件衣服啊之类的。可她现在看不见，就只能拿这些来凑数。所幸她酿的是花酿，果酿，在这年头也算新奇，怎么也够的。
  回到家，她带回来的花，两盆被摆在季母房里，两盆被季父放书房了，最后两盆则摆在季项的新房里。至于酒，当晚就开了一坛，一家子都赞不绝口。
  换了别人未必多喜欢，虽然她的手艺确实不差，可这酒才封坛不酒，到底少了些滋味。家里人这么捧场，那是因为东西是她亲手酿的。
  她其实有点愧疚，这眼睛要想好，她一颗药丸就行。只是这件事，又真的没什么余地。眼睛好了就逃不掉议亲，宫九不来，她也不可能嫁给别人。真嫁了她也不是没办法，只是这跟骗婚有什么区别？
  所以，就这样吧。
  晒妆这日，她自然又在院子里。第二天正日子，正是家里最忙的时候，她依旧待在院子里。怕她心里不自在，季母都没让女客往她这边来。直到第三天，见新媳妇，她才在一大早去父母院子里。新媳妇她是认识的，此时虽然看不见，却也能想象得出对方是什么样子。她是小姑子，什么都不用准备，接了新嫂子给的礼，互相见礼，一起吃了顿团圆饭，这事就算结束了。
  新嫂子到是和气人，季父虽然官高，季母也是贵夫人，却也不搓磨媳妇，立了一顿饭的规矩，之后就不用她再立规矩。季母就这一个儿媳，又想着小女儿将来没准要靠儿子过活，生怕这嫂子对自己闺女不好，对她到是真心的好。
  三朝回门回来，就带着她操持中馈，一则要锻炼她的主家理事的本事，二也是看她品性。想看看，这嫂子对姑子到底怎么样，好不好的，总能看出端倪。
  季母一颗慈母之心，全都为女儿考虑。季颜深知，心里越发心酸。想着，该如何对他们也更好些。
  所幸，新嫂子的表现还算不错。其实想想也是，季家家大业大，就一个儿子，什么都是他们的。白养一个小姑子，又能有什么难？这小姑娘说不定一辈子都不出嫁，连嫁妆都省了。且这小姑子既不挑事，又懂事贴心。新嫂子还想怎么样？
  而且新嫂子也是聪明人，知道她对小姑子好，能讨丈夫和婆母的欢心，她只要不傻，也不会对她不好。何况，两人在做姑娘的时候，关系处的也还不错。
  至于将来，季父季母不在了……到那时再说吧。不管在哪里，她从来也不担心自己。
  在家住了一个月，季颜就又准备回庄子上。
  季母只挽留了两句，却没能阻止，转头就把那庄子地契给了她。难得闺女有个喜欢的地方，她自然不小气。想着将来他们这些老的不在了，她要是在家里待烦了，也有个去处。
  嫂子替她收拾行李，准备的万般妥当。
  季颜拜别家人，乘上马车，带着人就准备出城。
  只是不知是她运气不好，还是这城里不太平。上次出去就遇着了事，把路拦了。这次出门，竟又被堵在路上。
  叫来下人：“这又是怎么了？”
  “姑娘，是许家的公子。”
  许家的公子？季颜扒了原主的记忆，以前见过几面，但不熟。最印象深刻的，就是这人断了腿，被退了亲，之后就没再见他出来过。这都好几年了，对这人的记忆也淡了。这会儿碰上，那也就意味着：这人出门了。
  “许家的公子出门也不是多稀奇的事，怎么就堵了路？”
  下人声音便压低了些：“那许公子碰着前未婚妻的丈夫，两人不知怎的就吵了起来。还动了手……许公子虽然不能起身，可身边跟着的都是厉害的。把对方打的厉害的很，看着竟要把人打断腿才甘心呢！”
  “现在还在打？”
  “还在打着呢！”
  季颜犹豫了一下，又问：“可有别的路出城？”
  “这，这眼看就到城门口了，若是退回去，只怕今日就出不了城了。”
  无奈只好等着。所幸这次等的不久，只是她却没想到，那姓许的打了人，离开时刚好走她马车所在的这个方向。也不知怎么打听到季二姑娘的马车，到了她的马车边，竟停了下来。
  听动静，对方坐的是轿子。
  “季二姑娘，在下许鲸。挡了姑娘的路，还请见谅。”
  季颜也未下车，只要车上回应：“许公子有礼。”
  “季二姑娘如今可好？”
  季颜怔了一下，确定跟对方没什么交情。“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么？”对方的声音有些轻忽，又问了一句：“便是眼瞎了，也好么？”
  这话问的便有些刻薄了，当众揭人的短，往人心窝子上刺。身边的人就要发怒，季颜却拦下她们。她这会儿到有些明白对方的想法了，这不是来戳她的肺管子，这是自己揭自己伤疤呢！
  “听说许公子旧年曾跟许将军上过战场。”
  “没错，曾经我也打纵横沙场，立过战功。”
  “既然如此，许公子不是该庆幸么？许公子在战场上，该是见惯了生死。于那些死去的人相比，许公子还活着。许公子看到路边那些卖货的人没有？他们日夜操劳，为的不过是裹腹。许公子又看到那些乞丐了么？他们日夜哀求，也不得一件衣衫蔽体。与他们相比，许公子过的不好么？”
  人啊，就不能比。哪怕是皇帝呢，也总有比不过旁人的地方。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可好？但那些真的比得上一个真心相爱，白首不相离的爱人么？权倾天下是好，可真的比得上逍遥自在，长寿安康的富家翁么？儿子众多自然好，可比得上儿女纯孝，阖家和睦的善乐之家么？
  人哪有尽善尽美的？总拿自己没有的跟人家有的比，除了给自己找不痛快，又有什么好？
  许公子那边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季颜也不等他，只道：“我还有事，告辞。”
  许鲸终于回神：“季姑娘慢走。”
  季颜终于得以出城，顺顺利利来到庄子上。却不想那许公子回府之后，深思良久。竟找到许将军，请他向季家提亲。这却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第459章
  季项沐休时, 专门来庄子上，给季颜带来这个消息。
  “许家来提亲？”季颜被炸懵了，半晌才问道：“母亲没同意吧？”
  “没有。”说到这事，季项的脸色并不太好。他妹妹虽然眼盲，可好歹也是相国之女。岂是许家那个人能配得上的？并非他势力, 家世他们到不乎，可那许鲸只因断了一条腿，就连门也不敢说，在家里打打骂骂, 对着父母也是恶声恶气。一点不如意, 整个人就毁了。跌倒了就再爬不起来……就这样的心性，如何配得上他妹妹。
  “没同意就好。”季颜就怕季母想着, 自己女儿也不全乎, 找个差不多的也凑和。认真讲, 两人家世相当, 一个文官一个武官，全都是一品。一个嫡子一个嫡女。连身上残缺都是差不多的……凑到一起, 谁也不嫌谁……这么一算, 可不就是个不错的姻缘？
  幸好，季母并不是这样的俗人。
  “那样的人, 如何配得上我的妹妹。妹妹只管放心，你若想嫁人, 家里也定替你找个四角俱全的夫家。若你不想嫁，哥哥养你一辈子。将来, 让你侄子孝顺你。”
  季颜便笑了起来：“如此，就多谢哥哥了。”
  少了一个季顷，兄妹两的感情，反比以前更亲密些。
  复又聊了些家事，父母身体俱好，嫂子身体也好，就是总念着她，希望她早些回去云云。
  临了，季项又说起一件闲事，太子的婚期定了，就定在腊月里。哪怕是皇家，也讲究个娶个媳妇好过年。只是季项似乎并不怎么看好这门亲事：“那新的太子妃你嫂子旧年曾见过，听说性子很些不古怪。有太子在，想来并没什么。只是那孩子，以后怕是不好过。”
  季颜一下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那孩子指的是前太子妃难产时生下的孩子。可就算反应过来，她也没什么感觉。别人家的孩子，她何必操心。但看季项，却似乎很在意。
  “那孩子虽然没有母亲，可到底有父亲和祖父在。且太子一家生活在宫里，宫里的石头都能说话，太子妃就算有什么心思，也不敢做什么。”
  皇家的人向来护短，这个社会又是男尊女卑。嫡太孙乃是太子嫡长子，在皇帝眼里，也是与众不同的存在。太子妃就算嫁进皇家，对于皇室子弟来说，她也是外人。她若是敢虐待皇室子孙，这边做了，那边就能被“病故”。能被选上做太子妃，想来不会太蠢。
  “但愿吧！”
  当天，季项还要赶回去。季颜将之前的酒又挖了几坛出来，让他带回去。
  天一天天的冷下来，季颜又找了件事做。
  起初的原因，是桌上的蔬菜越来越少。到没屈着她，只是种类越来越少。好几天就只吃那么几样，翻来倒去的吃，她便觉得厌了。虽然她不挑食，但也不愿委屈自己。
  于是干脆让人备了大量的大花盆，放在暖房里，不种花种菜。
  可惜，她种花还能找到书籍来研究。种菜，却是真正的从未种过。种了几次不成，便让人找了庄子里，经常侍弄菜园子的妇人过来，一点点的请教，有的时候还得对方手把手的教。
  她的花盆虽大，可跟人家侍弄田地到底不同。每一盆都是精心养护。种出来的效果，着实不错。
  后来她又将百纳格里装的灵泉拿了些出来，稀释的很稀，偶尔浇上一些，那些小菜便蹭蹭的长。
  她身边侍候的那些人，虽然都是奴仆出身，可却全都没种过地，竟全没觉得情况有什么不对。便是长出来的菜特别好，特别水灵。她们也只会觉得，自家姑娘精细种出来的，自然跟那些野地里找的不同。个个除了骄傲，竟无一人觉得不对。
  不过十来天，第一波小菜便上了桌。季颜尝了之后，心中十分满意。口感比外面买的要更好不说，里面还有少许灵气。这灵气对她来说，可以忽略不计。可普通人吃了，对身体却大有好处。长期吃下去，百病不生，健康长寿却是必定的。
  “将能上桌的菜全都收了，送府里去，给父亲母亲尝尝。”心中对父母有愧，此时有好东西，自然要先孝敬他们。“如今能上桌的还少，以后多了，每天都让人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