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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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一壶茶 更新:2023-03-18 07:53 字数:6208
“你说够了没有?”静静听她说了半天,李嫣然终于忍无可忍低喝一声。
李夷然被吼得一怔,立马眼泪又滴滴答答的滚落下来。“你弄断了我的腿,居然还吼我?我要告诉父王!”
“你以为我断了你腿父王却并未追究,仅仅就是因为我马上就要出嫁了的缘故吗?”李嫣然轻笑。
李夷然呆呆看着她。
李嫣然冷冷回视。“不用怀疑了,事实就是如此。若没有父王的准许,我能对你动手?没有母妃和侧母妃的默认,我敢对我一母同胞的妹妹下这样的狠手?你以为我愿意的么?还不是因为你近日实在是太魔怔了!”
“我怎么魔怔了?我什么都没做!”
“事到如今,你还要维护姓郑的到什么时候?”李嫣然大吼,“你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家,成日里和郑家那些人厮混在一起做什么?等你嫁过去了,难道还少了时间和他们来往吗?”
李夷然被吼得心中惴惴的。也不知怎么回事,自打来到京城后,她就觉得自己这个大姐渐渐像变了个人,越发的独立能干有主见,越看越和王妃像了。自己和她之间的距离正在以自己所能看到的速度越拉越大,这让她如何能不着急?她也只被逼无奈才会不得已而为之啊!
“我和他们来往又怎么了?你非要端着架子,和婆家人保持距离,难道我也要和你一样吗?我没有王妃的支持,以后到了婆家一切都要靠我自己,现在自命清高对我没有好处!”
“自命清高?你说我是自命清高?”李嫣然不可置信,简直想笑又想哭,“堂堂王府小姐,你在谁跟前不能端着?你在谁跟前不需要端着?咱们的身份注定了咱们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可是你看看你!上赶着的和姓郑的纠缠在一起做什么?你又被他们蛊惑着做了些什么!便是现在,也是他们怂恿你和我闹的吧?”
“你……你怎么知……没有的事!”李夷然被问得张口结舌,话出口了才想到要反驳。
李嫣然冷笑不止。“你不用反驳,事实如何我心里一清二楚!”说着又不由长叹口气,“夷然,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郑家人根本就是在利用你啊!你现在尚未嫁过去就为了他们当牛做马,做得好了,也不过得他们几句甜言蜜语,那有什么用?一旦出了事,他们自然会将这人推到你头上,那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一切还得靠咱们王府顶着!”
柔和的语调终于叫李夷然听进去了些。但一听到这些话,李夷然的脸色又不由变了变。“不会的!你胡说!我不过是帮他们传了几句话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父王乃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兄长,就算出了什么事那又如何?皇上如何舍得怪罪自己的亲兄长?”
“所以,你就心甘情愿的为了未来婆家算计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李嫣然的声音突然冷飕飕的。
李夷然不由一个激灵,马上眼泪又落了下来。“大姐,你故意的!你套我的话!你居然这么欺负我!”
“我欺负你?你知不知道你快要将咱们王府都带入万劫不复之地了!”李嫣然俏脸冰冷。
但看着妹妹一脸愤然却无半点悔恨的面孔,心下一阵绝望。“罢了,该说我都已经说了,爱听不爱听都是你自己的事。但是这几个月,直到你出嫁前,你都好生在屋子里养伤吧,你也趁机将自己的嫁衣绣一绣,别再和外头那些乌七八糟的人来往了!”
“大姐,你不能这样欺负我!”
“你若真觉得我是欺负你,那我就是欺负你好了。”
“呜……我要告诉娘,我要告诉父王!”
“我们回去吧!”听到里头传来的动静,李潇然轻轻拉了把秦明兰。
秦明兰点点头。“好。”
☆、011 查探线索
平王府内暗流涌动,整个京城也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乌云笼罩。饶是艳阳高照,也总让人觉得几分压抑。
这一日,许久不见的太子突然又驾临平王府。
“孤今日上门,主要便是来探望伯父的病情。”一袭月白绣金龙的锦袍,衬着太子微微含笑的俊颜,端得是高贵异常。轻柔的谈吐更是集贵气与谦逊于一体,饶是再自傲的人在他跟前也忍不住想要底下头来。
平王爷自是不敢怠慢,忙不迭行礼:“太子殿下真是折煞微臣了!微臣不过受了点皮肉伤,更何况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伤势早痊愈了,不劳殿下多惦记。”
“孤如何能不惦记?伯父您可是为了孤才受的伤。若不是为了保护孤免于伤害,你也不至于被疼痛折磨这许久。”太子温润的脸上满是歉疚,如玉的双手紧握住平王爷的手,感激之情表达得恰到好处。
平王爷更是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能为太子殿下效劳乃微臣的福分。只要太子您无恙,便是要了微臣的性命又何妨?”
呕!
这一个个的,都是演技派啊!如果不是知道之前发生的那些事,秦明兰都要以为他们是真心实意了。
李潇然也是一脸被恶心坏了的表情。就这样看着那两个人一个感激,一个推辞,来来往往各自不重样的来往了十多个回合,他终于扛不住了,小声咕哝道:“要是真心感激,那就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呀!光嘴上说有什么用?你别忘了我父王之所以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还是你害得呢!再加上为你挡刀,他已经被你害了两次了!”
说是小声,也不过音量比往常稍稍低了一点罢了。厅中人又少,他的话自然而然的被人给听了个十成十。
太子脸上笑意微凝,平王爷当即沉下脸:“潇儿,不得无礼!”
李潇然小嘴儿一撅:“难道我说错了吗?要不是他借口为我报仇杀去南边,哪里会惹出那么多的事?他自己为平民愤杀了几个贪官,结果被贪官的儿子报复,到头来却又报应到父王你身上,这一切本就是他的错!现在倒好,父王你又受伤又遭天下嗤笑,更被皇帝叔叔贬斥在家,他却还跟个没事人似的,意气风发。所有的好处都他得了,坏处都是父王你的!须知父王你代表的可是我们平王府,你做错了事,连带现在我们出门去玩他们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你给我闭嘴!”越说越不像样了!平王爷赶紧打断他。
太子端着他的招牌微笑看着这对父子过招,眼中一抹微光一闪而逝:平王爷估计也没想到吧?原本如果他想要打断李潇然的话,一开始就能打断了,但他没有。那便说明,他心里其实也是怨愤的,但碍于身份不好说。正巧李潇然代他开口了,他乐得自在,自然是打算等李潇然把话说完了,再装模作样训斥他一顿,这样意思也表达了,自己的面子和里子也顾及到了。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李潇然是什么人?前两天才刚和他闹腾过的,一转头就来帮他说话?这不,好话没说两句,就开始连他这个当爹的都开始抱怨上了,而且专拣他的痛处戳!
平王爷的脸色变幻这个精彩啊,他可是半点都没有错过。
尽情将一切心上够了,太子才笑眯眯的道:“三堂兄说得对,此事是孤不对,孤欠了伯父你太多了。”
“太子哪里的话!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天凤王朝,微臣便是因此吃些亏受些累也没关系。公道自在人心,太子和皇上都是千古难得的明君,只要你们心里是清楚的,微臣便不在乎了。”平王爷赶紧又抓紧时机表忠心。
太子笑眯眯的受了。“话虽如此,但伯父您因此受了委屈也是真的。其实此事孤回京之时便和父皇提过了,父皇也知道伯父您的委屈,但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他不得不对伯父您略施薄惩。但谁又知道,其实当众斥责了伯父您,父皇心里也很不好受,这几天他日夜寝食难安,人都憔悴了不少。”
“竟有这事?”平王爷立马急了,握着拳头叹息不止,“皇上又何必如此?微臣不是说了,微臣是心甘情愿的吗?他又何必再往心里去?”
“伯父你可是父皇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血脉相连,尤其是能随意割断的?”太子摇头,叹息,“所以这些日子,父皇一直在考虑该如何补偿伯父您。”
平王爷眼睛一亮,旋即又恢复了平静。“还说什么补偿不补偿的?南边的事本来就是微臣管制不利,现在出了事也是微臣的问题,本就应该由微臣来扛。微臣不需要补偿!”
“那怎么行?”这两个真是装上瘾了,而且演技也是越发的娴熟自然,果真就跟真心相交的君臣一般,看得秦明兰脑子里都开始怀疑自己一开始的想法是不是错了?只见太子一把握住了平王爷的手,“正巧这两天京城里不是出了件大事么?居然有一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罗刹人假冒使团的人到处惹是生非,妄图挑起我天凤王朝和罗刹国之间的战火。幸亏三堂兄发现及时,在事情还未闹大之前就给扼杀在萌芽状态。但是兹事体大,罗刹国新国王甚为重视,这些天已经数次上书父皇请求彻查了。父皇将此事交给了孤,但是孤哪里忙得过来?正好这事本就是三堂兄发现的,孤便想着一事不烦二主,干脆就交付给三堂兄来查好了。对此父皇也是格外支持。”
“此事万万不可!”平王爷听得这话,脸色突然变得格外奇怪,又是着急又是惊讶,“阿潇这孩子有几分本事皇上心里难道不清楚吗?吃喝玩乐他样样在行,但正事却是半点不会!这么重要的事情交到他手上,一旦办砸了怎么办?”
“这不是还有伯父您吗?”太子笑道,“有您从旁指导,还怕谜团不迎刃而解?”
平王爷皱起眉头。“这个……”
“伯父您就不要拒绝了。孤可是听人说过的,当初您甫到南边,就亲自出马解决了好几桩悬案,一时名声大噪,令那群自视甚高的士林之人心服口服,也叫下面的人心甘情愿的臣服在您身边。如今过去这么多年,您办事的手段自然更加成熟老辣才是。这件事或许别人觉得棘手,但到了您手上还不是小事一桩?”太子微微笑着,一顶又一顶的高帽子不停的往平王爷头上扣上去。
都已经把过去的事情拿出来说了,平王爷现在是想拒绝也不行,只得点头:“既然如此,那微臣便试试好了。”
“那孤也就放心了!”太子释然一笑,“有了伯父您的协助,孤相信此事十天内必然就能完美解决!”
“十天?”平王爷脸色又是一变。
太子点头。“还记得当初,伯父您在南边不是短短十天之内就将事情给办得顺顺溜溜了么?现在估计时间减个半就够了。不过鉴于您身上还有伤不宜劳累,所以孤还是想父皇求来了十天的时间。这可是顶着罗刹国的压力好容易才得来的,那边这些天都已经催得不成样子了!”
一本正经的模样唬得平王爷想摇头说不行都不行。
偏生旁边还有个李潇然唯恐天下不乱。“我父王那么厉害的,十天足够了!你就等着瞧吧,不用十天,我父王就能把母后黑手给揪出来,给罗刹国那边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潇然!”平王爷低喝。
李潇然扁扁嘴。“知道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身子一扭,干脆拿个后背对着他们。明显的表示:我生气了!
平王爷一阵无力,欲发作也不能。
太子见状低笑:“没想到都要当爹了,二堂兄你还是这么率真可爱,但愿小侄子以后也能如你这般,皇奶奶晚年也就不乏乐趣了。”
“你什么意思?说我是奶奶用来逗趣的玩物?连我儿子都是?”李潇然气呼呼的转头。
“李潇然你闭嘴!”平王爷额头上青筋直跳,赶紧喝止住他,再冲太子请罪,“太子殿下请息怒,阿潇他心直口快,您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好一个心直口快!
秦明兰都差点想拍掌了!
他这么说,不就是承认李潇然说的是真心话,明明白白的对太子不敬吗?还直接要求太子不和他一般见识,那分明就是在强人所难!
这个当爹的不帮儿子说好话就算了,还这般的落井下石,这是为了哪般?
太子闻言脸上也蒙上一层阴影。淡淡瞧了眼李潇然那边,李潇然恨恨的瞪他一眼,又扭过头用后脑勺对着他。太子唇角微勾,慢条斯理的道:“伯父您说得对,二堂兄向来心直口快,孤一直都知道的。不过谁叫皇奶奶就喜欢他这样呢?孤早习惯了,自然是不会和他一般见识的。”
这高高在上的施恩似的口吻,又叫李潇然一阵气闷,差点跳起脚来又要叫唤。
平王爷沉下脸重重咳嗽一声。
李潇然一个激灵,不情不愿的低下头。
太子将这一切都收入眼中,眼中可算出现了一抹笑意。“既然话已经带到了,那孤也该走了。这些天宫里的事情也多,孤不便过多停留。”顿一顿,又冲李潇然一笑,“对了,二堂兄这些日子有空的话,就去驿馆还有巡城御史衙门瞧瞧那些罗刹人吧!有不懂的请伯父还有二堂嫂帮你参详参详,尽快将事情给办了,也好给你们平王府洗刷屈辱啊!”
“这个不用你说,我肯定会办到!”李潇然傲然道。
“那孤就拭目以待了。”太子展颜一笑,潇洒而去。
平王爷恭敬的将人送走,再等回过头来,立马又沉下脸:“逆子!你是非要和太子交恶吗?你知不知道得罪了太子以后你会是什么日子?”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李潇然倔强的高昂起下巴。
“你!”
平王爷抬手就像打,平王妃连忙抱住他的胳膊。“王爷稍安勿躁!当务之急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尽快将那件事解决了才是!”
“能怎么解决?本王虽然每年都回京,但也不过逗留几日就走,对京城的情况并不熟悉。更何况现在还牵扯上了罗刹国内部的恩怨,本王就更是两眼一抹黑了!”平王爷愤愤道,又瞪了眼李潇然,“还不都是因为这个臭小子!要不是他信口胡说,本王又怎会稀里糊涂的答应下来?十天时间,本王哪里能想出应对之策?”
平王妃闻言眉宇间也盈上了一抹清愁。“这样么?可是当初,王爷您不一样是对南边一无所知,却接连解决了好几个别人抛来的难题?”
“那不过是他们以讹传讹罢了。事情的确是本王解决的不错,但也都是本王的清客帮忙参详了许多日才得出的办法。可是现在,本王回京请罪,只身一人,哪里来的帮手?”平王爷两手一摊,爱莫能助。
平王妃似乎这才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如花的脸蛋上血色退去。“那,这可怎么办?太子都已经给了时限了,又说罗刹国那边催的急。咱们要是不及时给出答复,那可该如何是好?”
“你问本王,本王问谁?”平王爷烦躁甩手,“这京城里的事情本王不熟,罗刹国的更是一问三不知。如今也就只能抓紧机会找几个熟悉这两方面事情的人来问问了。”说到这里,他声音猛地一顿,目光转向秦明兰这边。
对于平王爷投来的希冀的目光,秦明兰早有准备。不过这一位居然能拐弯抹角了这半天才终于步入正题,她对自己这位公公大人的耐性还是有了新一步的认识。
连忙上前道:“罗刹国那边的情形媳妇也知道一些。而且前两天媳妇还和世子一道说起过这件事,本来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没想到现在竟也派上了用场。”
“你们说什么了?赶紧说来听听!”平王妃忙道,一脸的焦急。
秦明兰便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和李潇然的推测说了一遍。
听完后,平王爷和平王妃的脸色都阴沉下来。
“照你们的意思,此事是天凤王朝的人有心为之,却和罗刹国无关系?”平王爷沉声问。
秦明兰点头又摇头。“我们的想法事,此事或许和罗刹国有点关系,但是主谋却必定是天凤王朝的人!”
“那么,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挑起两国争斗,于我天凤王朝又有何裨益?难道他们不知道,只有国泰才能民安,只有边关平定,我天凤王朝才能蒸蒸日上吗?”
秦明兰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平王爷,你要不要装傻装得这么像?这和你平素的精明睿智形象不符啊!
但身为媳妇,她无法直言,便只得委婉道:“父王您是从大局出发,自然是希望天下太平,家国稳定。但是对于那些投机者来说,国家越是动荡得厉害,他们能从中捞取的利润就越大。便如当初,边关还有人大发国难财,谎报将士数量,冒领军功哄骗钱粮不说;更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影响极度恶劣。还是媳妇抓了几人,当众斩杀,才遏制住了那一股风气。”
既然在偏僻的边关都有人能这么办,那么到了京城这个龙蛇混杂的地方,这样的人只会更多不会更少,他们的手段也只会更油滑!这一点,平王爷不会想不到。
果然。听她这么说,平王爷的眸色便变得深沉了许多。
“你说得对。”他思虑议会,才慢条斯理的道,“那么你心中可有可疑人选了?”
公公大人是直接将担子扔到她头上了吗?秦明兰果断摇头:“媳妇常年在边关过活,现在回京也才不过一年时间,还有一半的时间在外头。即便是在京城,也不过是在内宅以及军营里打转,对经常里错综复杂的关系并不了解,也甚少和那些人接触。想必对于那些人的了解,父王您比媳妇还要更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