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墨并非全然的傻，这些话在脑袋里过了一遍就琢磨出自己的意思来。停顿了一下，他眸中充斥了冷笑，瞪着白柠。
  “公司有大哥在，姑姑和小叔翻不出什么浪，你是想提醒我什么？注意大哥？我和妈可以往一块算，你呢，我倒是没想过。”
  白柠对这个答案没有任何意外，表情连变都没变。
  “你现在什么打算？继续出国留学还是进公司？”
  白子墨只有这一个机会，如果错过，那白家这份家业就和他再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原先白柠和林薇都想的太过简单，他们想用感情绑住白子瑜，可是……失败了。
  “有什么关系？”
  白子墨又重新仰躺回床上，他突然抬手一拳打在床铺上，再开腔声音里明显压抑的情绪，咬牙说道：“我又能怎么选择？怎么选择又能左右什么？”
  有些事他并非一无所知，只是到现在这一刻才深知无能为力。他过惯了一帆风顺的生活，突然有一天，别然把他扔到荒芜的路口让他选择。
  爱情，亲情，该离去的谁也拦不住！
  如果选择了留下，那个人就要放弃。
  白子墨的表情闪过哀伤，白柠站起来走到床边，她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声音压得很低：“留下，妈妈的命还在，你走了，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白子墨忽然一跃而起，他几乎是扑到白柠的面前，和白柠有些相像的眸子闪过惊恐，他声音几乎是抖得紧紧抓着白柠的胳膊：“你说什么？你他妈的到底在说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白柠，我最讨厌你这样的人！”
  胳膊上微微作痛，白子墨手指捏的很紧。白柠却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一样，白子墨还这么年轻，他是个青春洋溢的青年：“进公司，子墨，你没有别的选择。”她觉得白子墨也挺可怜，抬手摸了摸他凌乱的头发，目光沉静：“大哥和我们始终不是同一个母亲，我们一脉相连。不管你现在是怎么想，谁和你更亲近，白子瑜和你承诺过什么。如果这一战输了，你我都没立足之地。”白柠笑了下：“白子墨，你没退路也没选择，因为，你是林薇的儿子。”
  白柠在这一刻忽然就明白了母亲一直以来的担忧，她明白了，心也彻底冷了。
  ☆、第三十八章
  白柠从白子墨的房间走出来，关门的时候身后传来巨响，也不知道白子墨是摔了什么，白柠没兴趣知道，她只是加快了脚步带上了门。
  有些头疼，抬手揉了揉眉心刚要下楼迎面就撞上了来人，白柠连忙后退抬眸就看到母亲手里端着水果，这会子水果撒到了托盘里面，还有几块跳到了地上，白柠心里一惊。
  “妈，你没事吧？”
  林薇摆摆手拒绝白柠的搀扶，压低声音：“别声张，一会儿叫张姐过来收拾，子墨怎么样？”
  她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视线落到了白柠身上：“在发火？”
  白柠顺势接过她手中的托盘，转身下楼：“嗯。”她走了几步突然叹气：“年轻，总有任性的资本。”
  林薇看着她消瘦背影，抿了抿唇却没发出声音，只跟着白柠往下面走。两人步伐轻巧踩在台阶上发出浅浅声响，白柠的头发随意挽在脑后，穿着家居服露出半截雪白的肌肤。
  “柠柠，你觉得这事怎么办合适？”
  白柠没有告诉她自己和白子瑜见面，最近白子瑜有工作，母亲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来形势。白柠顿住脚步，林薇也没动弹，就站在她身后，半响白柠转头看着林薇的眼睛。
  “你想让子墨留在国内？进公司？面对白家那些人？”白柠眯了眼睛，她眼角已经有了浅浅细纹，二十八岁的年纪，再多的漂亮也是护肤品的功劳，毕竟不是二十岁的小姑娘。“如果你决定了，无论如何我都会让白子墨留下进公司。”
  林薇站在原地，她怔怔看着白柠半响没话。
  她想吗？让小儿子进入权势中心去和从小一块长大的大哥争东西，她不知道这是对还是不对。最令人心疼的小儿子，他还不曾进入社会这个大染缸。
  “妈，白子瑜的母亲是怎么去世的？”
  白柠骤然转了话锋，林薇猛的抬头看着白柠，眸光里一闪而过的是痛苦。她只楞了一瞬间就回过神，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攥着，她想笑来着，扯起嘴角却只露出个苦涩无奈的表情。
  “柠柠……”
  她的声音竟有些颤抖，抿了抿唇，她才又笑着开口：“什么白子瑜？他是你大哥！”
  那短暂时间的反应已经证明了一切，白柠依旧看着她：“如果她的死和你有关，白子瑜大概就永远不会成为我的大哥。我的身份摆在这里，根本进不去白氏，不管你怎么打算，子墨是最后一步棋。”
  说完她快步下了楼梯，身后林薇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心口疼的紧紧揪成一团，她看着女儿的背影，白柠走路姿势永远都是笔直一丝不苟。她知道了什么？脑中精光一闪，瞬间林薇脸色煞白没有一点血色。
  难不成……
  父亲去世的太过突然，白家人一直防着林薇母子，白柠现在真是一筹莫展，周雅江根本就不见她，这局面她根本没有翻盘的可能。
  她把托盘放到楼下的厨房，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楞了一会儿。脑中思绪移动，忽然想起一件事，快步上楼推开门进了房间拿出手机找出周琦的电话。
  那边半响才接通，白柠手指紧紧捏着电话，心情十分复杂。
  “你好，白小姐。”
  周琦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冲入耳膜，白柠才彻底回过神。她咽了下喉咙，手指捏的更紧了。
  “周律师，你的委托人是谁？”
  电话那端声音很杂，周琦中规中矩道：“抱歉，无法告知。”
  “是不是……顾琛？”
  她和白子瑜谈崩了以后，他的冷嘲热讽，盛怒之下白柠脑袋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思考。刚刚忽然想起来，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提及顾琛？
  周琦声音顿了下才开口：“抱歉，白小姐，我们真的无法透露客户资料。”
  白柠不知道怎么挂了电话，她抬头看向窗外影影绰绰的树枝在风中飘舞，手指收拢又松开，突然抬手摔了手机。巨大声响中，白柠特别不淑女的骂了句脏话。她在房间里走了好一会儿思绪才沉淀下来，咬了咬牙走到桌子前坐下，打开电脑回复了邮件。
  “我家里出事了，在b市。”
  白柠按下发送，站起来走到窗户前，总有一天她会踩下所有侮辱过她的人，
  收到新邮件的提示音在房间里响起，白柠从包里翻出一盒香烟，她抽出一根点燃坐在窗边冰冷的地板上狠狠抽了一口。白柠没吸过烟这么一来，她被呛得肺都快要咳出来，捂着嘴白柠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又眯着眼睛抽了一口。
  翌日，白柠刚出门就碰上了白子墨，他们对视白柠挑了下嘴角：“早。”
  白子墨哼了一声并不想搭理白柠，快步朝楼下走去。
  “哼什么哼？”白柠耸肩，悠悠闲的往楼下走。“臭小子！”
  下楼的时候林薇已经端着热牛奶和烤面包片进了餐厅，抬头看向白柠像是昨晚的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眉眼弯弯笑着说道：“柠柠赶快来吃饭。”
  “妈妈，早安。”
  白柠不吝笑容，十分灿烂的模样。
  “快过来吃饭吧。”
  白柠吃了两片面包就打开平板电脑看起来了新闻，她最近是十分关注b市新闻。中央新文件下来，房市更是一片惨淡，白柠看到新闻分析白氏趋势，如今股票下跌已经很说明问题，强弩之末。
  “子墨，你是学经济的吧？”
  白柠喝了口牛奶，视线依旧停在电脑上面，她喝的潦草，嘴唇上留了一圈的奶白色。白子墨本来恼怒，不耐烦的抬头看过来却触及到白柠嘴上的奶圈，楞了一下。白柠就抬头看过来，直视他的眸子。
  “你看看这个新闻，你觉得分析的怎么样。”
  隔着桌子白柠直接把电脑拿过来放到白子墨的眼前，素白手指纤细干净，一时间晃了眼。
  “看什么？是不是刚发现你姐长的很漂亮？”
  白子墨年纪小又是骄纵脾气，白柠歪了下头打趣道。“如果你现在给我道歉的话，我倒是可以不计前嫌的站在你这一边，谁让你是我的弟弟呢。”
  白子墨骤然回神，眼前是白柠似笑非笑的脸，一时间脑中全被烦躁的情绪占满，脸上一热忿忿的夺了白柠手中的电脑啪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夺什么夺？就给你就是了！”
  白子墨和白子瑜从小一块长大，关系好是自然，可无论如何，白柠才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姐。白柠看白子墨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任性狂妄，白柠低头想也不知道他靠不靠得住。
  正想着，耳边就传来母亲的笑声，“柠柠，你嘴上沾了牛奶！”
  自从父亲去世后母亲还是首次笑出了声，白柠放下已经端起的牛奶杯子抬头看过去，一脸懵懂。
  “啊？”
  随即猛然反应过来，连忙拿起桌子上的纸巾擦了嘴角。
  “白氏现在确实不如以前，可也没到这种地步。”
  白子墨把平板电脑扔到白柠面前，震得杯子差点翻了，他站起来抬起手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子，他今天穿着蓝白格子衬衣，头发梳理的服服帖帖，显得整个人清俊整洁，转身大步凛然的往外面走：“妈，我吃饱了，出去一趟。”
  林薇一直在打量这姐弟两个，心里七上八下还拿不定主意，她也不知道如今子墨的脾气怎么样，能不能看透时局。如今见白子墨转身往外面走，心绪一动跟到了客厅：“去那里？要不要你姐送你？你在国外的驾照回来用不着。”
  “不用，我去公司找大哥商量点事。”他回头看了白柠一眼，抬手系上领口上最后一个扣子，眉头皱的更紧，“让司机送我过去就好。”
  白柠坐着吃早餐，根本就不关心他到底做什么。
  林薇心里一咯噔，可脸上却没露出丝毫，上前细柔去给白子墨整理衣服。“好，跟着你大哥学学也好，他在公司几年有经验。”
  白子墨微微弯腰低头让林薇不那么费劲：“我知道。”
  面对母亲，他还是白家幼子。
  可是出口的那三个字，却是沉重的很，衣服整齐，白子墨抬手搭在母亲的肩膀上，他似乎是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喉结滚动他抬手把母亲抱在怀里，简单的拥抱他就放手了推开两步。
  “以后家里有我，妈，你放心。”
  白子墨身材挺拔，说这话的时候气势是凛然的，林薇就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眼圈一红，叹一口气：“长大了，子墨。”
  “我走了。”
  白子墨最近也查了很多白氏资料，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只觉得那都不是事。白柠说的那些话母亲之前也稍稍透露过，只是白子墨没往哪方面想就一直云里雾里。
  直到白柠再次提及，他才明白为什么大哥最近不回家了。
  门板关上，白柠看了眼母亲站的地方抽了纸巾擦手，起身往楼上去：“妈，我出去一趟。”
  “啊？柠柠。”
  林薇抿了抿唇，眼睛巴巴望着白柠，试探道：“你弟弟是知道了吧？”
  “嗯，应该有数。”
  下过一场雨，天气微凉。
  白柠穿了件薄衫出门，刚走出小区电话铃就响了，白柠看了眼来电接起：“喂。”
  电话里男人声音传入耳朵，白柠脸色顿变猛的顿住脚步，柔和表情也凛冽起来：“你说什么？”
  ☆、第三十九章
  挂了电话，白柠眯了眼睛看着远处，好半天她才呼出一口气。
  白子瑜现在申请遗产估算，走法律程序遗产分配，白柠和林薇一无所有，白子墨那点东西能不能守住又是一回事。今儿天气阴沉，头顶乌云浓郁，沉沉压了下来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怕是要下场磅礴大雨。
  白柠默默的想，时间越来越少了。
  这个小区比较僻静出租车少，白柠打了电话叫车，等了五分钟一辆出租车远远的来了过来。一阵风吹过，带着凉意，白柠裹紧了衣服往前走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