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琛早有预料：意料之中。
  看着卫瑜眉间的疲惫神色，檀琛后知后觉自己在休息室里出手好像有些不太冷静，于是试探性地问：我刚刚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卫瑜清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车厢里陷入寂静。
  檀琛有些忐忑。他亲眼看过那份框架协议，知道这个项目对卫氏来说有多重要。
  谢谢。好一会儿，卫瑜的声音才从旁边传来。
  檀琛松了一口气，安慰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没了ws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那个老男人一看就是个不消停的，你跟他合作，将来如果ws爆出什么丑闻，百悦也难免被波及。
  见卫瑜没什么反应，檀琛又道：刚刚在宴会上，你跟helena和lisa姐都聊得挺好的，或许可以跟她们接洽一下？
  helena是一线美妆品牌mei的品牌公关负责人，lisa则是一线珠宝品牌sa的大区市场总监，都是今天参加宴会的商务大佬。
  卫瑜看他一眼，捕捉到他的称呼：lisa姐？你之前说的熟人？
  檀琛愣了愣，若无其事地否认：商场上的前辈嘛，出于尊敬叫声姐也不过分吧
  车子停在卫氏集团楼下，没进停车场，卫瑜下了车，檀琛也想跟着下来，被卫瑜拦住。
  卫瑜：我回公司处理一下ws的事情。今天太晚了，让司机送你回家吧。
  檀琛还没来得及回应，车门就被卫瑜一把关上。司机听了吩咐，一边重新启动车子，一边询问檀琛住在哪里。
  檀琛看了看手机，已经快十二点了。以他这两天对卫瑜的了解，ws合作出现问题，第一时间回公司处理，确实是他的风格。
  加班的陋习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调整过来的。
  檀琛想了想，跟司机报了个地址，是一家五星级酒店。酒店是他发小家的产业，他在那里有一套一直预留的总统套。
  到了酒店，他没立马下车。
  王哥，一会儿您能等我会儿吗？我有点儿东西要麻烦王哥带给卫总。
  司机被他一口一个王哥叫得有些不好意思，有听说是要带东西给卫总，连忙应了，在酒店门童的指引下把车泊到了停车场。
  檀琛下车后，到总台报了房间号，专属管家马上迎出来，要亲自带他去房间。
  檀琛摆了摆手，没有去客房的意思，就地在大厅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而后跟管家提出需求：麻烦帮我准备两份清淡养胃的粥，一份甜口一份咸口，再配一些小菜，我带走。
  酒店动作很快，两份粥品和三样小菜都用保温桶装好，由管家提着亲自送了上来。
  檀琛接过两个保温桶，跟管家道了谢，随后把保温桶放上了卫瑜的商务车。
  总熬夜加班对身体不好，给卫总准备了一些养胃的粥，麻烦王哥尽快送过去吧。
  王哥疑惑：檀律师，您不上车吗？我先送你回去也行。
  檀琛摆摆手：没事，你先送回去吧，一会儿粥冷了，我就住这酒店就行。
  见他有去处，王哥才放下心来，跟他道别后发动车子回了卫氏。
  檀琛站在酒店门口，冬天的夜风吹得人脸上生疼，他紧了紧西装，有些后悔下午出门没穿大衣。
  他其实不习惯住酒店，除非是出差。等王哥的车走得看不见了，他拦下一辆出租车，乘着夜色回了家。
  王哥带着两个保温桶敲响卫瑜的总裁办公室时，卫瑜还有些惊讶。
  他看了看表，还不到一点钟：这么快？
  王哥笑了笑，把手里的两个保温桶举起了举：檀律师说今天住酒店，给您带了宵夜。
  卫瑜没抬头，以为是炸鸡奶茶或者烧烤之类的宵夜，签文件的手没停：我不吃这些，太油腻了，拿出去你们分了吧。
  王哥连忙道：不油腻不油腻，是粥，檀律师专门让五星级酒店给您现做的养胃粥，甜咸口味您想吃啥都有！
  卫瑜这才抬起头，看见了王哥手上的两个保温桶，带着某五星级酒店logo。
  那你放这儿吧。卫瑜指了指茶几。
  他确实因为多年熬夜加班和饮食不规律有了不轻的胃病，再加上今晚在宴会上只喝了几杯酒，没怎么进食，现在胃里确实空空的，隐隐约约不太舒服。
  所以也就没拒绝檀琛的好意。
  王哥哎了一声，连忙把保温桶放下，把里面还热乎的粥和小菜一样样摆了出来。
  南瓜粥、玉米排骨粥、酸辣土豆丝、凉拌木耳、炒小青菜，精致餐碟摆上茶几。
  卫瑜接过王哥递来的筷子，看着桌上的粥和小菜陷入沉思。
  他其实喝粥不论咸甜，南瓜粥和玉米排骨粥他都很喜欢。
  檀琛为什么会知道他喝粥的口味，还选了他偏爱的小菜送来？
  第4章 电话
  上辈子的檀琛，就算是加班到凌晨三点，第二天还是会准时、甚至比上班时间更早地到达办公室。
  但重生以后要当咸鱼的檀琛，第一个要改的就是这种恶习。
  当檀琛踩着十一点跨进办公室的门时，毫无疑问地收获了一大票惊奇的眼神。
  檀律师，来啦？同组的张律师第一次见他来这么晚，十分稀奇。
  啊，对，早上去甲方开了个会。檀琛胡扯。心说别问，问就是外勤。
  放下包，檀琛去茶水间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而后窗户前，观察楼下来来往往的车辆。
  为什么要观察楼下的车？
  没什么，就是找回一下童年数蚂蚁的快乐罢辽。
  喝了一口咖啡，视线上移，檀琛看到了对面的那栋大楼。
  卫氏集团的logo十分醒目。
  他这才恍然，卫氏集团在金融中心的4246楼，他家律所在国金中心的45楼，正好是差不多的高度。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又想起卫瑜那张冰山般的冷脸，和被羞辱气急时微红的耳朵。
  嗐，品牌方太强势的话，卫瑜这个总裁也不好当哇。
  想了想，他放下咖啡，找了间没人的会议室，拨通了他家姐姐的电话。
  怎么，檀大律师居然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了？电话接通，一道慵懒沙哑的女声响起。
  他姐姐檀锦现在长居意大利，跟华国有七个小时的时差，现在那边还不到五点，显然他姐还没起床。
  檀女士，有事儿跟你打听，檀琛斟酌了一下措辞，那个ws的华国大区总监，什么来头啊？
  哪个？檀锦反应了一下，哦，那个猥琐老胖子？
  怎么了？他惹你了？檀锦一听就怒了，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个不长眼的东西！
  没惹我，檀琛听她姐来了脾气，马上安抚，不是我，就是我一朋友。
  他隐晦解释：我那朋友本来要跟ws谈合作，结果有点冲突，没谈成。
  这样啊。檀锦忽然笑了，什么朋友啊？昨天晚上你寸步不离守着的那个卫总？怎么，想帮他找场子呢？
  檀琛扶额，没想到这才一晚上，事情就传到了他大姐耳朵里。
  他解释：没，我就问问。再说人家是我甲方爸爸呢能不跟着吗？
  檀锦勉强放过他，这才跟他细说了那个爱德华的来历。
  原来那个爱德华依靠贿赂意大利总部某高层，在总部时也装得人模人样，才捞了个大区总监的位置来坐，他上任其实不久，国内许多人只是看在ws这个头衔的面子上才跟他来往罢了。
  放心吧，那个爱德华也蹦跶不了几天了。檀锦向他透露，那个高层职务犯罪，都快被ws送进去了，消息马上就传回国内了。
  檀琛这才放心。虽然上辈子他不怎么关注时尚圈的事情，但印象中确实记得有段时间ws闹过丑闻。既然是这样，那卫瑜没跟ws谈成合作，也确实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檀琛顺口一问：姐，我姐夫那个品牌，不打算回国发展发展？
  檀锦一听这个兴趣就来了：哟，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这个了？大清早五点钟给我打电话，就为了给你那卫总找项目呢？
  檀琛本来真的只是下意识一问，但檀锦这么一说，他联系了一下上下文，也感觉好像很不对劲。
  但他脸皮厚，接下了这个玩笑，还得寸进尺道：嗐，既然卫总在你那儿已经挂上号了，那到时候一定让姐夫考虑考虑卫总，青年才俊，入股不亏！
  说完，他飞速接了一句：好了就这样吧，不打扰你睡觉了拜拜！
  然后挂了电话，心情极好地回了办公室。
  下午帮律师助理小林提了点文书修改意见，混到六点，檀琛又准备下班了。
  对上同事们再次惊奇的眼神，檀琛有些羞愧但仍然坚定地迈出了下班的步伐。
  虽然但是，当咸鱼的感觉真的很好！
  但刚拐出办公室，就遇到了出来接水的高伙陈par。
  陈par叫住他：小檀！
  檀琛应了一声，回头：怎么了陈par，有什么事吗？
  陈par拿着茶杯，跟他商量：周末有个房地产项目要签合同，甲方希望我们派个律师去指导一下签约，做个见证。你最近不忙，带着小林去一趟？
  檀琛精准地捕捉到了周末这个词，心里十分想拒绝。
  陈par报出楼盘的名字：世纪嘉荟，离你住的地方好像挺近的，四五公里？
  高伙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檀琛只能咽下拒绝的话，含泪答应。
  晚上，檀琛半靠在床上，拧开床头的阅读灯，享受这难得的阅读时光。
  电话铃声响起，打破夜晚的静谧。
  是檀琛给卫瑜设置的专属铃声，一听就知道工作狂又带着工作来了。
  卫总，檀琛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了，于是翻身躺下，酝酿出一把睡意朦胧的嗓音，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办公桌前的卫瑜扫了一眼电脑右下角，还不到十一点。
  他皱了皱眉，有些难以理解，原本要说的话变成了疑问：檀律师，你生病了？
  檀律师摸不着头脑：没有啊，我挺好的。
  卫瑜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拿着电话欲言又止：今晚......没工作吗？
  檀琛：......
  听听，这叫什么话！都快十一点了！为什么还要工作！
  檀琛这时候有些后悔刚刚否认得太快了，后路已断，他也暂时想不出什么合理的借口了，只得放弃。
  檀琛：今晚工作都完成了，休息得早。卫总有事您说。
  话题拐回了正道，卫瑜终于想起来自己打电话过来的目的了。
  卫氏今年年中接洽了一个投资项目，最近有了些眉目。卫瑜直入主题，周五要和他们线上会议，檀律师能否出席会议提供一些法律支持？
  他语气没什么起伏，听起来不像是征求意见，倒像是在命令下属。
  檀琛被他带入了工作状态，坐起来应了一句好。
  项目资料已经发到檀律师邮箱了。会议时间是周五下午四点。卫瑜是个毫无感情的工作发布机器。
  檀琛：......好。
  见檀律师对工作好像不是很有热情，卫瑜好像终于发觉自己电话打的不是时候，打扰人家休息了。
  于是轻咳一声，十分勉强地说出了那句他几乎不会说的话：早点休息。
  檀琛悚然一惊，把手机举到眼前，再三确认说这话的到底是不是那个工作狂卫总。
  看了两眼屏幕，正要回一句好的结束通话，手一滑，手机就掉下来砸到檀琛脸上，被他的鼻子摁上了挂机键。
  嘟嘟电话挂断。
  办公室里的卫瑜拿着手机，十分不解：我说错话了？
  第5章 会议
  卫瑜接手卫氏后，一直在寻求企业的多元化发展。
  先前与ws的合作告吹，更加坚定了卫氏自身涉足时尚产业的想法。
  恰好年中时卫氏的投资规划部门接洽了一个近年来发展势头强劲的瑞国时尚运动品牌，双方接触下来都对彼此观感良好，于是这份项目资料又摆上了卫瑜案头。
  然后两天內迅速推进。
  会议室里，对方还没上线，卫氏也正在调试设备，做会议前的准备工作。
  卫瑜端坐，发型着装一丝不苟。而檀琛虽然也是一副西装革履的精英打扮，却是十分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与正襟危坐的卫瑜形成鲜明对比。
  太阳快落山了，暖黄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檀琛脸上，让他更显得慵懒了几分。
  卫瑜偏了偏头，示意张助理把窗帘拉上。阳光被挡得严严实实，总算让卫瑜觉得顺眼了许多。
  会议开始。
  双方寒暄一阵，随后进入会议主题。
  steven，您好。先前我们邮件和电话会议沟通过了，以合资公司的形式展开合作，对这点，您还有疑虑吗？
  张助理在卫瑜的示意下，率先开始发问。
  even，跟下属耳语一阵，回道：没问题。
  那今天就主要沟通一下我们投资合作的细节问题了。
  张助理点开双方共享的会议桌面，把一份带有许多批注和高亮的英文版《投资谅解备忘录》投屏在上面。
  这是我们周二发给贵司的谅解备忘录，包含了我们先前邮件及电话里提到的各方面的合作内容。
  张助理接着道：贵司有任何关于合作的问题，都可以提出来进一步沟通。
  对面传来一阵键盘敲击的声音。
  随后，steven开口：抱歉，我们对于投资股权的比例分配有些疑虑。我们还是坚持1：1的股权结构，双方各占50%。
  张助理回头看了一眼卫瑜。
  他们一开始给对方的版本，计划由卫氏持股66.67%，瑞方持股33.33%，由卫氏占据绝对控股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