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另抽出一份资料，递到卫瑜面前：这是她经纪人和营销号的交易记录。我们初步判断，她虽然有黑二小姐的动机，但应该也是被当成枪使了。
  卫瑜皱眉：怎么说？
  张助理解释：我们找人拿到了她经纪人跟营销号的聊天记录，从她经纪人的意思来看，照片不是她们找人蹲点拍的，是有人把照片送上门，她们就正好用上了。
  听到照片两个字，檀琛回过神来。
  这如出一辙的熟悉手法。
  他和卫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肯定。看来他们先前分析的没错，偷拍江影和偷拍他们的，找营销号和找卫建明的，绝对是同一拨人。
  想到那些照片，檀琛心里蓦然一痛。
  其实一开始看到那些照片时，他还兴致勃勃地挑了好几张看着角度不错的，甚至还夸那些人拍出来效果挺好。
  但当后来卫瑜上药时，他帮卫瑜掀起衣服，看到他背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几乎刺伤他眼睛，刺到他心里的碍眼伤痕时，他几乎想穿越到几个小时前把自己抽一顿了。
  现在一提到拍了照片，还把照片交给卫建明的那个人，檀琛心里恨得咬牙，甚至想立马揪出始作俑者将他痛揍一顿，让他也尝尝背上挨那么一杖的滋味。
  见檀琛忽然敛眸不语，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卫瑜立马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他轻轻握住檀琛的手，手指在他手腕处轻轻摩挲，带着安抚的意味。
  檀琛抬头，朝卫瑜看了过来。
  看着檀琛眼里不加掩饰的心疼后怕和懊悔，卫瑜背后的伤口忽然就不疼了。他心里像是刚下过一场小雨似的，变得潮湿而柔软。
  病房里忽然沉寂下来。
  任由卫瑜握着他的手，檀琛收回视线。他垂下眼眸，一只手摆弄着桌上那几份聊天记录，语气嘲讽：那就顺藤摸瓜，再查查到底是谁这么喜欢拍照。
  张助理点头回应：已经在查了，估计不久就会有结果。
  正在此时，张助理的手机屏幕亮起。他扫了一眼来电号码，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他看向卫瑜：卫总，是我们这边负责盯着卫副总的人，应该是有新消息了。
  卫瑜沉声道：接。
  张助理得到指示，随即接了电话，按下免提。
  集团的股价下跌已经超过预期了。电话那头的人语气也听起来很不好，早上刚开盘，就有人在做空卫氏的股票，微博热搜出来之后，我们发现还有人一直在收购卫氏的散股。
  我们查过卫副总的账户了，发现他在节前卖出了部分卫氏股票，又在今天大量重新购入。
  听到这里，檀琛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你这小叔也是个人才。职务侵占还不够，又是短线交易又是内幕交易。炒股也不是这么炒的啊。
  这年头什么人都能当上市公司的高管了？檀琛感叹一声，随即又勾了勾唇看向卫瑜，揶揄道，哎，卫总，给你小叔报个法盲扫除班吧？
  卫瑜笑笑，回到：看他表现吧。有机会的话，送他进去学？
  迎着檀琛那双带着调侃的笑眼，卫瑜面不改色，沉稳道：进去学还能省点儿报班费。
  听到两人的对话，电话那头的人才惊觉卫瑜也在听电话。于是连忙请示道：卫总，那些人收购散股的行为，我们需不需要想办法拦截下来？
  暂时不用。卫瑜沉吟半晌，随即看向檀琛，露出一个征询的眼神。
  檀琛接收到卫瑜的眼神，想了想，开口道：倒也确实可以不用，先让他们一手也行。甚至到时候也不用我们查了，只要他通过证券交易持有卫氏已发行股份的百分之五，就必须要公布投资者信息。
  他看向卫瑜：如果你有把握的话，就可以假装顾不过来这事儿，让他们放松警惕，到时候加倍还回去。
  檀琛在心里串了串今天得到的消息，补充道：但我总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查查你小叔有没有跟外面的谁有联系吧。凭他一个人，干不了这么多事。
  卫瑜没有犹豫地顺从点头：好。
  檀琛话音悄然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接上刚刚没说完的话：毕竟，你小叔听起来真的不像个聪明人。说不定是有人撺掇着你小叔干出这些蠢事，好来搅混水呢。
  他转头看向张助理，语带八卦道：老张，你跟我说说看，你们卫副总是不是左边脸写着我不聪明，右边脸写着来忽悠我？
  张助理挂断电话，一脸无奈地看向卫瑜。
  卫瑜笑了笑，好脾气地摸了摸檀琛的脑袋：嗯，确实是这样的。
  张助理把自己带过来的文件整理好后交给了卫瑜，随即起身离开，回了卫氏。
  刚回到总裁办公室外面的总经办办公区，就见卫建华从副总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手里夹着一根没点的雪茄，慢悠悠地踱着步子晃到张助理面前，表情轻松愉快，显然心情极好。
  张助理啊。卫建华微眯着眼睛看向张助理，现在不忙吧？
  张助理起身，低着头恭恭敬敬道：不忙不忙，有事您说。
  卫建华满意点头。
  他端着架子，开口时漫不经心的语气中还带着几分不屑：卫董说，要拟个《终止委托确认书》，你没事的话就写一个吧。
  《终止委托确认书》？张助理不着痕迹地抬头打量着卫建华的神色，随即低头掩下眼里的情绪，语气平静得问，请问是拟给哪家合作方的呢？您把具体信息给我，我这就安排给您起草。
  还能给谁？卫建华抬手嗅了嗅手里的雪茄，似笑非笑道，卫董为什么发火，你不会不知道吧？
  第43章 解约
  第二天一早，陈par刚走进律所，就发觉所里气氛不大对劲。
  与他照面的人大都带着些八卦的眼神，隔壁银行组的刘姓合伙人正从茶水间里冲了咖啡出来，一见陈par出现，便神情古怪地冲他挤了挤眼睛。
  陈par心里疑惑，脚步一转，去了地产组的办公室。
  他端着保温杯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却发现办公室的玻璃门紧紧关着，甚至上了插销。
  怎么回事？
  陈par皱起眉头，视线透过玻璃门往里看去。
  除了请假的檀琛，该来的人都来齐了，此时几个人都好好地坐在自己的工位前，小林在改文书，张律师在看卷宗，其他几位也都在忙着手里的活儿。
  没有人迟到，也没有人摸鱼，那为什么锁门？透明的玻璃门，锁能锁个什么玩意？锁个寂寞吗？
  他抬手敲了敲门。
  张律师带着一脸的不耐烦应声回头，就见陈par端着保温杯站在门外。
  他迅速收敛好表情，给陈par开了门。
  怎么了？大白天的锁什么门？
  张律师一脸无奈地回答：这些人太八卦了，从上班到现在来来去去好几号人，净瞎打听，有点烦人。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补充道：别说我们不知道咋回事，就算知道，也好歹得尊重一下小檀的隐私吧。
  话音刚落，小林和另外两位律师赞同点头。
  陈par有些莫名：打听什么呢，小檀怎么了？
  几人对视一眼后，转头看着陈par惊道：您不知道？
  陈par一脸疑惑：知道什么？
  正在此时，所里的行政秘书过来了。她在陈par身后轻轻敲了一下门：打扰了，陈律师，这边有份地产组的快递文件，麻烦签收一下。
  陈par站在靠门的地方，正好接过那封快递袋，看到是卫氏寄来的，便顺手拆封取出了里面的纸质文件。
  他朝着文件扫了一眼，正想交给张律师，却忽然瞥到了文件标题：终止委托确认书
  伸出的手顿在半空，陈par沉声道：给小檀打电话，让他来所里一趟。
  接到张律师的电话时，檀琛正在给卫瑜按摩肩颈。卫瑜这两天被檀琛拘在病房里，久坐久躺，身体疲乏得很，檀琛便自告奋勇上手给他解乏。
  他戴着蓝牙耳机，一边揉捏着卫瑜的胳膊，一边分神听着张律师在电话那头转达陈par的意思。
  张律师大致描述了陈par当时的神情，语气有些担忧：要不你再问问卫总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解约了？陈par挺重视这个客户的，看样子不大高兴。
  檀琛手上动作没停，语气平静地安抚道：没事，下午我来所里自己跟陈par解释吧。
  挂断电话，卫瑜抬头，眼神里带着询问。
  檀琛轻笑一声，解释：就昨天下午张助理说的那个解约函，咱们不是说不打草惊蛇让他发么？今天早上就送我们所里去了。
  他调侃道：卫氏不愧是大集团大企业，流程效率太高了。
  一边说着，他的手还一边十分不老实地从卫瑜袖子里伸了进去，趁着卫瑜愣神，悄悄捏上了他的小臂。病房里空调开得足，卫瑜只穿了一薄毛衣，袖口宽松，正好叫他得了逞。
  檀琛的手很暖，但毕竟是裸露在外，比起卫瑜藏在衣服里的部分，总归是带上了一些凉意。
  他恶作剧般摸索着到卫瑜手臂内侧的皮肤挨了上去，一边紧紧抓住卫瑜，一边突然低头凑到卫瑜耳边，十分无厘头地喊了一声：借个火！
  嘶，好暖和！
  虽然卫瑜的手一贯是冰冷的，但其他地方的皮肤却温度灼人。他没防备被檀琛用手这么一冰，冰出了一个激灵。
  檀琛莫名其妙地来这一手，成功激起了卫瑜的脾气。他一个没注意，就见卫瑜平日里的沉稳都抛开不要了，反手就要把手往他衣领里伸，要以牙还牙也找他借个火。
  檀琛顾忌着卫瑜背后的伤，在他拧身过来时就抽回了自己的手，一手虚扶在卫瑜身后护着，一边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躲避着卫瑜的袭击。
  拧着拧着，檀琛往后一退，仰面绊倒在沙发上，卫瑜也跟着朝前一扑，两个大男人叠罗汉似的，齐齐栽倒在沙发里。
  然后檀琛就被卫瑜如愿按住，衣领里伸进一双冰凉的手。
  卫瑜被他脖颈处的皮肤一烫，也没忍住发出感慨：是挺暖和的。
  檀琛被他压倒在沙发上，左右都逃不过，只能竭力偏头求饶：别别别！我知道错了！放过我吧！
  卫瑜不理，手还往他衣服里更深入了几分。
  檀琛打了个哆嗦，索性又开始不要脸了：卫瑜哥哥，你摸我干什么！
  我要喊了！檀琛威胁道，我真喊了！非礼啊
  卫瑜被他这么一说，后知后觉发现两人现在的姿势着实不太雅观，尤其自己压在檀琛身上，手还正放在他衣领里边。
  他身形一顿，脸色倏然一红，连忙挣扎着收回手，要从檀琛身上下来。
  卫瑜松了手，檀琛却又不乐意了。他抬手捉住卫瑜手腕，往下一拉，避开卫瑜的伤处，把人稳稳按在怀里：跑什么，摸了就不认账了？
  他垂眼看着被他控制在怀里的卫瑜，语带幽怨：渣男！
  卫瑜一噎，回过味来，面无表情地瞪了檀琛一眼。他眼尾带着一抹薄红，清清冷冷的一眼，又带着写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
  檀琛看得一呆，一双手松了劲，任由卫瑜从他怀里起身，坐到离他最远的那张椅子上。
  卫瑜端起桌上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敛下情绪，装作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你是不是要回律所，让保镖开车送你？
  檀琛怀里一空，此时颇为遗憾地捻了捻指尖，摇头道：不用，我自己去，让他们在这儿守着你吧。
  随后补充：我打电话让林宇再派两个人过来。
  卫瑜睨他一眼：？
  檀琛一边掏手机，一边小声嘀咕：这俩人跟你爸一伙的，万一他们趁我不在又把你抓回去了怎么办。
  得看着他们点儿，不然我不放心。
  一刻钟后，林家的两个保镖就位，檀琛便准备出发了。
  出门前，他走到卫瑜身边，倾身亲了亲他鼻尖，嘱咐道：乖乖等我回来，有事打我电话。
  说完，檀琛伸出魔爪揉了一把卫瑜的脑袋，将他发行揉得凌乱不堪，随后趁着卫瑜没来的发火，转身快步溜出了病房，心情极好。
  只是刚走到拐角处，就被等在那里的裴女士拦下。
  檀琛：？妈，你怎么在这儿？
  裴医生轻咳一声：刚刚查完房想来看看小瑜，看你们忙我就没打扰。这会儿听说你找林家要了两个人，我就跟着来看看。
  她看了檀琛一眼，有些不赞同道：小瑜还伤着呢，打闹也得有个度，你得知点轻重。再有下次你就回家去睡，我来照顾小瑜。
  檀琛摸了摸鼻子，强词夺理道：妈你怎么偷看呢，你这侵犯我隐私权了！
  裴医生被他一呛声，心头火气，扬了扬手把他往电梯那边推，一边推一边不耐烦道：滚滚滚，不要在我们面前晃，碍眼！
  檀琛闪身进了电梯，冲着他妈露出一个十分欠打的笑：妈我去办点事儿，你有空的话帮我照顾着点儿卫瑜~
  裴医生白他一眼，理了理身上的白大褂，在檀琛的注视下往卫瑜病房那头走去。
  檀琛放下心来，出了住院楼就开车去了律所。
  进了办公室，檀琛无视了那些有意无意落在他身上的打量目光，在张律师的提示下，脚步不停，径直去了陈par的合伙人办公室。
  陈par吩咐张律师打完电话后，就在办公室里等着檀琛来找他说明情况，没想到左等右等，都快中午下班了，才等到姗姗来迟的檀琛。
  檀琛推开门走了进来，在陈par办公桌面前的椅子上坐下，看向陈par时脸上带着轻快的笑意，丝毫看不出这两天发生的这些事对他有什么影响。
  陈par看了檀琛一眼，叹了口气道：说说看怎么回事，人家解约函都寄到所里来了。
  想必您也知道我跟卫总现在的关系了？檀琛看向办公桌后的陈par，所以其实不是真的要解约，您也大概了解卫氏现在的状况，这封函发出来主要是为了迷惑某些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