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还好吧”，牛细毛呵呵一笑，说：“我倒是愿意为朱老写一幅字。”
  朱光遥说：“那好啊，正好请你帮寒舍增点光辉。”
  这声音倒是大，但听得出来，语气并不那么热情。
  当然，牛细毛理解，这怎么能怪他呢？
  人家墙上可不是谁的字都能够挂的，那得有资格。
  现在墙上那几幅字都是精品，每一幅都是一百五十万左右，将来，都是朱家的传家宝。
  现在，你牛细毛也写字，人家心里会愿意挂？
  朱光遥是有素质的人，人家提出来要写字，他自然是不会反对的，哪怕是小学生水平，他也会先让人家写了再说。至于挂不挂，那是今后的事。
  牛细毛真的开始写了。
  两个字，“瑰宝”，一气呵成。
  虽然房子里有空调，但写完两字，牛细毛的额头还是一层蒸汽。
  朱光遥一见这两字，突然心悸不已，脑门也微微出汗，他眼睛久久凝视，总觉得这两字在闪闪发光，似乎，这两字是有生命的。
  活的？
  摇了摇头，擦了擦眼睛，心里在犯嘀咕，怎么回事，难道这两个字真的是瑰宝？
  再一看，牛细毛满额头的汗水，心里明白了，这是用元气在写字啊！这种字，就是有魂的字了。
  朱光遥到这时才大吃一惊，遇神人了。
  “好字！”
  朱光遥大声说。
  “细毛同学啊，我朱某人真是孤陋寡闻啊，夏华，突然冒出一个真正的大书法家，我竟然不知道。这字，是无价之宝，真的是无价之宝。开个价，优惠点，我不能白要你的字。”
  牛细毛咧嘴一笑，说：“朱老，这字，是我送给您的。”
  “不行，我总得付出一点什么代价才行。你说，你喜欢什么，名画？我拿一幅名画和你换。”说完，对中年女子说，“你去把老余送我的画拿来。”
  那中年女子一惊，站着没动，说：“那画……”
  朱光遥挥了挥手，说：“你不就是说，那幅画值一千五百万吗？你不懂，值，绝对值。”
  牛细毛正要解释，朱光遥又挥了挥手，“细毛同学，你也别多说了，我虽然不是很内行，但是，你这两个字，我懂，这两个字，我只要瞄它一眼，心里就有一种难以说出来的愉悦，就好像见到久别的朋友一样，太舒坦了。”
  朱光遥一点也没有夸张，他说的没错，这两字，越看，心里越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这两个字，就好像是失散多年的亲人。
  太妙了，这感觉，真的是太妙了。
  这就是价值所在。
  今后，再也不会孤单了。
  在这幅字下面喝茶、看书、做学问，就好像是有人陪伴在身边。
  朱光遥又看了看俩字，突然，他感觉到，好像又回到了六十年前，第一次见到女友时的情景。
  这俩字，又变成了他的爱人。
  朱老的爱人在二十年前就离世了。
  现在，她回到了身边。
  朱光遥两行老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中年女子刚好拿着画进来，见状，大吃一惊，说：“朱老，你怎么啦？谁惹你伤心啦？”
  朱光遥挥了挥手，说：“看到这俩字，好像是有灵魂一样，一会儿像我的兄弟，一会儿又像她回来了。我……心里喜欢啊。”
  苏义丽等几个人面面相觑，心想，这两个字再好，也就是两个字啊，有什么魂不魂的？
  牛细毛轻轻一笑，说：“朱老，你对你爱人一直留恋至今，要是你觉得合适的话，我可以帮你爱人的相册写一首诗词。”
  “好啊。”朱光遥激动地说，他爱人的相册就在桌子上，还有她一幅遗像。牛细毛想起了苏轼的那首《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然后，挥笔写下了那几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这首词，端端正正放在阿姨的遗像面前，字迹大小、风格正好与遗像相配。
  朱光遥久久凝视着爱人的相片。
  朱睿协也在看，他对母亲的认知完全是从这张相片上得来的，他在襁褓中，母亲就去世了，那一年，非典流行，朱睿协的母亲因为非典而去世。
  现在，和父亲一起看着相片，读着诗词，两个人不由得泪流满面。
  过了许久，朱光遥说：“奇怪，细毛同学，你的这几个字和一般的书法家的字完全是两码事，别人的字仅仅是美，是好看，而你的字，有灵魂，有生命……”
  接下来，朱光遥聊起来字画，都是赞美的话，牛细毛有些不自在，借一个机会要告辞。
  已经是晚餐时间了。
  朱光遥是吃特供餐的，他的饮食有专人安排，所以，他不好留客人吃饭。
  朱睿协坚决要留牛细毛吃饭，他家门口就有一个小餐馆。
  牛细毛告辞了，他习惯了自在，不喜欢热闹。
  他带着苏义丽来到了熊猫小屋。
  “你为什么坚决拒绝人家给你的古画？”苏义丽问。
  牛细毛下车的时候，把那副古画留在车上，人家送朱光遥的画，牛细毛没打算要人家的。
  “太贵重了。”牛细毛说。
  “看得出，人家是真心真意送给你。”苏义丽说。
  “是的，人家是真心真意。不过，朱光遥不是生意人，假如他是一个普通的财阀，我倒是会要一点报酬，可是，人家是一名科学家，我不能要他的东西。”
  “嗯，你说的对，我也有同感。”
  “再说，我是主动送他俩字的。”
  “你的字真的有字魂？”苏义丽在梅城的时候听说过牛细毛的字有灵验，但是，他们天天在一起，反而一点也不信。
  牛细毛咧嘴一笑，说：“应该说是有灵气吧。我送他两字，也是希望他能够为国家做出更大的贡献。”
  这个时候，经理来了。
  熊猫小屋的经理姓刘，见老板来了，自然要来拜见。
  “老板，你要经常来店里走走，你一来，生意就明显好一些，你不来的几天，生意就淡一些，你说奇怪不奇怪。”刘经理说得很认真。
  牛细毛嘿嘿一笑，知道这话不假，现在，自己的财运值已经很高了，自己呆在这里，财运当然就好了。
  “拿张纸来，我写几个字挂在墙上，我们的生意就会更好了。”
  下一刻，牛细毛为熊猫小屋写了四个大字，虽然俗气，但是很直白，表达的意思简明扼要。
  “日进斗金”四个大字，闪闪发光。
  “好字，老板的字写的真好。”刘经理一点也没夸张，拿着这幅字就准备贴在墙上。
  “你就这样直接贴？”牛细毛倒是吃了一惊，这四个字，过一段时期，等自己真正出名了，还不知道可以卖到多少价呢！
  一百万？两百万？谁买谁发财。
  刘经理脸一红，狠狠地在自己的脸上一个耳光，“怎么这样笨？这样好的字，当然得请高明的工匠装裱一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