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啼 第6节
作者:superpanda      更新:2023-03-21 04:51      字数:3971
  “……”应笑已经没有心情回答孙红了,她呆了呆,强忍眼泪,抹了抹脸,两只手把两边头发绕到耳后,挺起胸膛,大踏步地离开原地。
  …………
  一直走到小区外面,迎面走来一个男人。
  委委屈屈的应笑医生也没在意,直到发现那个男人竟然站在自己面前,收脚停步,不动了。一堵墙似的。
  “……?”应笑抬眼看了看,来人竟然是穆济生。
  穆济生两手插兜,望着应笑湿漉漉的头发、裙子,皱了皱眉,抬头看看大大的太阳,又看看落汤鸡应笑,再抬头看看大大的太阳,再看看落汤鸡应笑。一脸思考的样子。
  “……”
  应笑想:你好贱啊。
  几秒钟后,穆济生终于开口了:“这个小区有泼水节?”
  “没有。”应笑有些没好气,“一个患者三胎妊娠,死活不肯减胎。我追过来苦口婆心劝她考虑妊娠风险,就差跪下磕头了……最后因为我说了句‘很可能有重大的不良事件’,她觉得我咒她儿子,泼了一盆冷水下来。”
  穆济生只望着应笑,并没有冷嘲热讽。他其实并没有想到这个女孩能做到这样。
  过了几秒,他问:“你家在哪?”
  “嗯?”应笑有些不明所以,道,“xx苑。”
  “太远了,地铁需要一个小时,中间还要倒。你身上全湿透了,后背还在往下滴答呢。”穆济生说,“我就住在这个小区。你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吧。别是什么不干净的水。”这其实是租的房子,穆济生去年年末刚由美国回到中国,一月份买了房子,后来才能领到钥匙,他便现在医院附近租了一套两室一厅。
  应笑其实也怕水脏,她犹豫着,问:“你方便吗?会不会太麻烦了?”
  “是挺麻烦。”穆济生哂笑一声儿,“不过还好。”
  “那,”应笑说,“谢谢穆医生。”她是相信穆济生的。
  “走吧。”
  应笑跟着穆济生走,好像一只跟着人类回他家的流浪狗,一头一脸湿漉漉的。
  …………
  穆济生家非常干净,应笑心里还挺惊讶的。单身男人住的地方永远都是又脏又乱,可穆济生的这套房子干干净净、简洁大方。客厅有套黑色沙发,还有一个黑色茶几、一个电视柜,沙发下面铺着一张毛绒绒的长毛毯子,电视柜旁种着一颗生机盎然的绿植。不过……茶几上面摆着几桶康师傅的方便面。
  “浴室在哪儿?”应笑问。
  穆济生便指了指一扇磨砂的玻璃后。
  “好的,谢谢。”
  穆济生:“要不要请你的朋友送一点儿衣服过来?现在可以先穿我的。不过,我这没有什么衣服是适合你穿走的。”
  应笑想想,有了安排:“我叫妇产的萧七七来一趟吧。七七今早下的夜班,现在六点多钟,她肯定是已经起来了。我正好请萧七七去吃一个鱼头火锅。”
  穆济生颔首:“行。我去拿个睡衣给你。”
  “谢谢谢谢,”太麻烦穆济生了,应笑有点不好意思,她此刻无比真诚地道,“穆医生,你其实是一个好人。”帮她刷饭卡,领她来收拾……虽说因为立场不同对生殖中心有些偏见。
  穆济生被她气笑了:“谢谢,我当医生这么多年,头一次知道自己是好人。行了,你洗澡吧,我去卧室。有需要的话,喊大声儿点。”
  “好的。”应笑又想起来一件事情,问,“穆医生,你吃鱼头火锅不吃?我请你们,当作感谢。”
  “不用了,谢谢。你们吃。”
  两三分钟后,应笑捧着穆济生的干净睡衣进了浴室。
  她把头发拆了下来,披散开来,又分成两半拨到胸前,用穆济生的梳子梳开。接着应笑拧开淋浴,脱了裙子放在架子上,把没大湿的内衣裤整齐放到另一层上。
  而后应笑走进浴缸。热水轻轻打在她的身上,真舒服。
  褪了满身的风尘,也褪了一身的疲惫。辱骂、冷水,似乎在一瞬间远去了。如今只有这暖暖的昏黄灯光、与热热的洗澡水,还有……穆济生的干净睡衣。
  因为这些,今天也没那么糟糕。
  冲了阵水,应笑看看小盘子上的洗发水和沐浴露。洗发水是普通男士薄荷味道的洗发水,应笑按了一些在手心,把被泼到的长头发一缕一缕仔细洗净。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头一次用“男士洗发水”,应笑全身微微发烫。
  有点儿不好意思。
  冲完头发,应笑又将穆济生的男士沐浴露打在身上,更不好意思了。
  洗了大约20分钟,应笑终于是干净了。
  她关上淋浴,踏出浴缸,而后发现……没有毛巾。
  ……呃。
  男频小说经典套路——第一女主,或第二女主,或第三女主第四女主第五女主,或第一女配第二女配第三女配第四女配第五女配……洗澡故意不拿毛巾,勾引男主,然后二人就搞起来。
  太雷了……
  头发上面滴滴答答,应笑原地犹豫许久,想:用裙子的干净那面擦?还是等着自然风干?嗯,身上就先自然风干吧,至于头发,可以等到自己穿好衣服了,再问穆济生是用他的毛巾擦还是用新的毛巾擦。
  这个计划应该没问题吧?
  于是应笑站在洗手间里,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浴室潮湿,应笑站了两三分钟,还是没干。
  好,继续——应笑想:总有干的那一刻的。
  没想到,穆济生见洗手间的哗哗水声早已停了,然而应笑好几分钟都没发出一点动静,有点困惑,也有些担心,竟走到了洗手间外,背靠着墙问:“应医生?”
  应笑:“……”
  穆济生又问:“你还活着吗?需要心肺复苏吗?”
  应笑想:你真的好贱啊。
  不过事已至此,应笑只好老实回答,“我还活着。不用心肺复苏。呃,穆医生,我也知道这非常雷,但,咱们两个忘记毛巾了。因为太雷了,我不好意思要毛巾,正在这儿自然风干呢。”
  穆济生:“……”
  他说:“我现在拿一条毛巾来。”
  “谢谢。”
  穆济生从主卧室的抽屉里面拿出毛巾,重新走到浴室前面,站在白墙后头,反手将浴室的门推开了一条细缝,把手里毛巾搁在了洗手台上。
  重新拉上拉门以后,穆济生去另一边的厨房里拿点水果。
  经过浴室时,穆济生也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有意还是无意,是无心的,还是没忍住,用眼角轻轻地向浴室里边瞥了一秒。
  浴室拉门是磨砂的。此时已经晚上七点,客厅并未开灯,浴室却是灯火通明,因此,应笑看不见穆济生,可穆济生却能看见应笑模模糊糊的身体轮廓。
  应笑依然还保持着刚才“自然风干”的姿势。在昏黄的灯光里,她俏生生地站在那,头发被拨到一边胸前,另一侧的脖颈线条平滑美好。胳膊细长、腿也细长,腰胯部分一收一张,干净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到底是个男人,穆济生竟只觉得喉咙里边倏地一紧,急急忙忙移开目光,匆匆忙忙走进厨房,同时暗骂自己一句,然而心脏砰砰地跳。
  …………
  浴室里面,应笑终于擦干头发与身体,又穿上了穆济生的睡衣。
  睡衣太大了。
  应笑只能把睡衣的两只袖口挽起几折,又将睡衣的裤腰也折了几折,把裆提上去,最后才对左右裤脚如法炮制。
  确实太大了。
  应笑又用穆济生的梳子梳了头发,左右分开掖在耳后、搭在胸前,最后她看了看洗手台上穆济生的擦脸霜,发现只是一瓶大宝,想这个男人居然是天生丽质,提高声音问:“穆医生——!我可以用你的大宝吗~~~?”
  穆济生的磁性嗓音又从远处响了起来:“用吧。”
  “嗯。”应笑挖了一点大宝,拍在脸上,正要拉开浴室拉门就又发现一件事情,只得再次麻烦人家:“穆医生——”
  穆济生:“……又怎么了。”
  “……那个,拖鞋湿了。还有鞋吗?”
  穆济生实在无奈,出去拿了一双拖鞋,而后折回浴室门口。他知道应笑已经整理完毕了。
  到门口时,应笑正好拉开拉门,二人竟一下子四目相对。
  应笑平时都盘着头发,此时一边长发掖在耳后,发梢则是轻轻散落,柔顺地搭在胸前,另外一边则掉了出来,顺着脸颊直直垂下来,而刘海儿还是湿的。因为水蒸气,应笑两颊红扑扑的,最初也红彤彤的,带着一种健康色泽。她正穿着男人睡衣,袖子被挽到肘部,露出细细的两截小臂,白花花的有些晃眼睛,裤脚也被挽起来了,脚踝同样细细白白。
  应笑本就正得好看,此时更具视觉冲击力。
  而穆济生的这张脸一直都是应笑喜欢的。
  客厅的灯没开,浴室的等却是开着,因此,穆济生的五官显得有一点晦暗不清,可应笑却亮堂堂的,明媚极了,黄昏灯光为她轮廓拢上一层淡淡的金,由头到脚。
  他们两个静悄悄地,没再说话,只是对视。黄色的光温温柔柔,静静地流泻一室,宛如河流,或者溪水。穆济生只觉得,他眼前的这个姑娘正在河里微微摇曳,扑朔迷离的,又远又近,而他自己随波逐流,也不知要到哪儿去了。
  半晌后,穆济生才反应过来,收回目光,垂下眸子,掩饰似的微躬下腰,将手里拖鞋一只一只地摆在了应笑前面,说:“穿这个吧。我的拖鞋,有点大。”
  应笑也是有一点慌,急忙说“没事没事”,一手轻轻又掖了掖耳朵后的那缕头发,一边伸出还没全干的左脚,踩进穆济生刚刚摆好的拖鞋里。
  未免尴尬,穆济生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应笑穿鞋。结果,冷不丁地,他就看见应笑的脚伸了出来。应笑脚掌小巧、脚踝纤细,几根脚趾圆圆润润,趾甲盖儿微微发粉。此时还带一点水汽。
  新拖鞋是夹趾的,应笑脚趾被分隔开,细细的两根黑色带子从白皙的脚面滑过,同时这鞋号码又大,应笑小小的一只脚踩在中间,简直显得有些暧昧。
  “……”穆济生又轻轻抬眼。
  二人目光重新碰上,都知道刚才他们之间是有着什么东西的。
  应笑有点惊慌失措,结结巴巴地说:“嗯,穆、穆医生,我去看看萧七七走到哪了。”
  穆济生点点头,让到一边,沉默地望着应笑因为拖鞋太大而笨笨拙拙踉踉跄跄的背影。
  第7章 二更
  应笑抓起她的手机,打开微信定睛一看,绝望了。
  萧七七确实发了微信给她,然而内容却是:“正好赶上晚高峰了。本来也就20分钟。现在估计40分钟了。”“咱们吃完鱼头火锅我回医院写病历吧,明天早上更没时间了。你陪我吗?”
  应笑:“…………”
  算萧七七刚才只用七八分钟就出门了,现在她还需要跟穆济生单独相处……15分钟。
  天啊。
  穆济生倒镇定如常,他迈开长腿走了过来,说:“坐吧。我刚洗了一点水果。”
  “哦,谢谢。”应笑只好乖乖坐在一个小小的沙发墩上。
  穆济生则在长沙发中间位置坐了下来,两肘搭在膝盖上头,自己插起一块芒果,送入唇缝,咽进腹中。也许因为是个医生,水果切得十分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