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灯光调暗了。
  慕言沉坐在床边，按照医生嘱咐的时间间隔给夜汐染量体温。
  她已经睡了……
  还没退烧，脸颊红红的，嘴唇也是粉红色，很好看。
  这么多年，慕言沉很少这样细细打量她。
  他一直都觉得夜汐染的眼睛长得最好看，又大又亮，此刻她闭着眼睛，却丝毫没让她的颜色有半点褪色。
  这样看，女儿真的很像她，整张脸都好看。
  除了长相，脾气也像。
  撒娇耍赖时最可爱，让人不忍心拒绝。
  要是她当初就这么跟他使小性子、古灵精怪的耍赖，或许他早就缴械投降了。
  傻女人，何必装得那么懂事呢？他又没说过喜欢懂事的女人。
  他就喜欢她和女儿可可爱爱的样子。
  慕言沉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轻轻抚摸着：“你乖一些，亏欠你的人是爸爸，不要欺负妈妈，她已经很辛苦了。”
  即便看到一点点的希望，这个孩子也充满了不确定性。
  月份太小，一切都是未知的。
  而且对于他来说，如果二选一，他一定会选择夜汐染。
  孩子……远不及她重要……
  只希望一切顺利……不要比他们能承受的最坏结果更坏……
  正想着，调成静音的手机提示周南钧发来了消息。
  他打开看一眼，赶紧快步走出病房。
  安云肯说了！
  零点刚过，这是今天第一个好消息！
  周南钧慕言沉见出来，没说一句废话，直接将他带去实验室。
  安云已经被松开了，正坐在椅子上吃饭。
  有两个保镖守着他，跑不了。
  “还有几口，吃完了跟你们说。”安云嘴里叼着排骨，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最好录音，我怕你们忘了，到时候怪我没说明白。”
  慕言沉和周南钧互相对视一眼，一起开了录音。
  重要的是，谨慎点没错。
  安云吃饱了，漱了口，一本正经的坐直了，开口道：“这事儿其实说起来也简单……以命换命懂吗？”
  两个人齐齐愣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看来是懂了。我手里有个药物配方，首先得有个人提前一周服药，分三个周期调整药量，提取血液抗体注射到夜汐染的身体里，三个月可以彻底治愈，不会复发。但是这药伤肝，吃药的人基本没得救，等死得了。这就是所谓的以命换命！”
  周南钧脸色极差，火气隐隐又要翻滚起来。
  慕言沉的态度平和很多，沉默片刻，开口道：“对服药的人身体有什么要求？”
  “没有要求，能舍命就行。”安云实话实说。
  “……染染怀孕了，对治疗过程有影响吗？”慕言沉又接着问道。
  安云脸上明显露出了震惊：“怀孕？都发病了，竟然能怀得上孩子？”
  千万分之一的概率，也能被她遇到……
  这是个小锦鲤吧！
  “别说废话！”周南钧阴沉着脸，只差没拿刀抵脖子上。
  “有了孩子那就是赚了啊！少用一条命，等于一换二。”安云眼里闪过嗜血的欲望，已经没了之前扭捏的忐忑。
  慕言沉眸光陡然一厉：“说全。”
  “你的小女儿还没发病，可以有更省事的治疗方式。一个人服药，治好夜汐染，然后等她肚子里的孩子七八个月时提前催生，直接抽骨髓就可以给孩子治疗。别太早，孩子小，抽不够用就死了……”
  不等安云说完话，周南钧一巴掌已经扇在他的脸上：“作死？拿个胎儿大做文章，不怕老天爷下雷劈你？”
  什么“以命换命”，越说越鬼扯！
  安云摸了摸脸颊，不怕死的继续说道：“打我做什么？还有时间，可以让你的人研究，也可以去我老东家那里买资料。我给你们说的是性价比最高的方案！要一起救他们三个根本不可能！大人舍命都没办法救孩子，你们应该懂。”
  听着他后面的话，周南钧的脸色更难看了。
  如果是真的……
  “先把他关起来。”慕言沉冰冷的看着他，起身离开了实验室。
  他的心里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淡定。
  夜汐染要救，恋恋要救……
  可是救恋恋的方式太残忍了……
  不管是作为爸爸的他或者是作为妈妈的夜汐染，都不可能轻易做出这样的决定。
  如果孩子因为药物导致畸形或者不健康，保不住也就罢了……
  安云的办法等于让他们活生生的扼杀自己的一个孩子去救另一个孩子。
  这太残忍了……
  慕言沉回到病房，看着仍然睡得安稳的夜汐染，想到天亮也没想出用什么方式跟她沟通，才不至于刺激到她。
  清晨，三瓶液体刚好输完。
  拔掉针头的痛意将夜汐染从睡梦中惊醒。
  她略显委屈的看着慕言沉，睡眼惺忪，显然没太睡够。
  “时间还早，饭还没送来，可以接着睡。”慕言沉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夜汐染往后挪了挪，空出一半床给他
  黑眼圈这么重，应该一整晚都没睡。
  “我不……”
  “陪我躺一会儿……”
  不给慕言沉拒绝的机会，夜汐染软腻腻的撒娇。
  无奈的叹气，慕言沉只能躺在床上，将她拥进怀里。
  属于她的体香，在消毒水味道很重的医院也藏不住。
  是让人安心的味道……
  夜汐染其实不想睡了，只是想在他怀里安心的躺一会儿，却在慕言沉轻柔的安抚下又睡过去了。
  感受到怀里的女人呼吸渐渐平稳，他才停下了动作，吻了吻她的额头。
  如果有一天，他不能陪着她了……
  希望会有那么一个人，继续陪在她身边，让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撒娇耍赖，遇到任何事都替她撑着，给她一个安心的家……
  是谁都好，真心爱她宠她就好……
  别再遇到他这么坏的男人了。
  夜汐染的回笼觉睡到日上三竿。
  洗漱完了，吃了几口早饭，就被医生和护士又按在床上做超声。
  慕言沉因为公司有急事匆匆出门了。
  周南钧面无表情的站在那等着结果……
  这次医生的动作很快，在她的小腹扫几下便收手了。
  老规矩，医生将结果直接给周南钧，其他人都得等着。
  夜汐染整理好衣服，微微紧张的看着他。
  “有胎心了，位置离伤口也够远。”周南钧无奈的将超声单递给她：“暂时可以安心。”
  也只是暂时……
  后面的事，每一个都是生死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