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花憨厚笑了笑，解释：“……工作还成，一直都那样。俺家最近忙着搬新家，小裤衩还剩下两百多件。”
  “哦？”肖颖疑惑不已：“想不到还有得剩！康桂花，也就是鸭子——她的大表嫂前一阵子又卖掉一批，我在省城的时候，托我未婚夫载过来给孟二福，让他送去棉州。”
  “那挺厉害的。”李如花尴尬低声：“俺实在是忙得转不过来。搬家什么的，一大堆杂七杂八的活儿，家里孩子也还小，如果没婆婆帮着带，俺估计得累坏。”
  肖颖想了想，好奇问：“那小梅姐呢？她应该有空吧？”
  “……她最近不怎么顺心。”李如花低低叹气：“她搬去厂里的宿舍，后来又跟同事租了一间房，离毛巾厂不算远，走一条街就能到。”
  啊？！
  肖颖关切问：“她是不是跟家里闹翻了？”
  谭小梅之前说起家里人的时候，总是一副郁闷得不行的模样。
  她又是那种忍不了委屈的性子，多半容易起冲突。
  “嗯。”李如花为难低声：“俺姨妈姨父他们也不容易……表哥他们嫌弃家里地方太小，一直想要搬出去。后来他们看中了城东的一小套新房子，足足要两千多块。起初说是一千多的那种，还不算太贵。可表嫂去看了以后，说太小了不够两个孩子住，还说她要生多一个女儿，以后是三个孩子，铁定不够住。姨父和姨妈节俭得要命，身边的钱都帮忙养孙子，还让小梅固定拿一部分工资帮衬伙食。之前娶媳妇的钱啊，都是姨父的工资拼命省下来，一点点还的。旧债还没还完，哪能又去借钱？再说，大家都是紧紧巴巴过日子，哪来那么多余钱借他们。然后，他们就逼小梅……拿钱出来。”
  肖颖好看的眉头微蹙，问：“逼？用逼的？”
  谭小梅曾经说过，她一直在努力存钱买房，想要有自己的独立空间，不用被哥哥和嫂子嫌弃她占了家里的地方。
  她还说过，她已经存了几百块，希望能借着卖钥匙扣和小裤衩赚多一些。
  李如花泪光点点，哽咽：“打一开始是姨父姨妈他们劝，小梅哪里肯啊！她那么辛苦存钱，一个月除了吃几餐自个喜欢的，都不怎么舍得花。她啊，天生嘴馋，打小就爱吃一些香的辣的。如果不是这两年为了存钱买房，她哪里会那么辛苦省钱。你说她那么辛苦存的，咋能让她心甘情愿掏出来给别人买房，对不？”
  “对。”肖颖附和点头，关切问：“后来呢？她就搬出来住？”
  李如花答：“刚开始的时候，她掏了三百块。可表哥和嫂子让她要全部掏，嚷嚷说她反正是要嫁出去的，留那么多钱做什么，存多个几年做嫁妆就成。表哥甚至还骂她，说家里欠着债，现在又得去借债，她却存着钱，根本没将家当成她的家。她是家里的一份子，就必须为这个家付出。小梅跟表哥吵架，还哭着骂了姨父和姨母偏心，被姨母刮了一巴掌……”
  “这么严重？！”肖颖有些不敢置信：“还打了？”
  谭小梅平时大大咧咧，又爱开玩笑又爱撒娇，像她那样的人，平时在家里应该很受宠才对。
  李如花红着眼睛点点头：“打了……小梅发疯般跑去俺家找俺……哭了好久。俺心疼她，但俺刚买了房子，压根帮不上她。俺爱人悄悄去告诉姨父和姨妈，说她暂时留在俺们家。隔天她没去上班，脸肿得跟啥似的。两天后才去毛巾厂上班。她不想住俺家，俺帮她收拾了一些衣服，先搬去宿舍住。可宿舍人太多，她不习惯，听同事说家里有空房间，租一个月十块，她立马同意并搬了过去。”
  小梅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孩，长得好，人也开朗，好些男人巴巴围着她转。
  正因为这样，她的自尊心极强，认为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她对哥嫂生气，对父母亲生气，更气自己无法脱离这样的困境而生气。
  “俺姨妈他们都很担心她的，让俺和爱人帮忙劝劝。俺当然也劝了，可小梅她不爱听。她说了，她不卯足这股劲儿，现在回去只会让哥嫂瞧不起。爸妈掉泪为难，她心疼老人家太辛苦太无奈，最终只能心软掏钱。她现在好不容易凑了七八百块，可不能再去填那个无底洞了。”
  肖颖轻轻点头，低声：“小梅姐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人，你如果真的支持她，反而别再去劝她。”
  李如花叹气：“肖妹子，俺……俺心疼她。俺偷偷说一句，俺姨妈和姨父都是老实巴巴的人，俺表哥有些窝囊，啥都听俺那表嫂的。她泼辣不讲理，进门就跟小梅对着干，嫌弃她这么大岁数不嫁人，占了家里的地方。后来小梅拿出工资当伙食费，她才消停一阵子。他们买屋是自个住，凭什么让小梅掏钱。她如果愿意，帮着掏一些，或者弄个借条啥的，俺可能还得帮着劝劝，毕竟是一家人嘛，没必要闹得难看。”
  “是。”肖颖附和点头：“但他们不是，只想仗着家人的名义一味儿索取，丝毫不顾什么亲情。既然如此，小梅姐也没必要太念情。当然，自家父母生她养她，她还是必须孝顺的。”
  “俺也这么说。”李如花低声：“俺姨妈他们是一味儿强调家庭和睦，不能吵吵闹闹。家里本来就小，地方挤一团，闹腾起来忒心烦。俺那表嫂也厉害，一口气生了两个男娃。姨父和姨妈只想着家里好，并不是不疼小梅的。”
  肖颖忍不住问：“小梅姐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李如花解释：“她那人不缺朋友，自己一个人住，反而方便许多，好些人给她送吃送喝。孟二福那小兄弟去得非常勤。”
  肖颖笑了，温声：“那就好。”
  李如花暗自吞咽口水，往她身边靠了靠。
  “肖妹子，今天俺过来，除了要问问俺大姑姐跟你的买卖咋样了，还想要你帮个忙。”
  肖颖挑眉问：“什么忙？”
  李如花讨好笑了笑，解释：“之前幸好跟你批发了那些货，俺才能赚多一些钱买了新房。俺最近……身上又有了，不好去奔波。俺希望你能带着小梅赚多一些，让她也能买上自己的房。”
  哦？？
  肖颖忍不住问：“她还想卖东西？她为什么不主动来？”
  “她本来要跟俺一块儿来的。”李如花连忙解释：“中午吃的饭太硬，下午一个劲儿胃痛。本来约好的，俺下班找过去的时候，孟二福正要带她去看医生。”
  “原来是这样……”肖颖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