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宝垂下眼眸，低声：“……你忍忍吧。”
  “忍？你要我忍到什么时候？！”陈冰粗声：“你现在就去找那老头儿，让他给我换工作——不，必须说明是好工作！”
  林云宝为难摇头：“不行……小叔公病了。而且……我也怕见到他。”
  小叔公虽然年纪大，看着似乎慈眉善目，但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他威严冷清的眼睛看过来，她和老妈就忍不住双股打颤，一个劲儿发抖。
  陈冰深吸一口气，骂道：“你个蠢货！他又不是皇帝老子，你怕他做什么？亏他还是你亲戚！如果是我的小叔公，我早就自个找他去了！”
  “马上去！”倪殷红附和：“他是你家的亲戚，自然得你去，不然要你做什么？”
  林云宝为难皱眉：“不行……小叔公病了，刘管家说他需要休息……”
  “借口！”倪殷红咕哝：“早些时候你不还去看他吗？”
  林云宝摇头：“不是，早些时候我是——上街买东西去了。”
  陈冰瞪她，低骂：“败家！我赚点儿钱多不容易，早出晚归。你倒好，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这里有得吃有得住，你还跑出去买东西！败家娘们！”
  “我……”林云宝只好胡乱解释：“我妈打电话过来，说氮肥厂旁边的套房要被收回去，我心里头乱得很，不知道怎么办。我妈让我们快些回去看看，所以我提前出去买点儿东西。”
  “收回去？”陈冰狐疑问。
  林云宝只好将自家老妈的那些说辞搬出来，强调说“有些人家可以退钱，但不知怎么一回事，我们这四套却说啥都没得赔”。
  陈冰一听到钱就来了精神，反问：“凭什么别人能赔钱你的房却不能？谁说的？！”
  林云宝见他总算关心自己，忙答：“我妈说是上头的人安排的。阿冰，你单位能请假吗？要不你陪我回去瞅瞅吧。”
  “大冷天的……”陈冰不情不愿咕哝：“确定不能退？你妈问清楚了吗？说得不清不楚的，跑一趟可不轻松，两个人的来回车票加上吃住，至少也得准备两百块。而且，我单位现在忙得很，哪有那么容易请假！”
  以前花钱如流水，他对钱一点儿概念也没有，
  最近领工资过日子，即便住在肖公馆有吃有喝，他的衣兜也一直存不到钱。不敢想象如果搬去宿舍住，一日要三餐，还要养老母亲和林云宝这只猪——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氮肥厂那边欠了一屁股债，也不知道会不会牵扯到他的身上。
  如果上头要将合资房收回去，不是去闹闹问问就能改变得了什么的。
  他现在最怕的是老父亲已经死了，厂里的那个烂摊子会不会牵扯到他。
  现在离得远远的，他仍没什么安全感。
  回惠城的话，可别沾什么垃圾事上身，所以他必须谨慎些。
  倪殷红仍在心疼儿子，低声：“不能退也没法子，跑多一趟花浪费多一些钱。儿子，现在你的工作最重要，如果没什么前途，工作又太辛苦，那得赶紧想办法换一个。”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敲门声！
  陈冰和倪殷红懒洋洋坐着，眼神一致瞄向林云宝。
  林云宝无奈，只能起身去开门。
  只见一个仆人递上来一个信封：“表小姐，门卫那边说有你先生的电报，让我送过来。”
  林云宝点头接过，转身关上门。
  陈冰瞄了一眼，脸色微变。
  倪殷红好奇凑上前，问：“儿子，哪儿来的？”
  陈冰答：“……惠城那边。”
  母子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直到信封拆开，才松了一口气。
  陈冰解释：“爸已经火化了，让我去把他的骨灰取走签字。”
  林云宝暗自欢喜，忙趁热打铁。
  “阿冰，既然这样，那我陪你回去吧，顺便看看我……我们的那几套房子。”
  陈冰有些不情愿，却也不得不答应。
  “行吧，明天我就去单位请假。有这个电报，领导应该会愿意批假。”
  倪殷红眼神躲闪，支吾：“我……我就不去了。我现在身体差，天寒地冻的没法出门。”
  陈冰略一思索，倒也没勉强。
  “妈，爸的骨灰该弄去哪儿？送回他的老家吗？”
  倪殷红想了想，道：“他是那边出来的，还是送回去好些。那边封建落后得很，在外头死的人是不能回村里办丧事的，也不能进祠堂。不过，只要是本地人，本地的山上随便你葬，没人敢拦着。”
  陈冰一筹莫展，问：“妈……那我该怎么办？”
  倪殷红叹气摇头：“抱了骨灰去老家，找个当地的风水先生看看哪个地方是风水宝地，挖了埋下，整一块儿石碑以后能认得就行。”
  “哦哦。”陈冰点点头。
  林云宝却忍不住反驳，低声：“这样子……会不会太轻率呀？我妈说了，先人的风水墓地很重要，会影响后代子孙的财运和福运，所以必须非常重视。”
  “都是封建迷信思想！”倪殷红瞪她一眼，没好气道：“让你多听收音机多看电视报纸学习，你就整天偷懒看一些小孩子看的玩意！这些如果管用的话，天下不人人能当大官，人人都能赚大钱？咋就没轮到你啊？咋就没轮到你们家啊？”
  额？
  林云宝讪讪埋下脑袋，争辩：“以前肖家老宅的街坊邻居也常常这么说。听说肖家几百年前也是普通种田人家，后来得到高人指点，跑了好远的地方找到一个传说中的福禄双全宝地，将老祖宗的骸骨葬下去。自那时候起，肖家的人就开始中进士当大官。官越做越大，越来越多，成了惠城最大的家族——老有名来着！”
  陈冰转了转眼睛，一向好高骛远的他立刻心动了。
  如果给老父亲也找一个这么好的福地，指不定他明年或后年就能大富大贵，从此登上人生巅峰，在帝都成就一番伟业！
  倪殷红则仍是半信半疑，赶蚊子般挥手。
  “都是一些江湖骗子胡说八道，这样的话也就只有你这样的蠢货才会相信。”
  “等等！”陈冰双眼发光笑了笑，压低嗓音：“妈，如果万一是真的……那不是挺好的吗？”
  倪殷红不敢置信看着他，支吾：“那得……多厉害的风水先生才能找到那样的地方，你知道不？关键是上哪儿找那么厉害的风水先生？不一定能找到吧？你要怎么找？”
  陈冰一下子犯难了！
  这样的事，他哪里可能懂！
  “可以找人问问看。”林云宝也是好高骛远想走捷径的人，尤其是来帝都后看到恢宏富贵的肖公馆，内心早就躁动不已。
  “我们先找人打听，然后高价聘请风水先生——指不定真能成！”
  陈冰和倪殷红对视一眼，没赞同，但也没再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