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小梅垂下眼眸，支吾：“可我……只会毛巾厂的工作。”
  李如花摇头：“那就学呗。你家老赵不是在百货商城工作当领导吗？让他在里头给你找一份轻松点儿的，这样他能照应你——多好啊！”
  “不要！”谭小梅坚决拒绝：“我不喜欢。”
  李如花道：“那就在你们家附近找一份轻松点儿的工作。省城是大地方，工厂和商铺那么多，不愁没工作找。人啊，只要勤快，四肢多动，就不愁没有钱。”
  谭小梅将毛巾拧干，随意扔在一旁。
  “我不是没钱……我现在只是迷茫得很。”
  李如花终于露出笑容：“你只是刚嫁人，又突然嫁那么远，自然有些不习惯。没事的，等你缓一阵子后就好了。工作还是要找的，至少在你怀孕前都得工作，这样不会太闷，也不会胡思乱想。等你怀上孩子，生下小宝宝，你就辞职照顾孩子，到时有得你忙。”
  谭小梅听罢，不仅没高兴起来，脸色还尴尬白了白。
  “我……我没想那么长远。孩子，也许不生了吧。”
  李如花再度起疑了，皱眉问：“你究竟是咋了？哪个女人结婚后不想生孩子的？孩子多可爱啊，是咱生命的一部分。孩子还是你老的时候的依靠！小梅，你看着俺！你别瞒着俺了！你就老老实实跟俺说实话吧！”
  谭小梅脸色苍白看着她，嘴唇慢慢嚅动。
  也许是她的防线终于崩溃了，自己再也骗不了自己，控制不了自己。
  突然“哇！”地一声大哭，扑进表姐的怀里，哭天抢地般哭着。
  “姐！姐！我被骗了！我被骗了！啊啊啊……老赵那个挨千刀的！他已经娶媳妇了！还有两个孩子！他骗了我！他骗了我啊！”
  啥？！
  李如花目瞪口呆！
  谭小梅嚎嚎大哭：“我跟他去了省城……他给我租了一套房子，就在百货商城的附近，环境蛮好的。我问他怎么不带我回他的家，他就支支吾吾敷衍我。我要跟他领证，他三天两头推脱，也不带我去见他的父母。”
  “他白天上班，晚上都是隔夜回来，每次都说单位要加班，还说得应酬朋友和兄弟，没法天天夜里陪着我。我半信半疑，总觉得他似乎瞒着我好多事情。”
  “直到后来我去商城找他，他吓得要死，赶我快些走，我才发现不对劲儿。他还说什么不能让其他同事看到我，让我不许乱说话。我不是傻子，隐约猜到了什么。”
  “那天他下班回来，我跟他闹了，我威胁他不给我一个老实的交代，明天就去他的单位闹……他才敢跟我说实话。原来他早已经结婚了，家里有媳妇还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都七八岁大了。”
  “我大哭大闹，甚至还打了他。他跟我说，他能让我住好房子，过了年再给我买一辆车子，只要我乖乖做他的小情妇，他能保证我一辈子吃喝不愁，要钱有钱，要什么给什么。”
  “他还说，不用我给他生儿育女，因为他的孩子够多了。他还说，永远不许破坏他的家庭，因为他的媳妇跟他打小就认识，是青梅竹马长大的爱人，所以不允许我伤害她，更不许破坏他的美满家庭。”
  “那时候我崩溃了，我哭得好惨，我对他又打又骂。他就变脸了，威胁我说省城那一带都是他的地盘，让我乖乖听话。他还说，惠城这边的亲戚朋友都知道我嫁了，如果我跟他闹掰，不仅会没钱，甚至连命都可能没有……”
  她趴在李如花的肩头上，哭得不能自已。
  “姐……我后悔了……我当初咋就那么相信他！他有钱，长得还行，对我忒大方。那时我就鬼迷心窍了！我怎么就那么傻啊？姐！我真后悔！我真的好后悔！姐！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呜呜呜……”
  李如花被吓懵了，好半晌也没反应过来，只能无措抱着她，脸色煞白，手和脚都微微颤抖。
  怎么会这样？
  老天爷！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子了？
  所谓的嫁去省城有钱人家……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
  被骗了！
  原来是被骗了！
  可恶！天煞的混账！
  ……
  “叩叩！”
  “有人在吗？”
  “叩叩！”
  “老林家的！在没？”
  片刻后，门打开了。
  林云宝眯着眼睛，打着哈欠：“你们找谁？”
  对方问：“你是老林的女儿吧？林建桥家的？”
  林云宝“哦？”一声，点点头。
  对方递给她一张纸，解释：“这是上头让发给你们的。这栋楼是氮肥厂的合资房，建房子的钱都是厂里的。厂子没了，却还欠着一屁股债。上头决定将楼给卖了，至少还上一部分工资。喏！这是指令，让你们必须在过年前搬走。”
  “我们……不搬！”林云宝气呼呼：“这些房子都已经分给我们了，就是我们的！没补偿不给钱，我们绝对不搬！”
  对方烦躁摇头：“谁说分给你们就是你们的？刚才不都说了吗？这是厂里的钱建造的，是集体的房子。别废话，让你们搬就搬，不搬到时会有人来赶。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心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赔钱！不赔钱绝对不搬！”林云宝大声：“少来唬人！我们家不怕！”
  对方沉声：“现在哪儿有钱赔给你们啊？不把这些房子卖了，哪来的钱？等到时账上有钱了，先把当初你们交上的钱还了，然后剩下的发工资。能发几个月就发几个月，直到没钱为止。”
  林云宝眼睛躲闪，支吾：“那个——我们当初交钱的单子丢了。到时能赔我们钱吧？可不能耍赖！”
  “这个轮不到我做主。”对方道：“你们到时找领导说去。我还要通知其他人，只负责通知而已。”
  “喂！”林云宝慌了，大声：“不赔钱我们不搬！死都不搬！”
  对方头也不回，快步离去了。
  林云宝急得跺脚，气呼呼甩上门。
  这时，肖淡梅从房间里走出来，睡眼惺忪问：“咋了？大下午的不午睡？干啥去了？”
  林云宝将手中的纸张甩给她，“妈，咋办啊？咱们也收到通知了，过年前必须搬出去。”
  “俺就说嘛！”肖淡梅撇撇嘴：“人家楼下收到通知，咋可能漏了咱们！瞧，这不送来了吗？”
  林云宝委屈嘟嘴：“妈，我们该怎么办？难道真要搬不成？这些房子可都是我的！”
  “拉倒吧！”肖淡梅冷哼：“氮肥厂没了，陈冰家啥都没了。你被他们给诓了，知道不？俺听说了，如果不搬出去，到时会有人来清东西直接往楼下丢。咱自己搬，东西还不会丢。可别到时丢东西又丢人！”
  “妈！”林云宝惊讶问：“你不说没赔钱咱们死活都不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