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动作轻点，别把茯苓都洗破了。”
  一旁揉面的季咏忍不住出声，放下了手里的青团就去指点。
  “这外面的灰尘泥土冲洗一下就行了，不能硬掰开全弄湿。我们要用的是茯苓粉，等会儿还要风干再磨碎的！”
  “好好好，知道。”
  蔡晨一扭头，眼里就映入了一桌圆滚滚的青色小圆球。他认出这是独白最有名的点心，眼前顿时一亮。
  “你……你在做的是青团？”
  他放下了手里的活儿，立刻跑到了操作台边上，对着做好的青团不停赞叹。
  “手法又快又准，大小一致，馅料也很到位……那么你肯定就是苏墨的助理了吧？”
  “我怎么算助理，最多就一小跟班。”
  季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瞒你说我也是刚来的，一个月之前，我还在商业园挤地铁打工呢，连怎么开灶火都弄不清楚！”
  第24章 慢慢，吃！
  “一……一个月？”
  听到这个词汇, 蔡晨顿时瞪大了眼珠子。
  在传统点心里面，做青团的技巧并不算难，但从材料选择，揉出青汁, 调配馅料等一道道功夫看来, 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成的。
  更何况在他来这儿前听说了, 独白的店铺里只有两三个人支撑, 除了青团，他们还得抽空做其他的点心。
  在这种条件下, 季咏这学习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蔡晨心里酸溜溜的，既觉得半信半疑，又羡慕死了季咏的好天赋。光看这些青团的外表, 根本就看不出是一个新收学徒做的。
  而季咏听他惊呼，甚至还不好意思地继续补刀。
  “嘿嘿……外行人误入点心行，手艺让你见笑了吧？另一位学徒林振做的就比我好些，三五天功夫就把步骤都背下来了。不过这青团最主要的还是不同步骤的火候把控，这一部分现在还是由苏师傅来的。”
  “举个例子？这青团和别家比有什么不同？”
  “那不同的可多了！”
  季咏越说越兴奋，崇拜之情溢于言表。他一拍大腿，连手都来不及擦就去找自己的笔记。
  “比如说艾草纤维的粗细长短更明显, 香气更浓郁;青团的面皮更软，却还要做到不粘牙，风吹也不发干……”
  “这就涉及到粉用什么比例配方, 艾草要加多少石灰水, 开多大的火焯到几秒钟, 这些，全都是她研发出来的！”
  要做到这样精细的配方研发，那得花多少精力去实验总结？
  蔡晨被季咏一顿炫耀, 胸口的闷气顿时漏气，稀里哗啦地出去了不少。原先对苏墨的不满也化作了一块棉花团，牢牢地塞住了那张抱怨不停的嘴。
  有本事的人就是厉害，无端地叫人心头矮了一截，再也凶不起来了！
  蔡晨心惊胆战地一想，怪不得方大厨眼高于顶，却会突然摒弃前嫌与苏墨合作。这里面的关窍，还真不是自己道听途说就能概括的。
  他之前从没想过，也许这苏大小姐的手艺，与名满天下的方师傅都不相上下呢？
  身后大门一响，是苏墨换上了干净衣服进入厨房了。
  蔡晨听到脚步声浑身一颤，这下，他的脚底居然不受控制，乖乖地又挪回了水池边上。
  “药材都洗干净了么？”
  苏墨紧了紧腰上的围裙绑带，勒出一截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见蔡晨默默把水池里的茯苓捞出，她这才满意地转过了身，对众人嘱咐。
  “这烘干磨粉的步骤比较简单，我只示范一遍。但制作饼皮的部分你们要看仔细了！”
  苏墨将茯苓用刀削去外皮，挖开质量不高的部分，留下白色的菌块儿内容物。林振帮忙打开烘干机，烘干后再研磨成细腻的茯苓粉末。
  雪白的米粉和微黄的茯苓霜混合，加上少许砂糖和水，就变成了一盆流动性很强的糊糊。苏墨拿出勺子搅了一下，高高举起，白色的米糊便在众人眼里拉出一条“瀑布”，流畅无比地从半空洒落。
  看见这一幕，在场的员工们都莫名紧张了起来，有的人甚至握紧拳头，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这面糊要在平底铁板上烫熟，就如同一张春卷皮，薄如纸，轻如云，三秒钟就得揭起来，否则就会变的焦黄。”
  苏墨看了一眼旁边的热铁板，话语刚落，手上的勺子就动了。
  只见她随手一挥，将捞了半勺的米糊往铁板上一沾，米糊就流了一小摊在铁板中央。苏墨的手腕灵巧无比，轻轻调整就转变方向，飞快地用勺子底部贴着米糊，“哧溜”一下按了一圈。
  这样一来，铁板上留下的就是一张薄薄的小圆饼，底部甚至能看到下面的黑色铁板。
  而苏墨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她拿起早就备好的铲子反方向一铲，茯苓饼就真的如同一张纸片，从铁板上飞了起来。
  苏墨：“就是这样，学会了吗？”
  围观的人目瞪口呆，一个个都僵硬在原地。
  苏墨刚才的那一下……原来是在教学关吗？
  那还真是学废了！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熟练！？
  ……
  结束棚拍，陈慢慢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笑容顿时松弛了下来。
  “终于拍完了！辛苦诸位老师，等下收工后我请大家喝咖啡。”
  她一边揉着肩膀对工作人员致意，一边快步往休息室走去。
  不愧是一线护肤品品牌，一个15秒的广告短片，陈慢慢就拍摄了足足三个多小时，累的腰酸背痛。严格的摄影总监左挑右捡，这才勉强表示了满意，同意她结束了拍摄回去卸妆。
  不过这通告虽然辛苦，代言收入却让她很知足了。
  陈慢慢伸手推开了休息室的门，心里是暖洋洋的，十分满意。
  最近这段时间，她的身价水涨船高，比原先赚的多了四五倍。换做几个月前，别说接这种大牌厂商的广告了，就算是微商拿着报价单一个个打电话，也未必会找的到她！
  陈慢慢在镜子前坐下，可助理和化妆师还正围在一起嘀嘀咕咕，没有过来帮她的打算。
  她摘掉假睫毛后，终于忍不住好奇地去看这两人。
  “小梅，拍摄结束了，我们要准备回去了！你俩这是在干什么啊？”
  “哦！没干什么。是独白甜品刚刚寄来了一份新品，我们正在研究呢！”
  助理小梅被叫道了名字，这才浑身一颤，如梦初醒。她连忙闪开了身子，露出面前摆着的一个礼品盒。
  “这是茯苓饼。”
  “我来看看？”
  陈慢慢一听到是苏墨送来的甜品，顿时就来了兴趣，连妆都不急着卸了。
  本来她只是一个十八线女明星，在环洲国际出道以来，可以说是从没红过。不甘心之下，她辗转好几家公司变更形象，可收入和知名度就是往下掉，最后，干脆沦落到底，只能演一些网络电影的小配角度日。
  可正是苏墨给了她机会，一期《周末尝小鲜》谁也没找，偏偏找上了曾经和luna一起当练习生的她。
  陈慢慢十分卖力，抓住了这个曝光机会。许多观众这才第一次发现，这个名字耳熟，面目模糊的女艺人其实还挺好看，挺活泼的，她究竟是谁？怎么这么长时间都被发掘？
  有了节目带动，一时间，不少吃瓜群众都去“考古”陈慢慢演艺生涯。在发现她一直没放弃做艺人，反而风格多变，参演了不少作品后，怜爱她的粉丝也多了起来。甚至还有人叫她“沧海遗珠”，“被掩盖的宝藏女孩”！
  陈慢慢的商务邀约顿时多了起来，追根究底，这里面八成都是苏墨的功劳。
  而苏墨不但态度和蔼，丝毫没有盛气凌人的模样，还记得给她送点心吃！
  陈慢慢心里感动，肚子顿时咕噜了一声。
  她眼巴巴地看着盒子里的一排白色小饼，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这饼是什么材料做的，我……我现在能吃吗？”
  “这恐怕不行吧？我记得这种甜点里都是糖，堪称是发胖神器！”
  助理小梅尴尬一笑，伸手翻开了小小的说明书。
  “你最近在减脂期，上次经纪人还说了，要上镜头好看最好再瘦两三千克呢！”
  陈慢慢失落地“哎呀”了一声，心碎极了，正想扭头不再看这盒茯苓饼。
  可她脚步刚挪，小梅就发出了疑惑的鼻音。
  “嗯？独白茯苓饼为京式传统点心，传承匠心，手工精制，选用上品茯苓霜、蜂蜜、松仁、核桃、榛果制成……”
  她细细念起了手上的甜点说明书。
  “传闻是清代慈禧太后常用……可调理脾胃，滋润肌肤，美容养颜！”
  美容养颜？
  这四个字一出，陈慢慢就忍不住心动了一下，脚底立刻刹车。
  不管年龄几何，说起美容永远都是女艺人的刚需。更何况她最近工作量增加，休息不好，还导致脸上长了淡斑。就连刚才的广告短片，陈慢慢都是化了双层妆容，加了滤镜调整才拍完的。
  能美容养颜就行，还怕这一点点蜂蜜和糖？
  她牙关一咬，顿时决定了要尝上两口。
  “减脂计划也不差这一点点，晚餐继续就行了！”
  陈慢慢果断伸手，拿出了一包茯苓饼。
  轻轻撕开塑料小包装后，里面雪白的薄饼就露了出来，脆脆的白色外皮夹着一小块金黄色的内馅儿，压得很扁。
  “这里面的金色内馅儿才是糖吧？不过也不多，闻起来香喷喷的，真的有一股果仁的烘烤香味……”
  陈慢慢顿时咽了口唾沫，咬了小小的一口。
  “咔嚓”一声轻响，饼的边缘就多了一个缺口。陈慢慢咬的不多不少，正好吃到了茯苓饼的一点点夹心馅。
  瞬间，她就绷不住外表的矜持了。
  外层的茯苓饼没什么味道，但是微微发甜，又香又脆。而里面的金色夹心其实是半凝固状态的，好像一块橡皮糖，甜蜜浓香还有嚼劲。
  陈慢慢的舌头细细一抿，发现里面还有脆脆的小颗粒。
  这是红糖核桃仁，还有松子的味道！
  “这也太好吃了吧？”
  陈慢慢立刻张开嘴“啊呜”一口，把整个茯苓饼都塞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