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片花瓣.
作者:枫楒.      更新:2023-03-01 17:13      字数:1980
  封天妃生病的事情月倾城并没有瞒杉望凯,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大抵是她去上课,上完课会有杉家的人来载她,顺便拎了家里刻意请的家政妇做好的餐点去给封天妃送饭。月倾城每天都会看着或陪着封天妃吃完饭加上吃药,只是对方的态度十分冷淡,她猜着或许是前几年真的伤人伤得狠了,所以也没有甚么怨言,继续照三餐打扰。
  所有听到生病消息想要来探病的人都被封天妃给回绝了,只有月倾城因为没将家里钥匙归还才能进到这方小天地来。
  这就好像她终于将自由翱翔的金丝雀困在笼中无法逃离,唯有她一个人能再看见金丝雀的面容。隐秘的窃喜在她心间蔓延,封天妃却浑然未觉,坐在床上安静地看着腿上放置的书本,任由她餵着切好的水果到嘴边嚥下。
  只是就算月倾城日日照顾着三餐,封天妃的体重却没有增长,反而因为还病着的关係看起来又瘦了几分。杉望凯也知道这件事,让家政妇变着法子做许多饮食调整,却依旧没让她成功增胖。
  「我明天晚上想自己下厨,你就不用送晚餐了。」
  「你想下厨?那我可以来蹭饭吗?」
  听到月倾城带着愉悦的声音,封天妃只是轻挑起狐狸眼看着她,最后又垂下眸将视线转回书上,淡淡地说了句:「随你。」
  夜晚来临,杉望凯安排的司机将月倾城给接走,原本还在床上半坐半躺的人马上爬起身去洗手间跪在马桶前将那些被她强压下去的反胃感尽数吐出。感觉到食道异常灼烧,胃里仍然在翻搅,她漱口将嘴里的噁心气味冲刷了一遍后才抬头看向面前的镜子。
  原本还有些圆滑的脸颊两侧瘦得只剩下皮被骨头撑开,她伸手想摸却发现指节也异常纤细,好像轻轻一捏就会碎裂那般脆弱。她对着镜面弯起唇角,看到的模样却是连她都觉得噁心的样子,不再是那副亮丽的玫瑰。
  她在凋零,在不知不觉间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缓慢地摸回房间将自己摔进被窝里,脸蹭着柔软的枕头,熟悉的香水味让她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意识矇矓间她忽然想起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思考自己该怎么留下月倾城了,随着失望感浇透全身,她也渐渐地对周遭失去兴趣,就算对方送来的食物卖相极好她也觉得味同嚼蜡,只要一个人待在房子里的时候她就会衝去马桶前将之吐得一乾二净。
  月倾城跟那个男人相处得很好,即使她病得再怎么重,月倾城最后都会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而或许是因为她们两人是好姊妹的关係,对方也就爱屋及乌地送了许多补充营养的食物来。可是当她看见月倾城期待的样子,她就会克制不住地想在那个男人面前或许月倾城是更加依赖的姿态,她承受不住。
  被反覆架在火上炙烤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她阻挡不了月倾城的关怀,说不出更多伤人的话,只能顺着对方的意思去做,到最后反噬得更加严重。
  想到了明天,封天妃伸出手摸向被远远放着的手机,有许多人问候的讯息,还有月倾城报平安的简讯,她一个都没有回,只拨打了时盛念的电话。
  「喂?」
  「……时盛念,我想下厨,你晚点帮我送点菜过来好吗?」
  时盛念的声音答应得很快,她没有主动掛断电话,而他也没有发出其他声音吵到她。慢吞吞的安全感将她包裹起来,就趴倒在床上拿着手机的姿势睡着,直到隔天早上被开门声吵醒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换一种姿势躺好,身上细细地盖好了被子,手机被放在一旁充电。
  她想或许是时盛念来过了,那个乾净的男孩总是很温柔。
  看见冰箱里被放好的菜她才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但也没有向月倾城解释,只是安静地与人共进完早餐午餐,目送对方去上课后才开始慢条斯理地处理起那些蔬菜。时盛念似乎已经做好了简单的清理,减轻她的负担,她随便做了几个菜色就停下手,其中并没有多少是月倾城爱吃的菜,但就算真的做出来了她也不想吃。
  在重新整理冰箱准备将一些过期的食品丢掉的时候她忽然看见角落有一个盒子,打开发现是熟悉的玻璃罐,里面装着她与时盛念在小时候常一起吃的廉价巧克力。她并没有向时盛念打电话询问,而是直接打开盖子拈了一颗放进嘴里,甜味在唇齿间蔓延,突然她就仰起头想将那些巧克力球都倒入嘴里,只是有些溜出了轨跡,有跑进她衣服里的,也有不受控制滚落在地的,不过大多数还是被她吞进嘴里用手摀住嚼着。
  可是最后她还是衝到洗手台前将嚼碎的巧克力给吐了出来,剧烈的咳嗽让她灼烧不已的食道更加难受,迟缓地感觉到疼痛时她已经跌坐在地上,珍惜地捡着一颗颗还完好的巧克力球放进玻璃罐里。
  纤细的手死死掐住喉咙,苦涩的气味在嘴间发散,那些甜味早就被涌上的胃酸给取代了。她想起自己并没有跟时盛念接吻过,明明吻过的人那么多,其中却没有过时盛念的名字,如果他们两个人相拥吻着,是不是巧克力的气味也会游荡在两人之间,让她能够好受一些?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拨打那个少年的电话,想要为自己以往的作为道歉,想要对方来吻自己,给予她从来都没正面体会过的安全感。
  可是在波澜起伏的情绪平復后,她只是将盖好的玻璃罐放进冰箱里,收拾那些被她搞出来的狼狈,又像甚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的躺回床上休息。
  一切都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