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替身日常 第65节
作者:云闲风轻      更新:2023-03-01 17:46      字数:3956
  仁兴帝却是早先就知道李循的谋划,李循瞒着谁也不可能瞒他,君臣又商议了一番善后的事宜,见李循面露疲倦,心里也是心疼的紧,寻了个借口下令挥退了众臣和皇后,只留下父子二人。
  “有没有受伤,局势已定,你就先回去歇息罢,剩下的事朕来处理,你也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过了。”
  李循吃了一盏滚滚的茶,身上疲惫之色去了大半,“父皇放心,儿臣并未受伤,都是手下人在料理,父皇也熬了一宿,那些事情交给众臣工就行,您回寝宫好生歇息。”
  父子两人少见交谈温和,言语关怀,只是这种状态没持续多久,外头就传来了吴淑妃的嘤嘤哭泣之声,“……何公公,本宫知道本宫的涉儿是庶出,可庶出的孩子也是陛下的骨血啊,涉儿病得都说胡话了,你就通融一下让本宫进去好不好?”
  李涉年纪小,身体不甚好总爱生病,昨夜外头又是打杀声又是血腥气,小孩子不经吓,立时就发起了高烧。
  仁兴帝听着了吴淑妃的声音,面上顿时吓出了汗,担心李涉真的给烧坏了,忙起身走出去,刚走到门口想到李循还在里头坐着,又神色讪讪地踅回来,“翊儿,你看,涉儿他……”
  “父皇快去吧,涉儿年纪小,叫太医去看看,莫出什么大事。”李循神色淡然。
  仁兴帝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但想到长子年纪不小了,应当也不会在意这些虚的,又寒暄了两句便急匆匆地跟着吴淑妃去看李涉了。
  仁兴帝一走,李循也没有再留在太极殿的理由,他从宫中回来,吩咐陈风,“将沈良娣从无相寺接出来。”
  陈风笑嘻嘻道:“殿下不亲自去接沈良娣么?”
  李循嗤笑一声。
  他没回答这话,径自上了辇车。
  太子殿下,再宠爱一个女人,也不能真的为了她放下身段。
  更何况,他还有笔账没和这混账好好清算呢。
  李循本想狠狠心,沈虞不是不肯认错么,他干脆就把她在无相寺里关上一阵子,挫挫她那颗被宠坏了的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她哭时那楚楚可怜的神情,又于心不忍。
  再说,这么久没见了,他也有些想她,想同她亲近亲近。
  罢了,到底是他先有负她在先,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要吵架冷战也先把人接回来再说。
  李循一天一夜都没合眼,在辇车休憩了片刻,不过辇车尚未到东宫,外头突然传来徐铭焦急的呼喊声。
  徐铭追着叫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李循叫人落了辇,看见徐铭从马上几乎是狼狈的滚下来到他的跟前。
  “什么事这般急?慢慢说。”他说道。
  “回、回殿下,赵王世子不见了!”
  昨夜李循就叫徐铭暗中派人看管好了赵王那一家子,就怕他们里应外合,再闹出什么事端来,果不其然,那个孽障给他生路他不走,非要寻死路。
  李循面上露出一抹阴沉之色,又很快褪去。
  不,人不能杀了,虽说这蠢货自寻死路,但他饶恕了他,更能显示出新帝仁德。
  “人呢,现在在哪儿?”他淡淡地问,神色并不着急。
  这正是徐铭要说的,徐铭急得满面都是汗,太子殿下能让禁军去保护沈良娣,可见沈良娣对他而言的重要性,他颤抖着声音说道:“和赵王留下的一小股叛军一起逃去了城北的方向,赵王世子放火烧了无相寺,沈良娣也、也不见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徐铭话刚落地就被太子殿下单手拎了起来。
  徐铭呼吸困难的咳嗽了两声,“殿下、殿下恕罪,臣已经派人去围剿了,叛军已所剩无几,谅那赵王世子也……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一定不敢伤了沈良娣……”
  “蠢货!”
  李循破口大骂,无相寺就在城北一百里之外,赵王已死,那孽障他必定对他恨之入骨,沈虞落在他的手里,哪里还能有活路!
  “徐铭,沈良娣若出了什么差池,孤要你全家陪葬!”
  李循用马鞭指着徐铭,咬牙切齿,尤其是那句“全家陪葬”,吓得徐铭浑身一个哆嗦,差点晕倒在地上,幸好被一边的陈风给扶住了。
  李循紧抿着唇劈手夺过徐铭刚刚骑来的马,吩咐陈风去唤徐铭过来,整队前往城北的方向。
  此刻他已经来不及考虑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徐铭和蒋通各自领了一队精锐,一行人直奔无相寺的方向。
  而无相寺中,禁军统领和做普通卫兵打扮的禁军们的尸首已经被盖上了白绢,这些人不光是李循的心腹,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即便人手与叛军相比寡不敌众,也绝不可能被斩杀的如此毫无还手之力。
  那间沈虞居住的竹屋前血流成河,推开门,屋里的血腥之气几欲作呕,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首。
  幸而是独独没有沈虞的。
  可李循根本不敢想,一向柔弱温驯的小姑娘,见着这般可怖的情景会吓成什么模样。
  他知道赵王世子若掳走了沈虞,不到绝境绝不敢伤她性命,可是不知为何,只要一想到她哭着怨他没有及时来救她的情景,心中就仿佛被人剜走了一块般的刺痛,呼吸如窒。
  他尚能表面冷静地指挥着禁军分开追捕叛军余孽,内心却早已如油煎般。
  是孤的错,虞儿,你千万不要有事,只要你活着,这一次,你要什么孤都给你。
  叛军穷途末路,即便逃出生天,也抵不过李循的千军万马,便如同昨夜的沈虞和阿槿一般,蝼蚁在那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眼中是不值一提的。
  李循亲自带人追杀叛军,没过多久便将叛军堵在山口。
  “人呢?人呢!?”
  李循一把扼住赵王世子的脖子,手中用了力,双目赤红。
  他这一路追来,根本没有看见沈虞的半个影子。
  赵王世子憋得通红的脸上露出一个恶劣的笑。
  “死、死了。”
  “她想逃,被我亲手一箭、一箭射.死。”
  “你这女人,果然是……是人间绝色,只可惜我没机会好好品尝一番……呵呵,李循,失去挚爱的滋味如何?”
  “你斩杀我父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一日?!你明明可以不杀他,李循、今日这一切、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咎由自取!”
  李循的脸在刹那之间褪去血色。
  下一刻,他更加用力掐着赵王世子的脖子,指骨“咯吱咯吱”作响。
  “闭嘴。”
  分明语气平淡,可颤抖的声音却将他此刻内心的恐惧暴露无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谎!”徐铭忙道:“殿下别信他的话,倘若沈良娣真如他所说被……这一路上我们该看见她的尸首才对!”
  赵王世子见他不信,冷声一笑,似乎是要印证他的话,恰这时蒋通手中捧着个匣子急匆匆跑了过来,“殿下,殿下!臣似乎寻到了沈良娣遗失的物什,您看看,这可是沈良娣遗失的物品?”
  蒋通飞快地将那匣子打开递上,寻思着说不准循着这物品就能找到沈虞。
  他根本不知道,这匣子中碎成两截、血迹斑斑的箫身意味着什么。
  这只紫玉箫,是沈虞的心爱之物。
  离开东宫时,她便随身带了它。
  哪怕是逃离那种危急的时刻,她都不忘将这箫装在匣子里,带在身上。
  如今,这箫却已然碎裂,沾满了她身上的血,除非……
  李循怔怔地抚着手中的残箫,指尖不住地颤抖。
  “现在知道我没骗你了是不是?”
  赵王世子笑得几乎喘不上来气,他还从未见过李循如此狼狈,真如丧家犬一般,“太子殿下莫急,怕是过不了多久,你的狗马上就能将你女人的尸首给你送——”
  未说完的突然就噎在了嘴里。
  蒋通和徐铭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赵王世子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血洞,口中涌出大片的血也堵不住他的嘴。
  “对,就是在这里,我就是这般……这般杀了她,呕——”
  李循将那只箫拔.出来,就着满手的猩红和淋漓不断的血将那只残箫塞入怀中,突然又一把抽出身旁蒋通腰间的绣春刀,再次捅.进赵王世子的身体里。
  “那孤也要你知道,孤就是这么杀了你的父王,砍下他的头颅祭旗。”
  赵王世子的瞳孔已经扩散,听闻这话,口中又吐出一口血,脸上露出悲哀的神情。
  仿佛是觉着这一刀不够,李循掐着赵王世子的脖子固定他抽搐挣扎的身体,不断地将刀拔.出来,再次捅.进去,如此反复,直至赵王世子整个人被蒋通的刀捅成了筛子,白花花的肠子和内脏流了一地,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周围的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生怕那刀不知何时便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此时的李循,脸上,身上,全都是赵王世子的血。
  滚烫的殷红顺着他的衣角和锋利的刀刃“啪嗒啪嗒”滴落在地,留下一滩浓稠咸腥的血水。
  李循一脚踢开赵王世子早已断气的尸身,解决了赵王世子,那双嗜血凤眸在跪了一地的人中扫了一圈,最终死死地盯在当中一个人的身上。
  他突然举步走过来,手中仍提着那把捅死赵王世子的绣春刀。
  徐铭只抬头看了一眼,顿时毛骨悚然,魂飞魄散。
  他、他从未见过太子殿下这般形容——
  双目赤红,满身鲜血,那眼神狠戾陌生的仿佛刚从九幽冥狱中爬出的修罗,下一刻便能立即将他开膛破肚。
  饶是徐铭做了这么多年的禁军统领,也禁不住地头皮发麻,腿哆嗦着一屁股软倒在地上。
  太子殿下,该、该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自己给杀了吧?
  可是他不敢动,李循一步步逼近他,那刀很快就悬在了徐铭的头顶上,血水一滴滴落在徐铭的脸上,钻进他的衣服里。
  那目光真犹如利刃般地落在他的脖子上,徐铭瞳孔放大,这一刻,他真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直到耳旁传来的蒋通喊声。
  “太子殿下!三思啊!”
  蒋通硬着头皮看向李循,目中更是遮不住的焦灼和担忧。
  太子殿下先杀亲叔叔,再杀堂弟,且父子两人的死法都异常难看,现下若再将这次叛乱的功臣、先帝在位时的肱骨禁军首领徐铭处死,只怕不知多少人要指着太子殿下的脊梁骨骂他刻薄寡义,残忍嗜杀,这对东宫一直以来维持的贤名是个致命伤。
  李循仍旧在死盯着徐铭,但是在蒋通说完之后,慢慢地,他的阴憷癫狂的目光逐渐有了焦距。
  冷静之余,又添灰败哀恸。
  一时的意气到底被理智战胜,他还是放下了刀,闭上眼睛,再睁开那双泛着血丝的凤眸时,绣春刀“咣”的一声落在了徐铭的面前。
  徐铭便知道自己是死里逃生了,松了一大口气,感激地看向蒋通,又在李循再度响起声音时面色一白。
  “去找沈良娣。”
  众人皆跪行于地,无人敢抬起头来直视李循,只听到他声音中那刻骨的寒意,一字一句,“她若少一根汗毛——徐铭,你,提着头来见孤。”
  李循要徐铭寻人,因为他想要沈虞活着,依旧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不相信她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