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作者:
夜富 更新:2023-03-22 15:57 字数:4546
蒋哥,这可就是冬城最不好惹的人物了,叫程绽,不过没弄到他照片,明明其他人都弄来照片了啊。
蒋弥垂眸看着眼前的纸,上面写满了那人的事迹,看着似乎是很无恶不作的样子。
他静静的把纸推了回去。
不用照片。
他认得人。
自上次马殊让手下人去请那新任厅长吃饭之后,就没再关注过了。
他自以为是个有脑子的都会乖乖听话,不再闹事。
可不曾想,手下人蔫蔫的又回来了。
马哥,那,那新来的好像是个硬骨头,我们派人去请他,可是连面都没见着就被轰走了。
马殊难以置信的皱起眉来,脸都黑了许多,忍不住发起火来。
什么硬骨头,我看他就是欠收拾,还真端起官架子了,给脸不要脸。
可是毕竟没有程绽的允许,他们不可能真的会对新来的厅长动手,看来现在无论如何都要和自家先生说一声去了。
马殊挥退手下,心里焦虑了片刻。
怕自家先生万一又像曾经那样发疯,死了一个厅长可不是好处理的。
可就算他现在愁的要命,还是得去请示自家先生做决定。
他犹犹豫豫的来到了房门前,试探的敲了敲,先生,我有要事和您汇报是关于乌湾港口的
如果马殊不说乌湾港口四个字,等来的肯定又是一句滚。
可等他说了乌湾港口四个字,等来的却是一句进来。
马殊来到房间,恭谨的站在一旁暗处,把事情一五一十的都给说了,然后等待着程绽指示。
房间里面沉寂许久。
程绽终于开口了,声音泛着极寒。
杀了。
马殊不由得一抖,又勉强的站直身子,似乎自家先生很久没有这样生气了。
除了几年前有人劝自家先生不要再继续捞人的时候。
马殊应了下来,转身就要离开。
接着身后却又传来一句。
我亲自去。
马殊原本还觉得那新来的厅长给脸不要脸,现在却不由得为之怜悯。
自家先生如果亲自去,恐怕那新来的厅长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第42章 《乱世锦绣缘》蒋弥,我想你
这次的截杀计划由马殊全权负责,先把人截下来,然后再交给自家先生处理,剩下的事情就不归他管了。
他仔细的打听了那个新来的厅长家住哪里,几点下班,坐什么车的,自己开车还是司机开车,返家途中身边安不安排手下护送。
至于那新任厅长姓甚名谁,都一个将死之人了,何必在乎那些。
马殊便是作这般想的。
蒋弥自然是不知道他们计划的事情。
他如往常一般的上班,折腾督办公署警察厅的人,然后准备下班。
自从他发布了乌湾港口不准随便停船的命令,大家伙都已经心如死灰了,就等着看麻烦什么时候上门。
但后来,他们又知道了何槐轰走了马殊派来的手下。
顿时就都傻了。
他们赶忙一窝蜂的过去质问何槐,问他是不是找死,就算找死也不要拖累警察厅的人,那马殊是谁的人,那可是活阎王的人,他就这么敢随便轰走!
何槐满脸无所谓的样子,肩膀一耸,双手摊开,笑眯眯的道:轰走就轰走了呗,怕什么啊你们,真怂。
一个上了年纪的档案室的资料员手指着何槐的鼻子,脸都涨红了,差点背过气去,你你你你你了半天,又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冥顽不灵,毛头小子一个,和那新来的厅长一样!
你喜欢逞英雄,你不怕死,可我们还怕死呢!
众人吵嚷起来。
此时,蒋弥平静的从办公室出来。
我让他轰人的,有什么问题就过来和我说,不要在工作时间说这些无聊的事情。
有人实在看不过蒋弥的行事作风,率先走出人群。
愤怒的拽了拽身上的警服大声道,就我身上这件衣服,我还能穿几天?这饭碗我还能端几天,这都是拜你所赐!
何槐面上挂笑的站起身来,声音微微压低,你和谁这么说话呢,找死吧
蒋弥一个动作示意之后,何槐就没有再继续下去了。
蒋弥几步走近先前愤怒叫嚣着的那个人,垂眸看了看那人的警服。
那人在蒋弥冷淡的目光中不由得一个寒颤,但又站稳了身子,抬头挺胸着。
尸位素餐的东西,就算没有那个活阎王,你觉得能在我手底下能留几天。
蒋弥平静说完之后,就偏头看向众人,没再留意那人红白交接的难堪脸色。
大家好好做事,不用担心那些莫须有的东西,我在一天,饭碗你们就端一天,现在,希望大家各司其职,做好份内的事情。
大家伙面面相觑,不由得对蒋弥又有了几分莫名相信,也知道继续闹下去再没有任何意义,于是又都散开了。
徒留蒋弥和何槐留在原地。
何槐双臂抱怀讥笑一声,都是一群胆小如鼠的东西,还什么活阎王,嘁,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蒋弥顿了顿,有空说这个,先把你该干的事情干好。
何槐敛起讥笑,哦了一声,默默的又寻自己的事去做了。
一直到了晚上,大家伙陆续下班回家。
何槐抻个懒腰,去推开了蒋弥办公室的门,斜倚在门边。
蒋哥,该下班了吧。
蒋弥闻言放下钢笔,看了看左手腕表,八点多了,的确是到了下班的点了。
于是他合上文件,站起身来,走吧。
当初,蒋弥才来督办公署警察厅就任的时候,厅里众人表面功夫还是做了的,想着给蒋弥配一个专属司机。
但蒋弥以自己会开车为由给拒绝了。
蒋弥在冬城内提前盘下了一个租价不菲的闲置公馆,给他和何槐两个人住着。
每天由何槐开车来上下班。
今天亦如往常一样。
何槐在前面开车,蒋弥坐在后座。
每天回公馆的路上都能看见华乐门顶部的那个闪烁着的霓虹灯牌。
何槐眼神瞥了一眼,随口道:蒋哥,改天我们去那个华乐门玩玩怎么样。
蒋弥手支着额头,眼皮掀起,并不在乎何槐想去华乐门的事情,你要去就去。
何槐一边开车一边说话,我一个人去多没劲啊。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经过回公馆必经之路的一条街道上。
蒋弥敏锐的发现这街两边的商铺大门突兀的紧锁起来,死气沉沉的很,与往常的晚上截然不同。
路上半个行人也无,就连鸡鸣狗叫的声音都没有,安静的过分,除了两边昏暗的路灯还在亮着。
蒋弥皱了皱眉,把枪别好,轻易不要开枪。
何槐毕竟和蒋弥一样在民国中央警官学校呆了三年出来,警觉性也不低。
何槐迅速敛起嬉笑的神色,手依然稳稳的握紧方向盘,知道,蒋哥。
车继续平稳的开着,直到前面的三岔路口处从左右两边开来四辆黑色福特车。
那四辆黑色福特车行进间有秩有序,像是安排好了一样,接着四辆车猛的一个急刹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来。
挡住了蒋弥他们前进的位置,横亘在大道中央停了下来。
何槐开的毕竟不是坦克,只是一辆普通的轿车,还没有撞开四辆车冲过去的本事。
于是只得也停了下来。
蒋弥松开安全带,给枪上好膛,揣在腰间,面容平静的就要下车。
何槐却把他拦住了,何槐回头笑了一下,蒋哥,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先下去交涉一下,等会要是交涉失败了,你再下来。
蒋弥看他一眼,小心些,别冒失。
何槐拔下车钥匙,哎,没事,蒋哥,车钥匙拿着。
蒋弥拿住车钥匙,看着何槐开门下车去。
何槐从面相看着,还算和善,他笑着对那四辆车摆摆手,哎,各位,混哪个道上的啊。
四辆车上下来数十个打手,丝毫没有搭理,上来就围拢住何槐。
何槐双手举起,面色惊惶,肩膀下缩,唉唉唉,各位有话好好说,
打手面色沉沉的看着何槐,车上还有人,你是司机。
何槐难以置信的惊叫一声,兄弟你说什么呢,我这风度姿态不是厅长是什么,我怎么可能是司机,还有,我来这没享着几天官福怎么就被人盯上了,我怎么了,好歹给个交代吧。
其中一个打手应该是不耐烦了,上前一脚踹到何槐的后腿弯,何槐吃痛跪倒在地。
少废话,你们今天不管是谁都活不了。
何槐跪在地上低叹一声,所以说,这咋交涉都不行是吗那好吧
何槐揉揉摔疼的膝盖,哎呦哎呦着,很是叽歪婆妈的样子。
接着,跪在地上的何槐突然古怪的迅猛暴起,一拳捶在身后最近打手的下巴上面,那个被打的打手反应不及,倒退几步重重的摔倒在地。
何槐一个旋身,反手抽出腰间的伸缩警棍,顺便大喊一声,哥!失败了!
蒋弥在何槐暴起的那瞬间就已经下车了,右手甩开警棍,大步往何槐那边走过去,周围夜色浓重,使蒋弥的面庞越发朦胧不清。
打。
何槐嬉笑一声,得咧。
场面一触即发起来,气氛紧绷。
可此时,那四辆车中的其中一辆突然下来一个人。
那人便是马殊。
马殊高呵一声,干什么呢,说了交给先生处理,你们怎么还敢动手!
马殊大跨步走到近前,看见了远处的何槐,皱着眉没做表态,只是接着对打手道:说了把人截下来就够了,你们
可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了。
因为马殊的余光无意间瞥见了从暗处过来的蒋弥。
呵呃马殊顿时连吸气都吸不了了,那样子仿佛是看见了鬼,他差点三魂丢了六魄,平日里冷肃沉稳的模样不再,结巴了大半天。
蒋,蒋,蒋蒋少爷
马殊差点腿一软给人跪了下来。
旁边的打手挠头不解,马哥,还截人吗?
马殊终于反应过来,反手就是一巴掌,截什么截,还不滚回车里去!
众打手只好又不明所以的回到车里面。
马殊抖着腿走向蒋弥,颤抖的问:还请问蒋,蒋少爷是人是鬼?
他刚问完话,就又看见了蒋弥脚下的影子,自顾自的拍了拍胸口,还,还好,不是鬼
何槐眼睛滴溜溜的在蒋弥和马殊之间打转,蒋哥,这谁?
蒋弥一看见马殊就会联系到另一个人,他眸色略深,认识的人罢了。
马殊皱起浓黑的眉来,实在是过意不去,这是我的失误,我向蒋少爷您道歉
他话还没说完,蒋弥已经转身准备离开,随手把车钥匙抛给何槐,走了。
何槐利落接过车钥匙,什么也都没多问,跟在蒋弥身后准备离开。
马殊赶紧小跑的追了过去,蒋少爷,蒋少爷,还请留步,我家先生马上就来了
蒋弥头也不回的道,那又如何。
马殊知道今天说什么都得留住蒋弥的人,他刚准备苦口婆心的劝说一番,身后传来汽车行驶声。
马殊眼睛瞪圆,是自家先生过来了!
他大步上前拼命扒拉住蒋弥准备关上的后车门,蒋少爷,求您了,先等等啊
程绽坐在车里,双目阖着,面上阴冷,直到前面开车的司机轻轻唤了他一句。
他才缓缓睁开眼,看向车窗外,就发现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打手都安安分分的坐在车里面,远处还能隐约看见手下马殊正滑稽地扒着某辆车的车门。
程绽蹙起眉头,眸间郁气浓重,难以克制心中暴戾的情绪,直接一把掀开膝盖上面的薄毯,开车走了出去。
马殊正死死扒着蒋弥的车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句极沉极寒的,马殊。
马殊不由得身子一抖,但知道自家先生今天无论如何都不会来责罚自己,便没有动弹,只继续维持动作,还高声喊了一句,先生,蒋少爷在这!
程绽眸间寒冰浮动,正迈步走过去,可,他却突然听见了马殊这么嗷的一嗓子。
程绽脚步顿时凝滞在原地,原是阴沉的面容此时碎裂开来。
他愣了许久。
仿佛他又回到了四年前的那场大雨之中,仿佛他还是那个眼睁睁失去一切的疯子,仿佛他再睁开眼来又是虚无的黑夜。
胸口处似被死死扼住,难以喘息,丝毫动弹不得。
他喉间漫上熟悉的腥甜味来。
眼泪突兀的流了下来。
他双腿如灌铅般沉重,可却仍继续迈步出去,一步一步,仿佛把他这一生的希望都快耗尽了。
他怕又回到了过去那一千多个无望苦熬的日夜中,他怕自己事到如今都在自欺欺人。
直到。
他与眸光平静的蒋弥对视。
他呢喃出声,就像是重新变回了咿呀学语的稚童,张张嘴,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蒋蒋弥
等他终于完整的念出了那个名字之后,他才怔怔的站在原地,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蒋弥偏开头去,不再看他,只对着何槐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