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面上仍在跟她调笑，但是她察觉到他气息已经很紊乱了，眼睛也湿润的不像话，她就有些担心他真做出什么来，催促他道：“你……你不是要去洗澡吗？”
  路嘉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从她身上翻了过去，坐在床上穿了拖鞋，这才转过身去看她：“是因为拖鞋在你那侧，所以我才过来，你在想什么呢姐姐？”
  他笑看着她，俯身逼近她道：“你这一天到晚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姐姐？”
  颜乔一张脸变得变红的，一半是被气得：“你总是倒打一耙，我懒得跟你说。”
  路嘉还是笑着，忽然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鬓角，颜乔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起身去浴室了。
  颜乔这一天应付路嘉应付得精疲力尽，这会儿路嘉走开了，她难得放松下来，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路嘉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是隐约有感觉有人躺到了她身边，但是她太困了，也就没有睁开眼，加上这次路嘉也没有做什么，只是虚虚拢着她，她也就随他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毫无预兆，颜乔平躺着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几点了，外面的雨还在下，房间里倒不是漆黑一片，光源是从一侧传来的，应该是床头柜上亮着灯，灯光很昏暗，又在路嘉那一侧，倒是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睡眠。
  她知道这是路嘉留的，只是她不明白，今天他也不是一个人，她陪着他，他还留灯做什么？
  这么想着，她就微侧过了身，去看一旁的路嘉，从前和他在一起时，他总是睡得分外香甜，她以为他睡眠一向那么好，也没什么睡眠障碍，所以当她知道他一个人关灯都不敢闭眼时，还是很吃惊的，因为他每次跟她做完几乎很快就睡着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做完也实在是精疲力尽了，尽管做的时候像是永远都用不完精力。
  毕竟年轻。
  可这次她转过身去看他时，却发现他正侧对着她，一双眼睛完全睁着，里面没有半点蒙昧，显然是一直醒着的，见她转头来看她，翘了下嘴唇，一张脸在昏黄的灯光中就像暖玉一样，漂亮温润，眼睛亮得惊人，乖顺的模样是很可爱的。
  颜乔的一颗心突突的跳，她咽了口口水，心虚之余又有些不安：“你怎么不睡？是打雷了吗？”
  路嘉“嗯”了一声：“不过只打了两个。”
  “哦，我没听到。”
  路嘉就笑了：“姐姐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会听到，你都不管我。”
  颜乔就不理他了，但是他这样睁着眼睛看着她，她也睡不着，就又转过头去看他：“现在不打雷了，怎么还不睡？”
  “舍不得睡。”
  颜乔愣了一下：“什么？”
  路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神情有些恍惚：“睡着了的话，就见不到你了……我已经好久没有躺在你身边看你睡觉了。我好害怕我睡着了，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他的声音有些飘渺：“你说会吗，乔乔？”
  颜乔思绪很乱，她惯是不会说谎的，也怕多说多错，只能含糊道：“一个人怎么会凭空消失，你快睡吧。”
  路嘉笑了一下，乖乖地道：“好。”又慢慢蹭了过去，向她索吻：“但你要亲我一下，我才睡觉。”
  颜乔没有动作，路嘉就忽然压了上去，他的嘴唇是很柔软的，颜乔愣了一瞬就想挣扎，路嘉温柔地压制住她：“我只亲一下。”
  从那天过后，路嘉就索性赖在她那儿了，颜乔想着马上就要走了，也忍耐着没有跟他起正面冲突。她原计划是先去找夏芒，到时候再从长计议该怎么跟路子濯开口，但眼下她有些等不了了，因为这两天她跟路嘉朝夕相处，她总觉得他看着她微笑时，眼中透露出一种深意，洞悉一切又游刃有余，就好像看着已经困在囚笼里的猎物，以一种玩弄的姿态，静静地旁观着她。
  这种感觉令人不寒而栗，所以她改变了主意，直接联系了路子濯，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后，很平静地答应了她的要求，并和她达成了共识他偷偷送她出国，避开路嘉。
  这天早上颜乔正在搬运以及包装绿植，她动作很轻，本来以为一定不会惊动路嘉，但是搬了一盆后，身前原本铺了阳光的地板，忽然出现了一片阴影，她顿了一下，抬头一看，就见路嘉正站在她面前，对上了她的视线后，脸上浮现了一层淡淡的笑意：“你要寄东西了吗？”
  今天天气很好，颜乔先前拉开了窗帘，大片的阳光洒了进来。
  路嘉站在她面前，他穿着一身白色的丝质睡衣，阳光投射在他身上，他的皮肤白得仿佛透明，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他的脸其实是有点肉感的，有尚未完全褪去的婴儿肥，不过最近似乎受了一点。
  身形是一直很薄的，站在那里，淡淡笑着，有一种恍惚的脆弱感。
  颜乔愣了一下，低头虚虚拢了下头发：“哦，是啊。”
  路嘉笑了一下，神情是很温柔的，声音也很乖：“我帮你吧。”
  “不用，”颜乔下意识地拒绝了：“我怕你给我摔了。”
  路嘉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并不在意。
  颜乔看他还站在那里，就起身走到他面前道：“你回去再睡会吧，别打扰我了。”顿了顿又道：“你最近好像瘦了。”
  路嘉笑着问道：“变丑了吗？”
  “没有，”颜乔看了他一眼：“还是很好看。”
  她将人送回了房间，等出来后，快递员已经在门口了，她就把东西交给了他，并核对了地址和金额。
  如果路嘉还在她旁边的话，他怕他看到地址再问些什么，因为她改变了主意，打算把这些植物寄给颜书良了，既然不去夏芒那里，东西也就不应该寄过去，刚好颜书良是很喜欢花花草草的，寄给颜书良，也算给这些花草找到一个照料它的主人了。
  晚上路嘉洗完澡回来，发现床头柜上多了一杯牛奶，腾腾的冒着热气，颜乔这个时候走了过来，从床头柜上拿起那杯牛奶，递给了路嘉：“喝了吧，这是给你的，我看你最近睡眠都不太好，喝了这个好睡觉一点。”
  路嘉怔了一下，似乎有点受宠若惊似得：“给我的吗？”
  颜乔“嗯”了一声，催促道：“乖，喝了吧。”
  情感上的兴奋渐渐冷却，理智回笼，路嘉的眼神就淡了下来，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颜乔，嘴角的笑意淡淡的：“现在不是很想喝。”
  颜乔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拒绝，毕竟这两天路嘉一直是很乖顺的，对她几乎言听计从，倒使她生出这样一种错觉了。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很快整理好情绪道：“可是你不是很爱喝牛奶的吗？”
  路嘉仍是淡淡笑道：“但是没有睡前喝的习惯。”
  “可是睡前喝有助于睡眠，”颜乔耐着性子哄他道：“你最近不是睡眠不好吗？而且……”而且有时候有些恍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路嘉看了她一眼：“喝了就能睡得好吗？”
  “当然，会睡得特别安稳。”、
  路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里意味不明：“是吗？”
  “是啊，”颜乔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路嘉那么难缠，无法，只能拿出从前惯常哄他的手段哄着他道：“你乖一点好不好？”
  她耐着性子道：“不然你睡不好的话，也会影响到我睡眠的。”
  路嘉喉结上下滚动，眼睛里有种复杂的情绪，片刻后还是笑着点了点头道：“好。”
  “不过，你得给我点奖励才行。”
  “奖励？”
  路嘉道：“是啊，我乖乖听话的话，不应该有点奖励吗？”
  颜乔皱眉道：“什么奖励？”
  “还能有什么奖励？”路嘉笑着逼近了一步，俯下身来看她：“吻我一下。”
  颜乔瞪了他一眼，衡量利弊后还是只能忍了下来不管如何，得让他喝下那杯牛奶。
  她于是就顺从地站在那里，甚至微仰着脸，大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路嘉就闷笑了一声，附在她耳边戏谑道：“奖励是你给我的，当然要你主动吻我了。”
  “而且，要吻我嘴唇。”
  他说完退了开去，嘴角噙着一丝笑，在一边懒洋洋地看着她。
  颜乔皱眉看着他，在心里骂了他几句，权利利弊后，还是慢慢靠了过去不管怎么样，让他喝下那杯牛奶才是最要紧的。
  路嘉个子高，他不配合的话，颜乔必须踮起脚尖才能碰到他的嘴唇，偏偏等到她费力地踮起脚尖，堪堪要碰到他的嘴唇时，他却恶趣味地抬高了下巴，导致她只吻到了他的下巴。
  头顶上方这时却传来了一记闷笑声。
  颜乔的火噌的一下上来了，不管不顾地楼了他的脖颈，踮起脚尖，用力地将他按下来，终于如愿地亲吻到了他的嘴唇。
  他的嘴唇软得不像话，甚至带了一丝淡淡的甜味，久违的记忆一下子涌现了出来，她从前很爱吻他，知道他身上的皮肤都是有种甜味的，也或许是他笑起来时给他的错觉，他太会骗人了，连笑都是骗人的，包括现在，她甚至有一瞬间觉得他是真的很想吻她，他的睫毛轻颤，大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吻的是那样地投入。
  她有些恍惚，等回过神来时，已经被路嘉压倒在了床上。。。情形越来越不受控制，他一只手扣着她，另一只手已经解开。。。引得她一阵。。
  颜乔喘息着推开了他：“路嘉，你干什么？”她看着他，脸上因为情绪起伏有些不正常的红：“说好了我只吻你一下。”
  路嘉停下了动作，有些迷茫地看着她。
  半晌后他从她身上爬了起来，屈膝坐在了床边，背靠着床垫，淡淡地道：“拿来吧。”
  颜乔愣了一下，后来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牛奶，于是连忙下床从桌子上拿起那杯牛奶，走到他身边递给他道：“给你，温度刚好，不会烫。”
  路嘉看了她一眼，接过那杯牛奶一饮而尽，之后将空杯子交还给她，像是让她安心似的，又补充了一句：“我全部喝完了。”
  颜乔“嗯”了一声，接过杯子，在心里松了口气。
  路嘉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意味不明。
  这天颜乔早早在床上躺下了，路嘉洗漱完毕回来的时候，就见颜乔转头朝他这边望过来，对他笑道：“快过来睡觉吧。”
  他一时有些恍惚，慢慢走过去躺在了她身边，颜乔立刻关了灯，却留了床边的一盏台灯，幽幽地发着昏黄的光。
  路嘉平躺着，颜乔侧过身，转向他的一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莹白如玉的侧脸，心脏剧烈跳动着。。。
  心脏跳动得剧烈的话，呼吸也会跟着紊乱，颜乔努力调整着呼吸，刚想开口，就听一旁的路嘉道：“我好困。”
  颜乔的一颗心跳的更加剧烈了，她尽量平静地道：“那就顺吧。”
  路嘉转过身来，看着她道：“可我想多看你一会。”
  “明天也可以看，”颜乔劝哄着他道：“有的是机会，为什么要拘泥于一时呢？乖。睡觉吧。”
  路嘉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明天也可以看。会一直有机会吗？”
  颜乔眼神有些躲闪：“当然，我又不是过了今晚就死了。”
  路嘉却忽然捂住她的嘴道：“不要说这种话，我的乔乔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他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稍显迂腐的话，难免让人发笑，颜乔也笑了一下，看着他道：“你也是。”
  路嘉看着她，眼皮越来越重，颜乔就动作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哄着他道：“乖，睡吧宝贝，快睡吧，我就在你旁边。”
  路嘉听着这一声声轻柔的哄睡声，渐渐睡了过去。
  半小时后，颜乔撑起身子，轻轻地叫他道：“路嘉？宝贝？你睡了吗？”
  毫无反应。
  她又试着去亲吻他的嘴唇，他也依旧毫无动作，颜乔这才确信他是真的睡着了。
  她松了口气，正想起身下床，却忽然又顿住了。
  昏黄的灯光下路嘉的睡颜平静而美好，瓷白的皮肤，精致的五官，她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她看他的最后一眼了，也因此，她的视线在他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尽管路嘉已经熟睡，但颜乔整理行李时依旧尽量放轻了动作，但是整理东西，就不可能毫无声音，她正将一个放着她和夏芒照片的相框放进行李箱时，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你要去哪儿？”
  颜乔手上动作一顿，相框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路嘉慢慢地朝她走近，他没有穿鞋，走在地上几乎没有声音。
  “你给我喂了几颗安眠药？我猜只有一颗，一颗顶天了。”他忽然嗤笑了一声：“就这么点安眠药，就想弄晕我吗？颜乔，你知不知道我前段时间吃了多少类似的药啊？这点剂量，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
  他走到她身边，忽然将她一把拉了起来，手指钳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眼神一片冰冷：“怎么不在牛奶里多放几颗呢？嗯？怕我死啊？”
  他嘲弄道：“怎么？舍不得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