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厂？”
  “所有厂。”电话那边回得很肯定。
  林小芳不禁叫道，“做了水洗颈唛的不说了，算是制假，没做水洗的凭什么抓？这是不讲道理啊！”
  “什么时候给你讲过道理？”和林小芳打电话的自然也是利益关系人，这话说得真是呕心沥血，就像是旧社会被卖了的喜儿，“他要扫假就是道理，说你是你就是……你去哪较真？难道还真的去冲击政府大楼？”
  “那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林小芳大叫——她最气愤的是连没做颈唛的都抓，这让她下单的厂子也折在里面了——或者说，除了气愤以外，现在还有些微的恐惧：中国人一向讲的是法不责众，如果只抓了她一家，还好，动静小，花点钱应该能出来，这一次全n市的大行动，肯定是要办得滴水不漏，现在就怕警察那边不满足于现有的战果，顺藤摸瓜抓到‘售假’这边来。
  可能性不大——这要牵扯多少人？论涉案金额她肯定也不在前列，林小芳一边分析一边自我开解，但她一个小老百姓，忽然间面临牢狱之灾的威胁，手怎么可能不抖？现在抓住【没颈唛】这点，就像是抓着救命稻草，“难道天下就只许一个牌子做t了？没这个道理！我们服装业本来就没知识产权的！他们警察凭什么抓人？”
  “谁说没知识产权？人家警察抓人的时候都说了，血手t的图案是已经申请过专利的……”电话那头的声音一下疲倦下来，“根据刑法第一百四十条还是什么的规定，这个属于生产假冒伪劣产品，销售额上了5万就要判刑，上了20万就要判两年以上的。小芳，我劝你出去躲一下吧，你知不知道梦梦？——她已经被抓了……听说单是这一次金额就快破百万，可能要进去十年以上……”
  林小芳心跳得厉害：只知道有颈唛了，那就是假冒注册商标，较真起来的确是要被抓的，真不知道连颈唛都没了，甚至是钉原创牌子的颈唛，抄的只是设计也能被抓，图案申请专利在国内服装业闻所未闻，根本没想过还有这一招，以前大家说起来都是谈笑风生——抓什么抓？从来就没有抓这个的，要抓拿什么抓？就是一些图案和剪裁了，我就不能自己也设计出一样的东西来？我又没你的商标，你还想怎么样？
  人都有从众心理，当时这样一听觉得有道理，做了几次也没人来管，胆子也就越来越大，仿佛这已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现在有人出事了，咯噔一下，像是下巴被人揍了一拳，回不过神，恐惧和理智一起，是从脚底板慢慢渗上来的：这几年的交易记录，全在淘宝是有存档的，她删不掉，甚至都做不了这个操作。涉案金额有多少？大几百万？这些要侦办起来……那些宝贝描述上的文字，自欺欺人而已，可未必经得起较真啊！
  那边也管不到这么细……她越想越怕，抖着都有点站不住了，蹲下来吸了几口烟，慢慢宽慰自己：调查取证需要时间，而且这个又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警察办案不是都讲究这个——哎，这个到底他们能不能管还不知道呢，先别慌先别慌……
  但那又哪里是说不慌就能不慌的？一整天林小芳都浑浑噩噩，闭上眼就是电影里如老虎洞一样的审问室，和她合作的老板被五花大绑、遍体鳞伤，用腐朽的声音喊出她的名字：“林、小、芳——”
  到了晚上，她在n市的朋友又给发来一条新闻，是n市本地电视台的，【我市工商局与警方今天举行了联合扫荡制假售假违法犯罪行为的专项行动，行动查获72家制假厂家和100余名售假商户，制假售假的猖獗程度令人惊讶，其中最高涉案金额近千万元，获各界人士一片好评。服装厂商表示，一直以来，我市存在的制假、售假现象，严重损害了品牌权益，令他们对来自我市的厂商销售代表抱有怀疑和不信任的态度，今天我市的扫荡行动表明了政府维护公平市场环境、良好交易秩序的决心……】
  “那个涉案金额近千万元的就是梦梦。”她朋友说，“真的进去了，据说已经认罪了，现在全家人都在警局哭，她妈妈说买房买车也交罚款，问能不能不判刑……”
  “那……那能不判刑吗？”林小芳咽了一口唾沫，手机在手心里又烫又热，就像随时会爆炸似的，“要是肯认罚的话——”
  “你觉得呢？法律是儿戏吗？”她朋友反问，“小芳你走了没有，我和你说你还留在s市真的危险，抓进去就留案底了，不管判几缓几，以后你出国都麻烦你知道吗？保险点，你还是躲一躲，n市现在厂区那边都空了，老板基本都出去了我告诉你，这时候你根本没必要挺，先跑，跑完了这一阵风头再回来，明白吗？”
  林小芳都快哭了，她本来还抱着万一的侥幸——也是因为没闲心去考虑这一茬，淘宝那拖着没处理，这个电话一挂，都顾不得喊前端小妹，直接登上后台，那三四百件的t恤预购，一个个点退款，在群里就扔了一句，“风声太紧，已经有人进去了，大家体谅一下。”
  店里的宝贝，现在看着都危险，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下架了再说，要不是关店不能随便操作，她都想把整间店铺给删除了。林小芳一整晚都没睡着，翻来覆去地祥林嫂：为什么要做那件t，自己从来都不做山寨的……
  其实理由，她心知肚明：看妖妖穿了，她这几个月来一直在傍妖妖做，怎么舍得有财不发？其实说穿了有谁逼着她，食得咸鱼抵得渴，现在，就是付账的时间来了。和被抓进去的梦梦比，她其实已很幸运了。
  要不要去亲戚那边避避风头？不，如果警察真的找上门的话，去亲戚那也就是顺藤摸瓜吧……
  想了一晚上，第二天她还是做了决定，给店里的小弟小妹们交代了几句，“我出门走走，随便散散心。”
  也不管员工的想法，拎上行李就去火车站，黄牛手里拿了一张票，去了桂林。在阳朔、丽江住了半个月，每天魂不守舍，也没心思艳遇——等风头渐渐过去，这才灰溜溜地回来，重新和以前的关系们联系上了。
  “人没事就好了，”这一次和她合作的厂长肯定是要安抚一下的，林小芳还不敢去n市，电话里问，“罚款了没？叔，要不我给你垫上吧？”
  “不要了不要了。”厂长刚出来没多久，也是惊魂未定，不敢和林小芳多讲，“你以后少来害我就是，这样的单不要拿给我做！做什么不好你做国产单？”
  这话说得，林小芳的心一下就抽紧了：难道？
  要说n市的领导班子对打假有多热衷，她不信，这种灰色产业链带来的利润，给n市创造了多少gdp？这一次专项行动，有太多特征惹人遐思了，厂长这一说，林小芳细想想就恨不得打自己的脸：她是傻逼吗？平时盗版的什么牌子，日本、欧美，他们对n市有什么影响力？【韵】呢？能在国内办起那样的发布会，这是背后有人啊！连她家的衣服都想山，这是欺负到人头上了？
  这都已经不能用运气不好来形容了，仔细想想，自己完全就是在找死，人家不拍死你真都算运气好了。林小芳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再细问一下厂长：确实，审讯的时候他也听到过明确的风声，什么单不好做，干嘛要做国牌？听说这个事情，就是b市那边，一句抱怨惹来的风波。
  “我们是花钱消灾，买了个平安，但在那里面也不敢不如实交代的！你们接下来也小心点，”厂长也光棍，直接就说了，“反正警察那边要找来，你最好有个说法吧。”
  过了一周多了，应该是不会来了吧？林小芳如惊弓之鸟，一个多月都在打听消息，渐渐的心思稍微安定下来：还好还好，都这么久了，应该是不会找来了——再看自己认识的那些大小批发商，事情刚出来的时候，一个个跑到天南海北去躲风头，现在也渐渐地都回了n市，除了比从前更警惕以外，照样是接单分销，生意还是和以前一样在做，不见停。
  危机一过，人的思考模式也就不一样了，林小芳之前在桂林赌咒发誓，回来就转行，做什么也不做原单店主了。可回来以后，员工工资要发啊，经销商那边货款要付啊，她这边货全下架了，两周都没什么营业额，手里的一点现金流马上见了底，想想，几年店主做下来，积蓄去哪里了？买了房买了车，其余全在那一仓库的货里。现在退出去，她还能干嘛？
  房贷车贷每个月都要付，付不上就只能卖房卖车 ，还在做就还有钱赚，还能对付过去，如果不做了，她这些年都落下什么？
  还是要做，得上新拿货，自己核心的买家们——小香家的粉丝们，得维系起来，她又开始上新了，心里还有点怕，但看到时间一到，原单货被秒的感觉，又仿佛多了点心安——就像是抽烟，明知不好，但那一口尼古丁的味道始终无与伦比。
  “小香回来啦！”粉丝们这时候个个都天使，“回来了就好，没出事就行了！最怕是你出事！”
  “那件血手t真的不做了吗？要不你学这一家吧，”一个地址发来，“表面上说的是另外的衣服，但其实发过来就是那件t恤。”
  还有敢这么搞的？林小芳一惊，看是预售，又是d市那边的发货地址，一下淡然了，她回复，“这个和淘宝宝贝怎么说都无关了，是厂家那边出的问题，梦梦已经进去了，听说最近要提起公诉……反正，这件t我是不敢做了，你们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买他家的看看。”
  按现在的生产体系，韩单在s省，日单在j省，欧美单在g省，其实g省除了做欧美单以外，还有箱包鞋履，主要还是代工，国产这边，很少有跨过界来做山寨的，大多数山寨都是和国产服装企业一样集中在j省，j省一倒，风声鹤唳，全网还敢做这款t的商家真是凤毛麟角，就算有也都是信用度一心、二心的小号，这让人怎么去信任？很多都是今天开预售，明天就关店，摆明了在骗钱。粉丝们哪敢买？都是急得嗷嗷叫，“难道还真就穿不到这件衣服了？”
  “对啊！这不是欺负穷人吗！买不起有什么错啊？我真的好想好想要啊，谁能帮帮我啊，哭哭哭哭哭。”
  “2000多的t，是不是当人傻子啊，都没人去物价局举报吗？”
  从这些言论，大约也看得出来她们有多着急，需求就在那里，但真的没人去满足，林小芳知道这么回复的绝对不止她一家：最近这么风声鹤唳，倒是促成了原单界的团结，梦梦的前车之鉴，任谁也不想再发生了——大家都在那几家拿货，谁不知道谁的底细？交易量什么，都是盯着的，任谁进去了都得带出一串来，所以一知道是血手t惹的祸，立刻广而告之，并不会落井下石，寄望于警察帮自己消灭几个竞争对手。
  “亲，真的没法做呢，最近n市严打——”
  “亲，要不你去别家看看？”
  要是从一开始就没开预购，明说了做不了山寨，那粉丝大概也算了，可t又不是做不出来，预购都开了，就等着拿衣服了，忽然间咯噔一声，什么都没了，这种一脚踏空的心情是最难受的，被购物欲主宰的女人能有多发狂，不是同性都感受不到，‘想要的衣服买不到了’，这是仅次于‘想吃的蛋糕被人先吃掉了’，‘想要的口红色号，因为晚到一步就售空了’，能让女人瞬间哭出来的理由的top3……别说本来预购的粉丝们情绪不好安抚了，还有些之前在别的山寨那边买的人过来问，“真的不做吗？真的吗？难道我们只能去买正品？”
  这情绪一直都没淡过，数日后反而更鲜明：最新一期的欧美街拍集锦出炉了，又一批通稿被推送到了桌面。
  【欣赏中国设计师？珍妮弗杰弗森，jj的中国情结，继3月为北京奥运会传递火炬之后，这个夏季她青睐中国品牌！】
  【血手t火爆全美，中国设计师如新星般冉冉升起，盘点今年夏天穿过血手t的欧美明星】
  ——这可是jj珍妮弗！一眨眼间，才刚冷却的询问度立刻又急剧回升，这个大金矿的好挖程度，简直看着就要爆了：“连jj都穿过的t啊！真的，真的就没有平民版吗？”
  ☆、第80章 血染山寨（下）
  “啊，jj又出街拍了。”乔安娜塔特轻快地自言自语着，点开了论坛内的新帖，同时也打开了电脑磁盘里的文件夹，蓄势着随时准备将大量图片拖入文件夹里分类存档：这可是个相当细致的分类，按照日期严格分子文件夹存好，还附带标注场合，今天的场合就是，走进caa大楼。“得感谢今年她有冲奖片，自从去过英国以后，她比以前更难拍了。”
  【琼恩，看到jj今天穿的t了吗？她难得赶了一次潮流诶。】叮咚声响，是她的msn讨论小组在闲话家常，之前打招呼上线了以后，大家纷纷都在和她聊天，【是之前时尚博主有转过的那个手印t恤。】
  【佩雷斯希尔顿居然也转了今天的街拍，还称赞了jj的品味，好难得哦，他之前不都一直在dissjj吗？】
  【这种狗仔还不都是这样，为了点击量和话题度，他们就是个bitch。】
  一边闲扯着，琼恩一边存了一系列图片——果然，jj今天很难得地穿了一件设计得比较前卫的t，这位上东区女孩的打扮就和身材一样完美无瑕，私服从不哗众取宠，当然也不可能自降身份地穿着平民品牌出街，一般都选择奢侈品牌或副线的低调日常款示人，多次被街拍网站和时尚评论家笑称：如果爱马仕会请代言人的话，他们就应该找jj，她的穿着比王子和公主还符合爱马仕的风范。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她毕竟是21世纪最后一名超级巨星，而且还难得地是一名女性电影巨星，很多歌手出于自身形象塑造的考虑，会经常出假街拍，把街头当前卫秀场的t台在走，奇装异服得可怕，而有些影视明星则是因为没有什么赞助，再加上更认定自己是名演员，而不是公众名流，所以私下的穿着还是和未成名一样随意，对jj来说，她并不缺服装赞助，当然也不缺钱，身为电影明星定位也更老派和典雅，压根无需靠街拍来博眼球，因此服饰选择也就和她的阶层相符合：通常来说，从设计到价钱，也就都不太适合琼恩这样的学生党去跟风购买。
  【这件潮t倒是蛮好看的，没想到她最后还是穿了它，我还以为今年第一次出现在她身上的应该会是亚历山大王那件t】，群里的闲聊还在继续，琼恩翻了下图片，更正兼补充地发言，【去年就穿过aw的衬衫了，可惜只有那么一次，她对这种休闲服饰似乎没什么兴趣。】
  【这件的设计感是更强，aw太过休闲了，对她来说可能更像是居家服，你不能穿着那种长t去和caa总裁开会，对吗？】
  【珍妮弗贝尔之前好像也穿过一系列的t，和最早穿的那个亚洲女影星是同款。】
  【我更喜欢这件黑手印的，好像有被拥抱的感觉】
  【贝尔会更喜欢那件血手印的也不奇怪，更符合她的性格，是不是？】
  【有人知道这牌子是来自哪里的吗？yun，听起来是个日本名字，我去几个网站逛了逛，好像大家都在讨论这个品牌】
  大牌明星就是好，穿过的t都会有很多人去扒介绍——虽然之前已经有很多时尚达人在街拍论坛里贴过普及，甚至还神通广大地弄来了youtube视频，但这些资料之前也就是在留言里转发，哪和现在一样，在论坛里发了主题帖，同时还附赠品牌官网。这个问题才一问就有好几个人同时贴上了url地址，【如果你是个有钱姑娘的话，可以直接网购啊，他们的官网支持全球配送的，免运费，但如果被抽关税的话要自己缴纳】。
  【真的？】本来听说是中国牌子，按理性推论，肯定不能支持美国这边网购，且未必有英文页面——甚至可能都打不开，好几个人都失去了点开一看的兴致，听这么一说纷纷都打开了，他们还多少夹带着发达国家的优越感：jj穿的别的牌子，什么华伦天奴红、香奈儿什么的，那是没法跟风，但中国牌子能有多贵？再贵汇率一除也都可以负担了——
  【wtf？300多刀？】
  【这是在开玩笑吗？300多刀，我可以去买ck、拉夫劳伦了！——不不，甚至拉夫劳伦的t搞特价也不要这个价钱！】
  一看价格，群里也是炸开了锅——这个价格甚至是比亚历山大王的t还要贵，这完全地超出了她们的心理预期，本来以为是topshop的定位，最后却是个华伦天奴红。
  【当然啦，没看那秀，办得多棒啊？人家的牌子就是很豪奢的风格。】msn群里藏龙卧虎，也有时尚达人出来解释，【听说现在的纽约都在谈论着那条荆棘裙，说是从来没见过的新东西……我有个朋友在报社上班，他们打算用这件t做话题，讨论中国力量在各方面的崛起，这个牌子就被当成是奢侈品界的中国力量，既然是奢侈品，这个定价难道不合理吗？】
  【噢噢。】
  【还以为jj终于平民了一把——】
  话题又绕回了正主身上，大家对于这个价格倒是很容易就接受了，毕竟对西方人来说，虽然中国制造长期以来是便宜货的标志，但在文化领域，一旦扯上了东方，那又仿佛是自带逼格，外来的和尚比较会念经，这一点对世界上的每个国家都是适用的。琼恩也只是因为价格稍微吃惊了一小会儿，一旦接受这个设定，就淡定了下来，“嗯，其实这件t还是挺适合学生穿的。”
  身为上东区少女，她的经济能力自然不是问题，但jj的着装风格其实很少有适合学生穿搭的，尤其是近年来街拍更少，琼恩去年也就是追着买了一件大衣和衬衫，现在看着这件t，有点蠢蠢欲动了——不过，比起网购，这个价位的t，她再有钱，也想先试穿一下再说。
  “梅西里已经开始上货了？”随手翻翻贴——论坛里长期有个【jj街拍单品解析导购贴】，果然看到了回复，“啊，但那是纽约梅西……讨厌，难道要放暑假才能买到吗？这种小众品牌的衣服，一红起来可没那么容易抢到……”
  想到如果自己想买，却已经断货，只能等着不定期的补货或是试着从海外买入的感觉，琼恩打了个寒颤。
  【朱莉，】她很快找出手机，给自己在大学这边相熟的售货员发去了imessage，【我想问问，你这边有这件t恤上货吗？我把图片发给你——】
  在欧美生活，有好有坏，好处是物价低，中产阶级也负担得起一两件奢侈品，坏处是买不到好山寨，除了街头摆摊拍的塑料lv以外，要用十几刀的价格买到还蛮像的香奈儿属于痴人说梦，所以他们的购物观会更直白，300多刀，一双好鞋也要这个价，甚至更贵，t的话虽然不比鞋耐穿，但买个喜欢，又能付得起的话，卡先拉了再说。再加上美国富人区集中，带动效应也强，今年夏天，这件潮t算是小火了一把，街头时常可以闪现出被一双手拥住的身影——在纽约soho区这样更先锋的区域，很多人穿的就都是被血手印捂眼、捂嘴的配搭，甚至还有买不起，自己画的，总之，你要说纽约各处都在谈论着这条荆棘裙，那未免有些太过夸张了，但如果说今年夏天，纽约各处都有人在穿着血手潮t，那么这比喻，则的确还算是比较务实。
  “mandy，今年你的工作完成得非常不错。”在城内某处，电波中有更多的信息在流转，“这是个值得注意的设计师，我们……”
  这是专业人士，但对于一般的群众来说，今年初夏频繁现身的血手元素，则只是让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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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真是激气死了！”李玫一下关掉了页面，越想越不爽，干脆连整个浏览器都关了，“讨人厌啊！怎么忽然间整世界都在穿这件t了！”
  说是整世界，大多也是气话，在这个时间点，其实也只有jj和谭玉两个明星穿了而已，就人数而言形不成规模，但接连不断的刺激，却让李玫很难淡忘自己没能买上山寨的挫败感，她现在甚至连开妖妖的贴都很小心，就怕她又穿了这件单品搭配，看了徒增伤心，有时甚至有点赌气：关注你，就是因为你的衣服都能用合适的价格买到，这个优势都没了我再关注你有什么用？
  还好，妖妖最近也很少发帖，像是也被吓着了，后来几次，老老实实穿的都是淘宝能买上的日单，虽然没给地址，但指向性还是挺明显的，小香家、竹子家都有，虽然李玫没有件件都买，但还是多了些满足感和安全感，心里就是还有一根刺褪不去：这个该死的血手t，我得不到你的话，人生岂不是很失败？
  这里的得到，还不仅仅是说买正品，必须是花小几百能买到高质量仿品。——即使不可能，但心里也认定只有这样才能满足，这已经不是一件t了，现在，这件衣服凝聚着她的梦想，是她和她最后的倔强！
  “干嘛，又有谁穿了？”annie在那边问，走过来按着她的肩膀说闲话，“不会又是周小雅吧，她最近好爱这造型哦，对了，说起来你看到周小雅的戛纳造型没——哼，说起来也真是的，好不容易时尚了一把，红毯一穿又打回原形了，那裙子还是华伦天奴的呢，给她穿得真是一点都不出彩——”
  快到午休时间了，摸摸鱼也没人会说什么，只有旁边的男同事又露出忍受不了的表情，“rosy，你又和annie她们一起吃午饭，你们三人组还行不行了？要不要分点别的时间，不要在一起谈论你们的衣服啊？”
  “你这么关心我，难道是想和我一起吃午饭？”rosy和annie暗撕惯了，一句话问得人家直接噎住，无法反驳，annie也帮腔说，“就是，jack，你想加入么明说好了，我们又不会排挤你。”
  两个人合伙把男同事逼得面红耳赤，正要乘胜追击，nancy办公室里忽然传来异响，好像有人低低地尖叫了一下，一屋子人都看过去，还以为是nancy又看到蟑螂——结果那边尖叫了以后又没声音了，过了一分钟，nancy走到办公室门口，满面通红，咳嗽了几声，有点严厉地说，“rosy，annie，还不快回去看你们的msn！”
  惨，msn有公事吩咐，找不到人，这是摸鱼被上司抓到现场啊。两个女孩子不敢再说了，吐吐舌头都滑回去做好，jack倒还够义气，递来一个担忧的眼神，msn也敲rosy，【是有什么表格要做，需要我帮忙吗？】
  他没得到回应，偷眼一看，也是绝倒：rosy一样满面潮红，飞快地敲击着鼠标，一个个淘宝页面闪烁着前进，抽屉一拉，u盾一插，密码如飞输入，不到一分钟，买完！
  ——买完以后还不算完，键盘上手指如飞，都出残影了，噼里啪啦地msn那拼命上屏，再看看annie，还有办公室里的nancy，哪个不是在飞快打字？rosy过了一分钟才回他，【啊……没有，就是昨天会议的一点小事，现在已经沟通好了。】
  ……会议个p啦！这明显是又秒杀什么了吧！jack已经没话说了，办公桌都要被抓出淡淡指痕：可以的，这帮女人可以的，只能说一声服！
  他永远也不会理解购物对女人有多重要：午休时间，三个女人个个红光满面，好像刚中了大奖，意气风发得无以复加，聚在一起，边走边说黑话，“c家居然敢上！”
  “你们知不知道，2000件啊，秒空！”
  “我买了三个花色，你们呢？”
  这高昂的精神面貌，连远处经过的总裁都为之侧目，几句感慨飘进jack耳朵里，“nancy的部门关系搞得很好嘛——小女孩有干劲，挺不错的——”
  “是是，我也一直很欣赏她，正打算放更多的case给她负责……”
  jack捂住脸，开始规律撞击桌面，他有一股愤恨的心情：是、谁、说、外企没昏君的？
  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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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疯了你！你居然敢上血手t！”
  终于完成人生愿望，买家们心里是满足的，但淘宝各大卖家却是大惊失色，林小芳还当陈靛什么也不知道，赶快给他打电话，“你不知道？他们家的图案都是注册了专利的！2000件就是四十多万的营业额，你不要命了？这个被抓了是要坐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