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沉默片刻。
  眼见宁然神色无比坚定，似乎是非要知道不可，他最终叹了口气。
  道：“这里的确一共有五个实验室，从一号实验室一直到五号实验室。其中，五号实验室是最先做实验的，被带入禁地的那些试验品，也是最先被投入五号实验室。经历一定程度上的实验后，如果能挺得过去，研究人员得出来的数据还不错，那么这些人会被选出来，被投入四号实验室。同样，挺过了四号实验室的所有实验阶段，表现突出的话，又会被推进三号实验室，一次类推，一直到一号实验室。但是……”
  顿了顿，江遇神情凝重了些，“被选入禁地的人，一共有三百二十人，这些人被分为几批轮流进行实验。我是第一批。从昨天早上到现在，我经历了五号实验室，四号实验室，现在已经被投入三号实验室。一开始，我再五号实验室待的时间很短，只有几个小时，在四号实验室待的时间长了一倍，在三号实验室已经待了将近十个小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通过三号实验室。”
  他看了眼墙壁，眼神有些沉重，仿佛能够通过那堵金属墙壁看到隔壁房间依旧昏迷不醒的人。
  “在五号实验室，目前已经出了二十三名死者；四号实验室，也死了十七个；同我一起进入三号实验室的人，现在加上我在内还剩下五个。你进来的时候应该看到那些房间里躺着的人吧，他们大多是还挣扎在五号和四号实验室的人，能不能醒过来，还都是二话。”
  就连江遇自己，这次也险些醒过不来了。
  不过他运气好，因为有潜力能进入二号实验室，研究人员给他注射了一些血清，增强了他的抵抗力。
  而在那些实验里，江遇也曾一度以为自己要抗不过去了。
  但是不行。
  他还有要做的事。
  他甚至还抱有一丝幻想，希望自己能够成功，全身而退，哪怕最后只剩一口气也好，说不定，他还有机会见到宁然最后一面。
  就是抱着这样强烈的信念，江遇才一次次凭意志力生生的扛了过来。
  宁然听完，微微皱眉。
  她给江遇又把了把脉，语气低沉了一些，“现在，看看时间，第二批实验品已经开始了。”
  进来的时候，她听那两个男人说了。
  在五个实验室里，最轻松的属五号实验室，最艰难的属一号实验室。
  可哪怕是在这里相较轻松的实验，也夺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宁然压了压心底翻涌的戾气，耐着性子问江遇道：“那你为什么会想撑到一号实验室？一号实验室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江遇颔首，解释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打听有关人体实验的消息。最初，我通过513文物失踪大案查到人体实验时候，很是震惊。没过多久，我又查到，联盟似乎有一种非常奇特的东西，可以通过辐射改变人体基因，从而发生异变。就是因为，催生了你手上的银镯。也是因为这个，联盟一直想造成超越人类极限的东西。只要它还存在一日，联盟就不会放弃。”
  宁然立即悟了他的意思，“这东西在一号实验室。你想进去一号实验室毁了它？”
  “没错。”江遇道，“我也是经过很多努力，才最终确定这东西在联盟禁地。想要进去一号实验室，对我老说，只有通过实验品这一种途径。”
  所以，这些年来，江遇也一直在尽量获取霍臣的信任，成为霍臣的心腹。
  联盟选人进禁地，选的是那些一无所知的新人，从来不碰联盟老人，也只有成为霍臣的心腹，江遇才最容易主动请缨进去。
  宁然陷入了沉吟。
  见宁然这个样子，江遇有些不太放心，忍不住道：“然然，你……你乖一点。”
  之前跟在宁然身边的时候，江遇已经见识到了宁然的性子。
  她都敢大半夜在联盟四处游荡，屡次挑衅霍臣，桀骜难驯，认定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
  江遇是真怕，宁然万一又想做什么极度危险的事情。
  思及此，江遇不安的又劝道：“然然，这里不安全。你既然能进来，说明你也能出去。现在，你赶快走，别留在这儿。”
  宁然回过神来，听到江遇这番话，默了默。
  她缓缓摇头，“我要留下。放心吧，我会有办法。”
  既然关键是在一号实验室里的那个东西，那她潜进一号实验室里不就行了？
  对于江遇而言，他要进一号实验室，走的是实验品这条路。
  但她不一样，她可以走研究人员这条路。
  宁然立即问道：“这里有女性研究人员吗？”
  江遇愣了下，不明白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道：“有。四号实验室的主研究员里，听说是个女人。只是，我没见过。”
  宁然心绪微定。
  那就好办了。
  宁然又问道：“那做人皮面具需要什么材料？”
  江遇何其聪明？
  一听宁然问这个，他脑袋短暂的茫然了一会儿，顿时明白过来宁然的意思，“你要假扮那个女研究员？不行，这太危险了！”
  “如果不用人皮面具，也行，我直接出去找霍臣，相信我能说服他叫我留下。”宁然立即道。
  “然然！”江遇气急。
  可他现在被扎着针，也不知道宁然扎的是什么穴位，令他浑身都酸软无力，根本坐不起来。
  “然然，你别闹，这里太危险了！”
  “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我也可以去找程叔叔他们问。不过，中途会遇到 什么，就不是我能说的算了。”宁然故意道。
  “你……”江遇又急又无奈。
  到最后，江遇也怕多生意外，只好无可奈何的将做人皮面具的办法告诉了宁然。
  这本是神鹰的不传之秘。
  但现在，为了宁然的安全，江遇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宁然静静听完，在心里过了遍。
  嗯，不错，她空间里都有。
  想完，宁然立即给江遇把脉，见江遇紊乱的内息已经被平复下去，她开始着手拔针。
  江遇盯着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直看到宁然将九梅针收了起来，还不能动的江遇才无奈道：“然然，别去冒险。”
  “我有分寸。”
  宁然想了想，将人参又切成薄片，放在他枕头下面，随后，借着口袋的掩护，拿出一小瓶灵泉水。
  “我不能再待下去了。这里的人参，你一次吃三片，难受了吃就行。还有这瓶子里的水，是我特别调制过的，一旦你觉得痛苦或者快神志不清的时候，就喝下去，可保你撑过去。”
  说完，宁然沉默了会儿，道：“不用很久。这里的一切很快能结束。”
  江遇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想做什么？然然，你别冲动。”
  宁然捏起一根九梅针，抬眸看向江遇，望着那张令她心情很复杂的俊脸，她做了好一会儿心里建设，才将手覆了上去，覆在他的眼睛上。
  放轻了声音道：“睡吧……”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宁然将银镯扎进他的某个穴道里。
  江遇瞳孔骤缩，意识瞬间变得混沌。
  “不！然然，然然……”
  他声音渐消，挣扎也逐渐微弱。
  直到听到了绵长的呼吸声，宁然才慢慢抬起手，无言片刻，将那张人皮面具带回江遇的脸上。
  这次，宁然怕研究人员发现，特地给他去掉了些之前还存在的痕迹。
  随后，宁然收拾了下房间，将房间恢复到她来之前的模样。
  最后，宁然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非常安静的江遇，脑海里又闪过宁清云的脸。
  她低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红了眼眶。
  “本来就不是你该承担的，可你熬了那么多年……”
  “我就自私这一回，你属于我母亲，不属于这里。你该好生生的回去，见我母亲才对。”
  说着，宁然嘴唇微动，终于叫出了那个她两辈子都没有叫过的称呼。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