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跟着你妈弄的这些事儿！我退休了都传到我耳朵去了。”
  “不是你在外头乱招惹，别人好好的就找你？那种公子哥儿头一眼看见你不得小心点儿？连点儿常识都没有，还去什么ktv，那种地儿是你们女孩子去的？告诉你，你这都是自己招来的。”
  “尼玛学习好就好了，弄个百事不懂还不如在家里老实待着，还打官司，这再弄得连嫁人都嫁不出去就好了，娘们不懂孩子也不懂，不嫌丢人！”
  “……”
  方正仁在堂屋里骂骂咧咧，即便是进来屋子的时候看到了黄晨，也没有丁点儿的遮掩。
  方晓晓静静的听着。
  这是过年后她头一次看到他。
  和上辈子他和妈妈离婚后她看见的不一样，上辈子的他意气风发，比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年轻，这回看见他，哪怕是刚过年整个华夏大地还笼罩着喜庆吉祥，他身上也老了许多，白头发比原来多了，眼睛也比原来浑了，连衣服也没有穿新的，可那怒气言辞和原来一样都让人厌恶恶心。
  连外人都在支持她，鼓励她。只有她这个亲爸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丢不丢人，和你没关系。”方晓晓淡声说道。
  方正仁一滞，紧跟着怒吼：“你说什么？我是你爸！”
  “不是，你是方晓光的爸爸。”方晓晓说。
  方正仁瞪圆了眼睛，霍得站起来。
  黄晨早先就听说晓晓的爸爸脾气不好，见状忙拦到方晓晓身前，方晓晓拉住黄晨，抬头定定的看着方正仁。
  “你还记得你多久没骂人了吗？好久了吧？我也觉得我好久没挨你的骂了，原来我还真没觉得什么，你是我爸，我犯了错，打我骂我都是应该，可现在我怎么就想笑呢。”方晓晓说着也还真的扯开了嘴角。
  方正仁被方晓晓的笑容弄得心头发憷。
  “笑什么笑？你以为你没错呢？”方正仁硬声。
  “我没错你就不骂了？”方晓晓嗤笑，转身从电话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磁带，然后放到了随身听里。
  随着随身听转动，磁带里的声音也传出来。
  “你别喊了。”是张红。
  “是我喊，还是你们百事不懂？”方正仁怒气冲冲，“我白天工作那么忙，晚上回来还得倒垃圾，也不知道你整天在家干嘛，家里就这么乱，你也不知道收拾！”
  “看看这菜做的，这些年一点儿进步都没有。你说你除了包子，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
  “爸，今天英语老师表扬我了。”
  “别的呢？”
  “老师说期末考试……”
  “老师说？你早听老师的，成绩能这么差？”
  “当初就不该让你上什么高中，除了花钱，你还会干嘛？”
  “……”
  一声接着一声的怒斥，隔着随身听传出来都让人心惊胆颤。
  黄晨脖子都往回缩。
  晓晓爸爸好可怕。
  方正仁听着里面的声音，目光怔怔。
  “你认为我和妈妈错了，那就是错了，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家里，别人家的爸爸看见自己家孩子受委屈了先问的都是自己孩子疼不疼，别人打自己孩子一巴掌，肯定想着打回去，你先就是把自己孩子骂一顿，不管什么缘由。”
  “我和我妈都是你看不上，觉得丢人才扔开的。你扔开了很好，你轻松，我和我妈也轻松。所以这回这事儿你也不用觉得丢人，我，还有我妈的好坏在你与我妈离婚之后就和你没有一点儿关系。”
  “……”
  方正仁离开了。
  他走的很慢，从后面看方正仁的背影都有些驼背。
  黄晨看看方正仁爸爸，又看看一直看着方正仁背影的方晓晓，深吸着气抱住方晓晓。
  “没事儿吧？”黄晨问。
  方晓晓点头，也抱住了黄晨。
  这些话她上辈子就想和方正仁说了，现在终于说了出来。
  上辈子他过的滋滋润润，到妈妈死的时候还觉得是妈妈欠了他，觉得她这个女儿不孝，这回她把她的恨，她的怨都告诉了他。
  如果以后他还没完没了，她就真的不客气了。
  黄晨和方晓晓回家，小虎和小小虎两只围在两个人脚边转，转眼就雨过天晴，黄晨咯咯笑着在前面跑，小小虎在后面追，黄晨窜进屋子里，小小虎也想钻进去，可门帘太厚，落下来直接把小小虎砸了个跟头。
  黄晨在屋子里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眼角一撩正看见电话机旁边放着的随身听。
  “哎？晓晓，我突然想起来了，这里面那些你是怎么录下来的？”黄晨问。
  方晓晓说：“不小心。”
  “这么巧？”
  “嗯。”
  “晓晓，你说如果我爸妈吵架的时候我偷偷录下来，回头给我爸妈听，她们会怎么样？”黄晨忽发奇想。
  方晓晓沉吟：“你可以试试。”
  “那就这么办了。”黄晨拍板。
  方晓晓微笑。
  别人怎么样她不知道，黄晨如果这么办，一顿的竹笋炒栗子是少不了。
  “铃铃铃——”电话又响。
  黄晨差点儿跳起来。
  “这回又是谁？”黄晨惊呼。
  说是来陪方晓晓，结果这一波又一波的刺激，小心脏都有些受不了。
  “曹姨。”
  方晓晓看了眼来电显示，笑着接起来。
  黄晨一听是曹姨转头继续逗着小小虎玩儿，也就没有注意方晓晓接起电话的时候目光微凝。
  “晓晓。”电话那边曹姨很有些颓然。
  “怎么了？”方晓晓问。
  听着方晓晓语气轻松，曹姨更难受。
  “我刚才知道说是饮料没了。”曹姨说。
  方晓晓扯了扯嘴角。
  她就知道这种可能会发生。
  她的笔录上提到的就是宣红酒家老板，ktv老板，ktv的摄像头，还有饮料，虽然验伤证明能证明她有伤，也证明她喝了不该喝的东西，可只有她提供的饮料才能证明由来。
  现在饮料没了，也就没法证明是蓄谋。
  即便是打官司赢了，也只是从轻处罚，甚至可能就是罚点儿款了事儿。
  “负责管理证物的人员被调查撤职都是明面上的，可谁干的心里都有数，现在也只能说是咱们能力不够，可真这么判的话，你就吃大亏了，我都没敢给你妈打电话，就怕你妈着急，晓晓，你看看还有没有你一时没想到的别的证据，我们一起去找找看？”曹姨在电话那头可谓是绞尽脑汁，头发都白了。
  “曹姨，其实我早就有证据。”方晓晓说。
  “什么？”曹姨整个人都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