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看来雷辉说的地下拍卖会就是这床拍会，我在西境鬼市周围的几个宾馆听过有这么一说，没想到今天在伊犁河宾馆见到了。
  海子问道：“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鬼门弟兄想了想，说道：“我不确定算不算，你们说的那间房，到现在都没有打开。周围的人倒不少。”
  我问万金油道：“你有没有这房拍会的信息？”
  万金油点点头，说道：“上午我就查了一下，来了一帮宁州人，他们与亦宁这边的古玩市场的人关系一直很好，鸟市鬼市上的几个人也来了。我觉得鹌鹑就是借这个机会，把他的东西也卖掉一些。”
  我说道：“宁州人的收货量大不大？”
  “只要是老的东西基本上都能卖掉，宁州人不挑食，不过价格需要谈，西境的东西到了内地，基本上都有的赚，多和少而已。”万金油的话让我想起耗子哥说过，西境的宝贝儿早晚成为内地人的抢手货，毕竟内地古玩已经被倒腾的差不多了。
  我来了兴趣，说道：“走！咱们去瞧瞧。”
  我出了门，在鬼门弟兄的提示下，去了第一间房，我走进去一看，是一个大肚子的中年汉子，他的面前全是和田玉的手串儿，我冲他笑笑，他也冲我笑笑，说道：“来了？抽根烟，看看我的东西。”
  我接过烟，朝上面一看，很一般的货，并没有老的。
  我说道：“老板，有老货吗？”
  “老玉吗？有！”说着，他打开了腰包，从里面摸出了几块玉，我看了一眼，依然不上手，说道：“染过啊？这也是好东西？”
  接着，他就开始给我吹起了牛，说什么他的玉刚被收上来，是如何的难得，甚至把一串不到代的手串硬是给我说成民国的。抽完烟，我便站起身，告辞离去。
  万金油撇撇嘴，说道：“银大少，你别看这些东西一般，那放在内地，也能说得上话。”
  我说道：“一两万的东西也叫个好？你是真没看过和田玉的好东西？”
  “不对，这要是离开西境，到了内地，识货的便能给出价格，你没发现他弄的要么是俄料，一部分是7号坑儿料子，一部分是禾田碧玉吗，俄料放在后面，禾田碧玉放在前面吗？”
  “这不是正常吗？禾田碧玉上的芝麻点多不胜数，俄料多干净。这买的人看一眼那都是门清。”
  “这就是问题呀！宁州人不认这个呀，他们就觉得越绿越好，走的路子和看翡翠一样，他们才不认什么带黑皮的，在他们看来那都是残次品。”万金油的话倒是提醒了我，在西境认为的好东西，可能到内地并不被看好，反而，西境一般的，到了内地，很可能大受追捧。
  原来宁州人要的就是这个信息差呀，当真是聪明。
  我进了第二件房，里面摆着的都是一些古本，说是古本，其实更多的是民国的，清朝的也有几本，我甚至看到了几本奏章，我说道：“老板，可以看看吗？”
  这老板头发掉了一半，中间光亮，两边也并不修饰，看上去和座山雕一个模样，那小胡子倒是收拾地很利索。
  他看我们是西境人，说道：“师傅，我这个看不了，是不是老的，从外面就看出来了。”
  万金油说道：“师傅，你鬼市出来的吧？玩这一套，咋啦？想用不带戳子的卖个戳子价吗？”
  这西境的清朝奏章说实话，还不少，就鬼市里以前这东西都不受待见，不过是某些对奏章极其喜欢的会搜集，随着内地的奏章热起来，西境这边一下跟着水涨船高，据说，那搜集奏章的哥们一夜之间，身价百万，那还是2000年的事儿，这家伙换了车，买了鸟市好几套房。
  这奏章中就有讲究，最好的当然是皇帝老儿盖上大印的，这种奏章也得分是皇上的御批还是只有一个印章，带御批的老值钱了，只有一个印章的也能卖个好价格，接下来就是知名大臣的回复奏章，哪怕是大奸臣，也能卖上价，最后就是知名官员的奏章，最后就是老一批的普通官员间的奏章，这普通官员的最值钱的就是涉及战争的，其次是溜须拍马的，最后是民生的。
  这还连带着清朝人的状子，也受欢迎起来，比如家长里短的纠纷、请求制裁乡村恶霸之类的东西。
  刚才的这位店家不让看，实际上也侧面说了他的奏章全是垃圾，想卖个平均价，他绝对是有的赚的。这手法糊弄宁州人可能都勉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儿有时候也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过，他的床上还有一些小人书和奖章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在内地倒也不少，古籍基本上我都不看，太假了。
  第294章 古怪的画儿
  “师傅！行家呀！看看我的镇店之宝呗？”男子说着走到床头，拉起了枕头，下面还放着一个画卷儿，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从上面有一股子古朴的气息，我撇了一眼，倒是老货，包括那卷轴，卷轴头吸引了我，上面鎏金，很少有卷轴头鎏金的，只不过掉的差不多了。
  他慢慢地展开，是一副骏马图，并不是奔跑的骏马，上面一共五匹马，两匹马脑袋靠在一起，似是在低语，另外两匹马一个朝前轻抖蹄子，一匹马屁股朝着画者，半侧脑袋，还有一匹卧在草中，倒是惟妙惟肖。
  更令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在画作的侧上方一副小画，上面是一个马头，但看上去与五匹马的品种都不一样，在这幅小马图上有一个印章。
  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是谁的。
  万金油说道：“哎！你这上面题字都没有，老板能不能给说道说道啊。”
  老板说道：“这可是清朝当年从内地过来的大官，喜欢马，一直画马，这画是送给我太爷爷的，我太爷爷是他的副将，这画有说法，单看一副叫五马长枪，加上小画，这就叫千军万马，小为千，大为万。而且最主要是这小画儿，当时的官员觉得自己就是一匹马，所以这提款也就是这小马，他把自己的模样画成马，就这个，你说绝不绝？别说什么秋拍会，什么会都见过我这样的。”
  万金油说道：“那你怎么不拿去上秋拍会呀？”
  老板说道：“我怕遇到不识货的，我这可是千古少见。”
  我用手捻了捻纸，老板说得没错，这的确是一副老画，我说道：“那为什么不画同一种马，这是伊犁马，但那小画儿却是矮马，这……”
  “哎！你说这个就是懂行的，懂马的，这主人觉得自己是不配成为那样的马，所以，低调而行。”
  万金油笑了笑，说道：“我怎么觉得你这画渗人呢？五匹马，会不会是五马分尸，再加一批就是马马虎虎，这马马虎虎去五马分尸，你说这画的意境……”
  “别扯淡啊！我这可是太爷爷传下来的。”说着，还朝天抱抱拳，“你们要是不谈价，就走！一会儿宁州人来了，你看我卖多少。”
  我总觉得这画不对，纸对了，画也没什么问题，可就是哪里不对，我说道：“老板，你打算多少卖啊？”
  “怎么着也得两百万吧？就这题材，那就是一个靠谱。”
  价格的确算是业内公认的价格，还有点偏低，但总让我不踏实，我说道：“老板，可否细看那？”
  老板说：“随便看，好东西不怕上手。”
  我蹲下身子，细细地看了一遍，我翻过画一看，说道：“老板，你这后面怎么挂塑料啊？”
  画的背面铺着一层保鲜膜，老板说道：“这老纸怕潮，幸亏咱西境干燥，我这不是怕谁碰掉一块，还能留个全嘛，你要是看上了，找倭国的能人，上一层胶水，那再过百年，还是这个样子。”
  我拉着万金油朝外走，说道：“老板，我再想想。”
  “那你们可要快哦，宁州人可是马上就到。”老板一副有宝不怕砍价的表情。
  我刚出门，就站住了，这画从画工到纸张都是老的，而且不是那种用古代的纸，弄上古代的颜料，做的二次画，但……我抬起头，正好看到了酒店的消防栓，上面贴着一块牌子“消防栓”。
  我一下愣住了，这幅画刚才奇怪的地方让我一下找到了，那小画儿的下方有一个墨点儿，这墨点非常地突兀。
  我嘿嘿一笑，转向万金油，说道：“我觉得那副画怎么样？”
  “好东西呀，当真是不错，指不定上秋拍会，还真能弄个小轰动呢。就是那款儿小了点。”
  我说道：“如果我能以3万拿下，咱们要不要弄到秋拍会去试试？”
  “别开玩笑，人家可是两百个，你这价格要是说出来，怕别人得把你打出去。”
  我说道：“我真的可以拿下。”
  说着，我转身进了屋，我笑眯眯地说道：“老板，咱们谈谈你的画？我觉得你的价格高了。”
  “不少钱的，师傅，好好看看。”店主人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本来嘛，这二次回来的人，那就是有意，这价格能到一百九十八万，都是老板看你舒服，给的友情价。
  我说道：“我开个三万，买个残次品，差不多。”
  “什么残次品，就是这鎏金掉了点，你要这样，那简直外行了，这鎏金……”
  “不！你这整副画都是残的。我这个价格对得起你了。”
  老板脸都红了，说道：“你来给我说说，怎么就成了残画儿？说得出，我认你这价，如果说不出，你们给我滚出伊犁河宾馆。”
  我嘿嘿一笑，说道：“你说的啊！来！看这里，这就是你没办法掩盖的真相。”
  我指着小画儿下面的墨点，说道：“我不知道你和西境葵家是什么关系，但这一手在西境不多见了。”
  西境葵家可是西境三十六门中，专门负责文案用具的，不但自己做，还自己卖，久而久之，开始接触古画，古法写题词，甚至帮人写状子，到国家强大了，他们便专门卖好的宣纸和上好的狼嚎小笔，当然，这都是明面上的，他们家根据古画儿做假画儿的手艺还真就能骗过高手，甚至假合同他们都能弄。
  我敏锐地看到了老板的脸上闪过诧异之色，我继续说道：“你那副小画儿的地方，应该是整副画的题款儿处，不过，保存不善，烂了，应该是被虫子给蛀了，我猜应该是米虫子，米虫子在上面结茧子，纸必脆，拿下来就掉一块，遇到这种事儿修复是必须的，但如果修复不了，那这幅画的价格可就掉到底儿了。”
  我拿起画卷的一角儿，继续说道：“你应该有两幅古画，同样都是画马的，而且年代也一样，那副画应该是个小画儿，你的处理办法就是将小画儿裁剪，再找葵家移花接木，弄成一幅画，纸张对了，提款藏起来了，借着小画儿的题款儿当做大的用，你这也是煞费苦心那，葵家弄这画儿怕也收了你不少钱吧？”
  第295章 盗墓贼的买卖
  “我不认识什么葵家！你这么解释我不赞同。”老板说着就要上来弄画儿。
  我继续说道：“行！我把你安排地明明白白。你再看那小画儿下面的墨点儿，那是五马图上的题款儿，小画儿的位置没有办法完全盖上！我说对了吗？”
  “胡说！一派胡言！”老板已经将画儿折起来了。
  我说道：“万金油那！老板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给我弄点冰块儿来，我分分钟让他现出原形。”
  其实弥合两幅画很容易，加入适量的高温水把边缘化开，再用大力反复地压，这个过程反复几次，最后用吹风机烘干，晾上几天，就差不多了。但如果是低温水，很容易就让这两幅画分离。
  老板看来是知道，他忙说道：“你们去别家吧，没见过你们这样胡说八道。”
  我的脸冷了下来，说道：“老板，这幅画我们可是有言在先的，我说你这画儿是残次品，怎么？不愿意以我的价格卖了？你这人品可是问题大呀。”
  万金油说道:“你听没听过西境鬼王？你鬼市的陈老见了他都要给几分面子的。”
  “哎呀，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老板一拍光溜溜的脑袋，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在鬼市见过小兄弟。”
  万金油撇撇嘴，说道：“你少在那里拍马屁！赶快，卖不卖一句话。”
  老板尴尬地说道：“小兄弟，好眼力，我这里哎呀！这本儿都收不回来呀，这画我是五千从朋友那里来的残次品，小画儿贵，花了两万，这托给了葵家，又是两万那。”
  我笑了笑，说道：“你的小画儿现在可没有两万了，被你裁剪了，也是残次品，能有个三千都是看你是西境人的面子了。所以，我的三万是一个很合适的价格，只能当残次品卖。”
  “哎！我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不说了，四万，我把本儿收回来，葵家还说看不出来，这不一下就被你们看出来了。”老板一脸的沮丧。
  万金油说道：“不！三万三，最多了。”
  “三万五。”
  万金油伸出大巴掌，用力地握在了老板的手上，两人巴掌拍得贼响，这在西境就代表邀约成功。我给万金油转了一万七千五，拿下了这张古画。
  出了门，万金油说道：“银大少，这画我是现在卖，还是运到秋拍会啊？”
  “呵呵，一副假画，上秋拍会就发现不了吗？过一遍检测机，小画儿和大画儿之间微小的差距立刻就会被检测出来，这还不露馅儿，我和你姓。这画儿的故事不是现成的吗？你再买一两个到代的东西打包一起卖，就说家途中落，急需钱买车结婚，差不多就卖掉了。”
  “嗯！有道理，那你这里要不要我陪着？”万金油已经迫不及待去开 房了。
  我说道：“你去吧，白天他们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得咧。”
  那间房还没有打开，我只能去看下一个房间，正要进去，海子跑了过来，他低声说道：“珉儿，你来看看这家。”
  我跟着他很快去了下一间房，这间房里很是古怪，卖家把东西全部放在地上，一进屋差点一脚踩上，这是个标间，其中一个人一直在抽烟，屋里关着窗户乌烟瘴气地，另一个人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
  我们进来之后，抽烟的男子依然木讷地抽着烟，躺在床上的男子却是跳了起来，说道：“来！来！随便看！都是好东西。”
  我皱皱眉，在这个行当里没有这样叫卖的，文玩行当那自古就比任何行业高一个水准，一般进来，爱搭不理者多，绝不会像卖白菜一样地叫卖。
  我蹲下身子看起了眼前的文物，几个土罐子，上面封口都没打开，一截沾满土的铜条，落成一摞子的瓷碗，上下已经全部黏合在了一起，中间的土层都已经僵化，放在地毯上还有不少土落了下来。一个石头的光头小兽被胡乱地放在了一角。一盒黑漆漆的灯盏放在瓷碗的旁边，
  我说道：“你们这些东西从哪儿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