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珊听方寒说方浩洋已经同意，这才放心，不过还是劝说：“方医生，我说您还是再休息几天吧，不着急这一会儿。”
  “我没事，今天好多了，也就胳膊活动不便，这是骨伤，没办法，总不能让我休息两个月吧？”
  林雨珊无奈：“那正好，这边有位患者，您给看看吧。”
  说着林雨珊向一边招了招手，边上一位中年妇人搀扶着一位中年人急忙走上前来。
  方寒看向中年夫妇，视线定格在中年人身上：“这是眼睛看不见了？”
  “嗯。”中年人点头：“我这已经失明三个月了，跑了不少地方，听说江中院医生看的好……”
  “跟我来吧。”方寒说了一声，转身问林雨珊：“几号治疗室空着？”
  “三号。”
  方寒迈步就向三号治疗室走去，中年妇人急忙搀扶着中年人跟上。
  进了治疗室，方寒在就诊桌后面坐下，等着中年夫妇，中年夫妇进了门，方寒就道：“扶他坐下吧，我先诊个脉。”
  中年妇人看着方寒，还有些犹豫，中年人却已经摸到了凳子，她急忙搀扶着对方坐下。
  “胳膊。”
  方寒敲了敲桌面，中年人把胳膊放在桌子上，方寒帮着中年人把胳膊在脉枕上放好，左手三根手指搭在中年人的手腕上，一边诊脉一边问：“你这多长时间了？”
  “三个月零五天。”中年人记得很清楚。
  对于原本能看见的人来说，这突然失明绝对是很难承受的，特别是最初失明的时间段，那是度日如年，每一天他们都在心中记着。
  “您是干什么工作的？”方寒又问。
  “我是个小商人，常年在外面经常跑业务……”
  “除了眼睛看不见，还有什么症状？”
  “四肢无力，觉得全身都没劲。”中年人看不见方寒，脸上却也露出恳求之色：“医生，求求您一定给我看好，我这个病三个月了，看了不少医院都没看好，我眼睛看不见，一家子就没有了收入来源，求您了。”
  “您先别着急，我一定尽力。”方寒松开中年人的手腕，轻轻的在中年人的手背上拍了拍：“不管什么病，我们都要先查明病因，所以在细节方面您也一定不要隐瞒，有什么说什么，只有诊断清楚，这个病才有的治。”
  中年人急忙点头：“您要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绝不隐瞒。”
  “我们先随便聊聊。”方寒笑着道：“您四处做生意，生意做的怎么样？”
  “这年头，什么都不好干，我这生意吧时好时坏，一年到头四处奔波，居无定所，生活也很不规律，经常是饥一顿饱一顿，想起了吃点，忙起来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和中年人闲聊了一小会儿，方寒心中有了判断：“您这个病表面看是眼病，可实际上正是由于您常年在外奔波，饮食无规律，导致脾胃失运，清阳不能上升导致的。”
  前文说过，中医起源早，所以很多理论都是以当时的认知来作为基础的，阴阳五行，天圆地方。
  清轻者上浮是为天，浑浊着下沉是为地，清气上浮，头脑清明，浊气下沉，大小便通畅，一旦清气不能上浮，就会出现头昏眼花、视物不清、视力下降、无精打采等症状。
  刚才方寒通过脉象判断，中年人就有脾胃失运的症状，所以才和中年人聊天，详细的了解中年人的饮食习惯，从而做出准确的判断。
  “您说我这是胃病？”中年人一愣。
  “算是吧，脾胃失运。”方寒点头。
  “这怎么可能？”中年人有些不信，中年妇人也怀疑的看向方寒，这么年轻，会看病吗。
  方寒笑着道：“那么之前的医生给您怎么治疗的？”
  中年人一愣：“我看过西医，也看过中医，医生给我开的杞菊地黄丸，我吃了两月，没什么效果。”
  方寒道：“杞菊地黄丸是治疗眼病的良药，您吃了两个月却没有任何效果，难道您就不想一想这其中的缘由？”
  中年人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他之前去看的是比较著名的眼科医院，人家医生也说了，杞菊地黄丸是治疗眼病的凉药。
  不仅仅是杞菊地黄丸，这三个月中年人吃的治疗眼病的药不少，甚至还有进口药，可就是没什么效果。
  方寒接着道：“药不对症，哪怕是仙药，那也无济于事，药要是对症，哪怕是很便宜的药，那也能治病，您这个病并非眼病，那么无论吃多少治疗眼病的药都无济于事，您要不信，可以换一家医院继续看。”
  中年人有些犹豫，中年妇人这会儿也不吭声了，方寒说的话很有道理。
  “那您有把握吗？”中年人问。
  “只要你信我，把药吃完，我保证药到病除。”方寒喂喂一笑，提起笔在纸上写了一个方子，左手写字，竟然一点不影响，系统功能果然强大。
  “我先给您开五剂药，您吃着看，如果有效果再来复诊，如果没效果，也可以再来，我是这儿的医生，跑不了。”
  说着话，方寒拿出手机找到李小飞的电话拨了过去：“忙什么呢？”
  “我这会儿没事。”李小飞不知道方寒叫他什么事。
  “来三号治疗室。”方寒说罢挂了电话。
  李小飞很快就到了，进了门发现里面还有病人，方医生上班了？
  方寒把写好的方子递给李小飞：“签个字，让患者去抓药。”
  实习生就这一点不好，水平再高，这方子没有上级医生签字，药房也是不给抓药的，李小飞人家好歹有行医资格。
  第0150章 对症下药（下）
  李小飞看了一眼中年人，然后低头看手中的药方。
  证状：失明、四肢酸软。
  辩证分析：饮食无规律，常年奔波，致使脾胃失运，清阳不升，应当升清益胃……
  拟方：补中益气汤加减……
  “失明？”
  李小飞又看了一眼中年人，这人是瞎了，可这方子？
  虽然有些不是很懂，李小飞却没敢多问，现在方寒早已经不是刚刚来那两天的时候了，随着这一阵方寒治疗的病人越来越多，他身上的气势也越来越强，举手投足间都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前几天方寒给人诊病的时候，苗大龙偶尔还过问一下，把一下关，现在苗医生都不怎么过问了，因为有些时候苗大龙也觉得有心无力，有些病症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替方寒把关？开什么玩笑。
  不仅仅是苗大龙。
  现在急诊科不少医生甚至包括一部分主治医，那都不敢把方寒当实习生看待了。
  现在的方寒，除了没有相应的职称，无论是待遇还是权限，比起一些资深的主治医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如方寒自己吐槽的那样，他现在也就是没拿到行医资格证，开方抓药都要找人签字，除了这一点，其他的真的没什么限制了。
  李小飞迅速提笔在药方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这才把药方还给了方寒。
  “方医生，我能上手检查一下吗？”
  李小飞是真的对这个病症有些好奇，方寒究竟是怎么诊断的，竟然能从失明的表症切入到脾胃失运。
  “可以。”方寒点了点头，也不着急，起身给李小飞让开地方。
  李小飞在方寒原本坐的地方坐下，笑着对患者道：“我能再给您看看吗？”
  “可以。”中年人看不到，却也不介意再来一位医生给自己检查，多一个人总能多一丝希望。
  李小飞伸手给中年人诊了脉，然后查看了中年人的气色、舌苔、眼眸，然后询问了一下既往病史，这才起身，脸上有些疑惑，却没多问。
  方寒把药方递给中年妇人，交代道：“回去之后按方服药，坚持服完五剂立刻就要复诊，不要耽误。”
  事实上这个药方方寒是准备一次开十剂的，十剂之后他能保证中年人明显好转。
  可是考虑到实际情况，他把剂量改成了五剂。
  中年人在来江中院之前，已经看过不少医生了，服药不少，可都无济于事，这也导致中年人现在已经没有最初的耐心了，这一个时间段是患者最心浮气躁，最急于求成的时间段。
  作为医生，不仅仅要诊病，还要去揣摩患者的心理，要不然即便是药物对症，往往也会适得其反。
  这就好比前几天李小飞看的那个小男孩，明明药方对症，可家里人就是不遵医嘱，最终导致小男孩从小病发展成大病，最后成了危证，现在还在留观室住院呢。
  对于一些突发的病症，很多患者的心理是会随着病情的不断发展而变化的。
  就拿中年人这个情况来说，最初失明，中年人虽然急躁，却也有着一定的耐心，最初看病的时候也会非常的上心，医生开的药物他也会尽可能的按时服用，不会去打折扣。
  一个病症的初期，患者对医生的信任度其实是最高的，这个时候他们对治愈的希望也是抱的最大。
  可随着不断的治疗，效果并不显著，这会儿他们就会开始质疑医生，耐心也会逐渐消磨，服药的时候也讲究速效，两天吃的没什么效果，下意识就会认为这个药不管用，这个医生水平差，然后就会继续去找医生，从此陷入一种死循环，最终导致他们对医生越发的不信任，治疗的时候越发的心急，除非立竿见影，要不然就开始质疑。
  方寒正是猜到这一点，所以开的药不多，把十剂减半，改成了五剂。
  五剂药，这给患者的感觉就会不一样，药不多，哪怕前两剂没太大的效果，他也有可能会坚持服完，服完之后干什么？来找医生的麻烦，质问。
  而方寒也有信心，五剂药服完，中年人一定会感觉到改善，然后坚持服药，保证痊愈。
  要是一开始就开十剂，两剂没效果，他或许没耐心坚持把药物服完就去找新的医生了。
  这就好比老师给学生布置作业，聪明的老师布置作业不会布置太多，不会布置那种把课文抄写十遍二十遍之类的，往往都是抄写两遍三遍。
  两边三遍，大多数学生都会去写，又不多，何必挨老师骂，写完了也就轻松了。
  可十遍二十遍，听着就头大，甚至觉得自己压根就不可能完成，这个时候一些学生干脆一个字都不会写，反正完不成，写一遍和不写有什么区别吗，都是挨骂。
  方寒这个把剂量减半，其实也是同样的道理。
  “嗯，谢谢您。”中年人站起身道谢。
  方寒也站起身，再次叮嘱：“五剂药没多长时间，如果你们是外地的，我建议最好在江中呆几天，就不安排你们住院了，给你们省点钱。”
  “谢谢您。”中年人再次道谢。
  目送着中年人夫妇离开，李小飞这才迫不及待的问：“方医生，刚才这个人是失明，您这个诊断？”
  “失明只是表症，导致失明的病因若何？”
  方寒看了一眼李小飞：“你也是资深住院医了，应该知道，作为医生千万不可以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中医辨证的目的是什么，正是为了寻求病因，从而对症用药，要是被表症迷惑，从而搞错了方向，那么你永远也到不了终点。”
  李小飞连连点头：“我知道，我就是有些疑惑，您怎么能直接切入要害的，这个病症要是换了我，虽然不会被表症迷惑，却也不会那么容易切入要害，可能还要在失明上面纠结，判断是不是肝气郁结之类的。”
  五脏对五官，肝脏对双眼，患者失明，李小飞判断肝脏出了问题，其实也不算毫无根据，事实上最初方寒单靠诊脉也没有那么快判断出中年人的情况。
  他笑着道：“中医望、闻、问、切，可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无论是望、闻亦或者问、切，都要有耐心，越详细越好，特别是当自己辩证不明的时候，和患者多沟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方寒继续道：“我刚才特意和患者闲聊，患者是个商人，经常出差，全国各地游走，居无定所，饥一顿，饱一顿是常事，这样的生活习惯就很容易造成脾胃失运，而脾胃失运，清阳不升也确实能倒是失明，患者除了失明之外还有四肢酸软的症状也正好说明这一点，再配合诊脉，气色、舌苔，种种症状符合，那么确诊也就无误了。”
  方寒一边给李小飞讲解，自己也一边琢磨，好像这几天因为一直在值班室养伤，他的性子也磨练了不少，这两天无所事事，他除了刷朋友圈，也看书，这几天对他来说也并非一无所获。
  李小飞也沉思，望、闻、问、切，问，不仅仅要问病史，问症状，闲聊也能发现很挫以前难以发现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