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师娘果真厉害
作者:
长暮 更新:2023-03-31 18:27 字数:4196
棋艺是燕婉儿的弱项,她并不怎么会下棋,但是眼下也只能上了,令明卿倒看不出来多少慌张,等宫女将棋盘拿上来之后,两人依次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正式开始前,令明卿漫不经心地道,“让你三子,若是你能赢我,那便算你胜。”
燕婉儿闻言,刚想反驳,却又想起自己棋艺不精,若是……若是让三子的话,自己说不定可以赢。
对面,令明卿看着她脸上各种表情依次闪过,最终听到燕婉儿说,“让三子就让三子,若是我能赢,你可别反悔。”
这话一出,场上不禁响起数道唏嘘声,本来以为燕婉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没想到这棋艺一关便过不了。
场中央,令明卿眉眼带着几分冷淡,“不后悔。”
棋艺的比拼一局定胜负,令明卿落棋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燕婉儿一落,令明卿紧接着便出手。
刚开始时,燕婉儿还能跟得上令明卿的速度,越到后来,她落棋便越慎重,停留的时间也越慢。
昭思宴上,能够来的几乎都是帝京中有权有势的世家小姐或者是朝中大臣的子女,自然有人精通棋艺,有人叹息着摇头道,“燕婉儿这一局刚开始便注定会输,相反那姑娘虽然落棋的速度很快,几乎是没有多加考虑,但细细看去便会发现她从第一步落棋开始,便考虑到了后面的种种棋路,果然厉害啊。”
这话一出,场上有不少人纷纷点头响应,唯有言煜,目光静静落在令明卿身上,眼中有些感叹,当日在幻灵殿时,她与大长老对弈,分明就是留了后手,眼下不用考虑后果,她的棋艺便真正展现了出来。
场上,那一局棋已接近尾声,燕婉儿心中一片凉意,饶是令明卿让了她三子,她依旧输得一败涂地,自己当真……比不过这个女子吗?
一棋毕,令明卿执的白子将燕婉儿的黑子重重包围在了中间,棋盘上看得出来,黑子试图突围,但被白子斩断了后路。
棋局很明显,黑子疏疏朗朗,尽数被白子包围,白子则大面积地占领了整个棋盘。
燕婉儿呆坐在棋盘面前,面色一片苍白,隐隐约约带着几分颓意。
她心底忽然涌现出一股很强烈的无力感,甚至有一瞬间她想到了放弃,但是看向对面那个始终云淡风轻的女子时,又有一瞬间的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她什么都会,每一样都胜于自己?
首座之上,皇后向燕婉儿望去,“还比吗?”
太子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头。
言煜始终都一副淡然的表情。
令明卿眉眼间依旧带着几分冷漠。
燕婉儿目光掠过这些人的表情,恨声道,“比!”
皇后闻言,却也没说什么,该提醒的她都已经说了,至于接下来的成败,就要她自己去面对了。
第三轮比的是作画。
这次,令明卿的作画工具由言煜亲自递给了她,比琴时他不知,眼下知道了令明卿要比试,自然将这一切全部都备好。
真以为阿卿背后没有人吗?
这一次,燕婉儿率先动了笔,她好似之前就想到要画什么,所以动笔后没有一刻停留,那些鸟的羽翼渐渐显露在了众人面前。
有人惊呼出声,“燕婉儿难道是想画百鸟朝凤图?”
百鸟朝凤乃是一副大作,有传言说,这副图即便是宫中御用画师亲自动手,想必也要好几个日夜才能完成,眼下燕婉儿竟铤而走险,想要在这短短片刻内将这幅图画完?
燕婉儿已经完全投入了作画当中,自然不知周围众人的惊叹,若是知晓定会在心中暗暗想道,教她作画的师父就是宫中的御用画师,这画师的水平自是不用多说。
燕婉儿师承那人,苦练之后,作画的水平自然也不差,想当年她师父便是以“百鸟朝凤图”赢得了世人的称赞,眼下她不求这些称赞,只希望在昭思宴上扳回一局。
相比燕婉儿的如火如荼,反观令明卿这边则要冷清许多,她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笔,有人低声猜测道,“难道这次令姑娘作画的技艺不佳,要认输了吗?”
也有人道,“很有可能,这位姑娘的琴艺及棋艺都不错,眼下不会作画倒也有情可原,毕竟,这世间哪儿来的这么多天才?”
就在这时,令明卿忽然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她倒也没看众人,只拿起案前的画笔,伸手一勾,那偌大的宣纸便被分成了四份。
“这位姑娘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要画四幅画吗?”
“我看不见得,皇后娘娘给的时间又不多,能做出一副都很不容易,想要连做四副……啧啧啧,无异于痴人说梦。”
令明卿没理会那些人的猜测,只在刚刚划分好的一份上开始作画,她下笔的速度同样很快,众人只觉眼前那只作画的手似是被快进了般,“刷刷刷”几下,宣纸上,一群身形各异、样貌各异、表情各异的人便被画了出来。
众人离的远,只隐约可以看到是一个擂台之上,两个人好似在比拼,擂台之下还有一群人在观战,远处一阁楼,坐着四位身形各异的人,众人不解,这是画了个什么?
又见她刷刷两笔,开始画下一面的图,漫漫黄沙中,一座雕塑格外引人注目,那沙海底下,好似又是一座地宫的模样,地宫内隧道蜿蜒曲折,深不见底,白衣男子在前,身后还跟着位红衣女子。
远远望去,幽深不见底的地宫中,那两人携伴而行,众人忽然觉得那景、那人和谐得不像话。
再往过看,那郁郁葱葱的,好像是一片森林,森林中,屹立着一座小木屋,小木屋前,两人正在用膳,不知那男子说了什么,竟惹得那女子眉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最后一面,令明卿却呆站在原地,片刻后,她重新回过神来,在那宣纸上泼了墨水,众人一惊,这是什么情况?
但这明显还没完,只见令明卿用手将那墨水直接抹了开来,宣纸上顿时一片漆黑,又看那女子在上方画了个皎洁的月亮,月光柔和,洒在地面上一片清辉。
再往旁边看,屋顶上又有两人在闲谈聊天,红衣女子微微仰头望向月亮,而那白衣男子则弯头看着女子,两人身边还放着几个散落的酒瓶。
众人虽不解,但心中也猜测到,这红衣女子怕是这位姑娘自己,而那白衣男子……众人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言煜身上。
席位间,言煜看着她从动笔都落笔,看着她一点点描摹出他们一同走过的路。
秋林宴上,他们初相识,虽坐的近,但彼此间依旧充斥着试探与猜测。
东海地宫下,他们默契相知,一起了解了玛哈部落的故事,一同对付瑾。
隐世家族中,他们共风雨,同生死,音域坊的城墙上,她为他挡剑,断崖之上,他为救她一同落入山崖。
巍巍帝京城中,那夜月色柔和,他坐在房顶之上,听她亲手斩断他们之间的可能。
时间逼近结尾,就在燕婉儿落下最后一笔后,时间堪堪到底,不得不说,燕婉儿这次的“百鸟朝凤图”确实厉害,在这短短时间内,竟画出了如此巨作,而且这无数鸟中,羽翼丰满,眼睛明亮。
她所采用的色彩也极为亮丽,朱红、明黄各种各样的颜色交织在一起,构成了那一副堪比其师的画作。
皇后也不由被燕婉儿的画作所吸引,片刻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虽说还比不上宫中的御用画师,但是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众人看过燕婉儿的“百鸟朝凤”,又向着令明卿的画望过来,画毕,令明卿令人将那幅刚刚做好的画高高举了起来。
那画对着宫内的烛火,画上的人们好像在那一瞬间活了起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栩栩如生,第一面上,擂台之上比试的两人一人眉头紧锁,肌肉突起来,显得很是凶狠,而另一人虽是个柔弱书生,但眉眼间始终带着几分镇静。
场下,有人面露好奇,有人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得更真切些,还有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场上的人。
第二幅图中,众人瞧着只觉漫漫黄沙好像直逼眼前,也有人一眼望进那幽深的地宫隧道中,好似自己已经置身其中了一般,而前方那两道身影好像两道光落在人的心上。
第三幅图中,那层层叠叠的树木枝叶中,众人忽然很怕那其中忽然窜出来个猛兽,但是目光回转,落在小木屋前的两人后,众人又好似放下心来,仔细瞧着那女子眉眼间的笑意,又不禁感慨一声,岁月无限好。
第四幅画中,清冷的月光洒下来,显得画带着一种空灵的美,而屋顶上对月同饮的两人便更显得分外美好,好像就该选择一个月夜,然后爬上屋顶,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这样一幕幕望过来,众人迟迟没有回过神来,不同于“百鸟朝凤”给人的第一眼震撼,令明卿的画中又多了丝美好与情感。
这四幅画,好像在告诉看过它的人一个故事,那个故事有冒险,有烟火,也有远方。
这样一对比下来,众人便忽然觉得燕婉儿画的“百鸟朝凤图”美则美矣,却多了丝冰冷的艳丽,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场上,令明卿向言煜望去,一眼看进一双微微透亮又带着几分湿润的眸子里,那一刻,令明卿心中忽然充满了喜悦。
你看,真的有人懂她的心意。
这一比试,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大家都有不同的看法,有的偏爱“百鸟朝凤图”,有的则喜欢令明卿画的那四幅画。
投票下来,令明卿以多出来的五票胜出。
燕婉儿捏紧了握着衣角的手,这一场,她明明可以胜出的,这一副“百鸟朝凤”,她整整练了八年才有如今的效果,而那女子只用了寥寥几笔,就赢得了在场的人称赞。
这话若是被令明卿知晓,定要淡淡回怼一句,你不过练了八年而已,我从小习画,已有十三年,你那区区八年,又算得了什么?
比试比到这里,已经胜负分明,琴棋书画,令明卿已经胜了三场,即便“书试”燕婉儿侥幸胜了,也不过一场的战绩……
场上,燕婉儿真正面如死灰,令明卿看向太子殿下,淡淡反问道,“不知这表演,太子殿下还满意吗?”
言煜的目光轻飘飘望过去,又冷又淡漠。
承曜之有理由相信,他若是说了什么让言煜觉得不满意的话,那他很有可能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咳咳……满意满意,师娘果真厉害。”
令明卿不紧不慢地看了他一眼,再也没说什么,只抬脚下了场,快走到言煜身边时,想起首座上还坐着皇后。
于是转身,动作随意地行了个礼,向皇后请罪,“比试既已结束,那在下便先告退了,你们随意。”
她这话说的很是淡定,席位间的众人却傻了眼,从来没见过这么狂的女子,偏偏那动作又潇洒得不行,硬生生吸引了一众少女的目光。
还没等皇后有所回应,言煜也起身道,“微臣忽觉身子不爽,先告退了。”
皇后:……
太子:……
众人:……刚刚还好端端地坐着,怎么就忽然身子不爽了?
众人回过神来后,言煜已经带着令明卿远去了,座上的皇后微微扫视了下场下的众女,实在没想到昭思宴竟会以这样的结局结束。
她看向太子,问道,“太子可觉得……”
话还没说完,太子便道,“皇额娘说笑了,不是说选昭思宴的魁首作为儿臣的太子妃吗?哎?本殿下的太子妃呢?”
众女:……
场上一片静默,她们现在若是再看不出来太子殿下的真正意图,那这么多年也白在帝京待了。
无非就是殿下不喜这选妃的方式,于是想方设法的逃避,但一般的推脱皇后娘娘又怎会看不出来,所以只好借着那位姑娘的身份特殊性来回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