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作者:
黑糖话梅 更新:2023-04-01 05:03 字数:4163
洛明蓁白了他一眼:“我嫁过人了,你不介意,你家里人肯定也不会同意的,你啊,还是老老实实回家去吧。”
她原以为这个理由,萧则应当是会退缩了。可他反而勾了勾嘴角:“你嫁过人,我也娶过妻,刚好。”
洛明蓁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娶妻了?”
她左左右右地瞧了他一圈,心里五味杂陈,倒也不是旁的,只是在她的印象里,萧则还是个“五岁”的小孩,没想到他竟然有妻室,这实在是让她没想到。
她抿了抿唇:“你有夫人了,还说娶我做什么?”
萧则眼神微妙了起来,似有意或无意地掠过她的脸,语气却是轻描淡写:“我夫人跑了。”
洛明蓁皱了皱眉:“你夫人跑去哪儿了?”
萧则往后靠着身子,单手撑在灶台沿口,狭长的眉眼微眯:“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洛明蓁立马抿住嘴,尴尬地笑了两声。看着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这换了哪个男人遇到这样的事,面上都挂不住。
可她又怕勾起萧则的伤心事,安慰的话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了想,还是看了他一眼:“阿则,你别太……”
她本想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难过。萧则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姐姐觉得我那位夫人如何?”
洛明蓁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片刻后,她摆了摆手:“那是她没眼光,咱们阿则这么好,肯定可以找到一个更好的。”
萧则低着肩头,眼底带着戏谑的笑,“嗯”了一声:“你说的对。”
洛明蓁担心他心里难受,赶忙扯着他的衣袖,搓了搓他的手臂:“好了,没事,都过去了,咱们得向前看,甭管别人,日后肯定有她后悔的。”
萧则将身子的力道撑在手臂上,俯身往前,眼皮半搭着:“姐姐还没答应我的。”
洛明蓁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眼睛,抬手轻咳了两声。她又不想说得太直白,免得让他心里更加难受,斟酌了半晌,才含糊其辞地道:“阿则,这事儿你不能冲动了,得冷静一下,多听听你爹娘的话。”
她还在语重心长地劝导,萧则忽地嗤笑了一声,打断了她:“我爹已经死了。”
洛明蓁抿住唇,恨不得拍拍自己的这张嘴,今天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萧则的神色一直冷淡,似乎只是简单地陈述一个事实。他直起身子,手指抬起,指尖搭在灶台,略低着头看向洛明蓁:“我家中只有母亲和叔父。母亲想杀了我,叔父想谋了我的家财,还有一个幼弟,想取而代之。”
在洛明蓁诧异的眼神中,他握住了她的肩头,慎重开口:“姐姐,在这世上,我只有你了。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若要家世,不会有人比我更高,旁人能给你的,我只会百倍于他。嫁给我,难道不好么?还是姐姐心有所属?”
他的眼神深邃,拢在阴影下,仍旧让她感觉刀锋般的凌冽。
洛明蓁一噎,倒是被他问住了。这么一个有钱有势,又对她好的男人,恐怕这世上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要是以前,她还真就和他一起搭伙过日子了,可现在……
她忽地觉得心里有些异样,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萧则挑了挑眉,继续诱哄:“姐姐,我无妻无妾,日后执掌中馈之人,自然是你,正妻亦是你。与其嫁给旁人,何不如嫁给我?”
洛明蓁有些动摇。
萧则耐着性子道:“我不纳妾。”
洛明蓁挑了挑眉:“你说真的?”
萧则喉头微动,压着呼吸:“嗯。”
洛明蓁想了想,她确实不讨厌萧则,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喜欢。但凡女子总是要嫁人的,他既然能对她做到这份儿上,这样的夫君可是打着灯笼没处找。
而且她二嫁,他也二娶。算起来,大家都一样。
萧则手指收紧,面前却是云淡风轻:“姐姐意下如何?”
洛明蓁抿着唇,犹豫地瞧了他一眼,好半晌才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嫁谁不是嫁,嫁给萧则还是挺好的。
萧则眯着眼,舌尖抵了抵牙根:“这是姐姐说的,可不要反悔。”
洛明蓁“嗯”了一声:“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我说了肯定就算数的。”
她也快十八了,再熬下去就是老姑娘了。
萧则唇角微微勾起,眼底带了几分目的达成的愉悦。
他抿唇轻笑,握住她的手:“既然姐姐同意,不如过几日我们便拜堂成亲吧。”
洛明蓁尴尬地舔了舔唇角:“过几日也太快了吧?”
虽说她答应了,可提到拜堂,她还是有些难为情。
萧则道:“过几日我就要离开江南,早些定下来,以免夜长梦多。”他抬手勾起她鬓角的一缕碎发,挽到耳后,冲她眯眼笑了笑,“姐姐,你说呢?”
冰凉的手指擦过她的面颊,却无端端让她觉得发烫,她咳嗽了一声,匆匆“嗯”了一声。
萧则看着她耳根泛红的模样,眼神幽深了下来。他抬手扶着她的肩头,克制地询问:“姐姐,我可以吻你么?”
洛明蓁只觉得面颊烫得厉害,不置可否,却还是别过了脸。
萧则的眼神黯淡了几分,却没有太过失落。他知道她答应他,不是因为有多喜欢他,只是觉得和他相处自得罢了。
也许有一点喜欢,也不过是比旁人多了微乎其微的一点。
他收回手指,端起了灶台的盘子:“姐姐,你应该也饿了,吃饭吧。”
洛明蓁眉飞色舞地“嗯”了一声,拿着筷子跟在他身后,眼神完全跟着他手里的盘子走。
萧则将她细微的神情尽收眼底,垂着眉眼,遮住自己眼里的落寞。
罢了,慢慢来吧。
第74章 拜堂
黄昏, 雕花木窗推开了一丝缝隙,赤色的霞光泼洒在靠窗的梳妆台上。一身大红喜服的洛明蓁端坐在圈椅上,盈盈一握的腰身用金丝滚边的佩带束起, 越发显得身姿俏丽。
锦缎似的青丝盘起,莹白的珍珠扣穿插在发髻中, 金色凤冠上垂落的珠帘遮住了她大半的脸。只露出一点绛红色的唇和清瘦的下巴。
纤长的眼睫扑下,垂在鼻尖的珠子轻轻晃动, 目光却是看向了搁在窗台上的铜镜。素手抬起, 大红的宽袖顺着手背滑落, 捻起桃木盒里的红纸。她略低着头, 将红纸含在唇间,轻抿了一口。再抬眼时, 铜镜里便映出一个明眸皓齿的新娘子。
窗户上悬挂的风铃左右摇摆,垂下的竹片碰撞,发出清越的声响。因着天色渐晚, 屋外的桃树失了些亮色, 静静地搭在墙头。
她左左右右地打量着铜镜里的自己, 透过珠帘隐隐可以瞧见额头的花钿。衣襟合拢, 遮住一截白皙的脖颈。衣领、袖口纹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 衣摆上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簇拥在牡丹花海里。
看着铜镜里盛装打扮的自己,洛明蓁忽地生出了几分不真实的感觉。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 触手温凉。
她怎么就答应嫁给萧则了?
她别过眼,也说不出是后悔还是欢喜。不过她是不讨厌萧则的,和他在一起,她觉得很开心,他也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这样应该就已经够了。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 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她得镇定。她可是姐姐,要害羞紧张也该是萧则。而且他们已经这般熟悉,不过是成个亲,有什么好怕的?
她鼓起腮帮,顺了顺呼吸,细细地看着自己有没有打扮好,妆容没什么问题,凤冠霞帔也是萧则给她准备好的。只等他来接她拜堂。
她环顾四周,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虽说冷清,她却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左右她现在不在湾水镇,身旁也没有亲戚。若是不出意外,她这辈子怕是也回不去了,广平候和那个暴君指不定想着怎么抓她。
而且她确实也觉得无所谓,反正在这儿一个熟人也没有,张罗那么多有什么用?所以她索性连婚礼都没有让他办,直接在她家拜天地,到时候再同他一起回家。
屋子里渐渐昏暗下来,落霞只留在她的凤冠上,大红的喜服映衬得她面颊上添了几分绯色,显得越发娇羞。
她看着看着,思绪忽地飘远。
不知道萧则换好衣裳没,他穿喜服会是个什么样子?
她觉得应当是好看的。
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轻响,窗台旁的洛明蓁下意识地握紧了膝上的衣摆,脊背也挺直了些。
她垂着眉眼,没再到处乱看,身后却迟迟没有动静。她没忍住用余光往旁边扫过,只见得地上拖长的影子,衣袍宽大,他却是久久地站在原地。
他不说话,她也不好意思先开口。
原想着面对萧则她应该不会紧张,可这会儿他真的进来了,她的心却跳得厉害,从耳根子到脖颈都在发烫,连回头去看他都不敢,更别提开口唤他的名字。
她将眼睫垂得更低,涂着朱红蔻丹的手指攥着衣摆。霞光缓缓从她的肩头滑落,退到了窗户缝隙,只露出细微的光影。
屋里暗了下来。
就在洛明蓁快要按耐不住的时候,脚步声响起,她抿住唇,耳旁只剩下心跳声,像是他每走一步,都踩在她的心尖儿上。
直到脚步声停下,她的呼吸也跟着停滞了一瞬。肩头搭上一只略显苍白的手,骨节分明,大红的宽袖垂落,搭在她的手臂上。
她眼皮一跳,面前的铜镜映出她惊慌失措的脸,因着珠帘的遮挡,才掩饰了一些失态。而在她身后,紧紧挨着一个身着喜服的男人,只照出了他挺拔的腰身。
她轻咳了一声,欲盖弥彰地道:“你,你来了。”
身后的人没有回应,她正尴尬着不知要说些什么。一双手却从她肩头探下,隔着椅背将她拢在怀里。
铜镜里照出萧则面如冠玉的脸,绛红色的玄冠扣着大半的墨发。余下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混着红色的发带。
面容清冷,眉峰凌厉,总是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可此时,那双眼里却混着点点笑意,像破开冰棱的春水,冷暖得刚刚好。
他缓缓闭上眼,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姐姐,你今日真美。”
洛明蓁脸上浮出红云,没来由地心跳得更加厉害。尤其是他靠着的那半边肩头,更是酥麻起来。
她调着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是姐姐,她表现得这么慌,可是要让萧则看笑话了。她尽量保持着不动,不自然地开口:“你,你也是。”
那几个字烫嘴一般,她刚说完嘴皮子就抖了抖。
耳畔却传来一声轻笑,环在她身上的手将她往旁边一揽,让她转了个面。
萧则蹲下身子,握住她搭在膝上的双手,仰头笑道:“姐姐刚刚没看清,现在可以好好看看。”他握紧她的手,眼里像落了清酒,瞧一眼便让人发醉,“好看么?”
洛明蓁微睁了眼,愣愣地看着他,被他握着的手慢慢发烫,一路烫到了心里。
萧则始终仰头看着她,眉眼带笑。玉带勾勒出俊挺的身姿。他本就生得好看,平日里都只穿黑、白两色,今日一身大红喜服,映着他面颊上暗红色的花纹,无端端多了些勾人的妖冶。
尤其是他那双眼睛,看着她的时候,仿佛再没什么能入他的眼。
洛明蓁咽了咽喉头,好半晌,才别过眼:“好看,很好看。”
她挪了挪绣鞋,尖上的珍珠晃着莹润的光泽,又像是害羞,急忙躲进了大红的衣摆里。
“好了,吉时快到了,咱们得去拜堂。”洛明蓁被他瞧得不好意思,赶忙转了话题。
萧则眼底的笑意愈甚,蔓延到了唇畔,轻轻“嗯”了一声。
他起身,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她半分。
洛明蓁抬了抬眼,看着伸到面前的手,手腕处系着一根红绳,大半都掩在大红色的宽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