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节
作者:
甜饼 更新:2023-04-02 12:16 字数:4567
有医生路过,咳嗽一声,“不要乱说,孝顺父母的事乱编排什么。”
小护士不敢吱声,资格护士抬头轻瞥一眼,“当儿子的不来陪护,跟儿媳妇说什么要孝顺父母,儿媳妇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自己父母有事是她,公婆有事也是她,到了单位还得被按头说孝顺父母,说的人倒是以身作则啊。”
医生恨不得给自己掌嘴,叫你多嘴,叫你嘴/贱。
等到更晚一些,查过一轮房的护士,或坐或靠,在护士站里眯着眼睛打盹。
叶安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口袋里藏着针筒,走到老太太的病房门口。医院的病房一般都是没锁的,轻轻推开门,也不敢开灯,等了半响,眼睛适应了夜色,借着窗外一点光亮,她摸到病床前。
老太太打着吊瓶,叶安摸到瓶口的位置,针筒往里一扎,便开始推。
她临时将清水换成了尿液,清水终究没那么保险,万一杀不死,让医生给救活了,她岂不是更危险,还是尿液更保险些。
就在叶安刚按住针筒的尾部往里推时,病房的灯忽然亮了。叶安下意识的闭上眼,就感觉到有人一拥而上,抢下她手里的针筒,再将她反手拷住。
好容易睁开眼,病床躺着的哪里是老太太,分明是个年轻女性,而吊瓶也没绑在她的手上,只是象征性的被她握住一端藏在被子里。
身边全是警察,虽然他们穿着便衣,叶安一下子全明白了,拼命挣扎着,“我有梦游症,我梦游,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律师呢,我要找律师。”
不光要找律师,还要找她父亲。
“押下去。”专案组的组长亲自带队,让人把叶安押回去的同时,也告诉她,“你的权益会得到充分保证,你放心,律师会有的,家属也会通知的。”
一台放在床头的摄影机,一台由人端着的摄影机同时跟上叶安。
这两台摄影机都是舒雨捐赠的,也是她的主意,最好全程录像,以免以后有人借题发挥。
当晚接到电话的路晁轻吁一口气,连说几声感谢,这才按下电话。
“叶安果然行动了,想拿尿液注射到吊瓶里,被逮了个现行。”
许然一捶大腿,“真下得去手啊。”
舒雨摇摇头,“完全可以预料的到,想想她的养母。”
也就是叶爷爷的妻子,她的亲祖母。
叶安曾对老太太亲口承认,养母的死和她有关。从小将她抚养长大的母亲都能下手,现在这个只会找她要钱威胁她的亲妈,又算得了什么?
“还有我三叔。”舒雨叹气。
第二天一早,舒雨来到三婶家中,大女儿出嫁,小女儿上班,三婶早就办了内退,过起了退休生活。
见舒雨带着男朋友过来,以为是年前的例行拜访,很是高兴的接过东西。
“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干什么。琪琪跟我说过,你们是做大事的人,忙得很,不能来也没关系的。”
看到舒雨的脸色不对,三婶把人让进来道:“不会是老太太又去找你麻烦了吧。”
“三婶,你快别忙活了,你坐,我有事情跟你说,是三叔的案子。”
“什么,我们家传建的案子有眉目了。”三婶什么都不管,双手将舒雨的手紧紧拉住,“真的吗?是真的吗?”
“是真的,但案子很复杂。”
三婶愣了一下,“复杂。”
“昨天老太太住院了,您知道吗?”
三婶点点头,“老大家的给我打了电话,说我现在退休没什么事,让我过去陪护。”
现在的三婶早就不是以前温顺的性格,直接说你老婆也退休了,让你老婆去。老大竟然说他老婆要照顾佳富,没有空。可真好笑,难道她就不用照顾女儿吗?
“我说我女儿上班辛苦,我得在家伺候她,直接给推了。”
“老太太昨天出事,是因为去见她的亲生女儿,”舒雨斟酌着说道。
三婶一脸震惊,双手交握在一起,“你说什么,亲生女儿?她,她哪里来的女儿。”
“我父亲不是她亲生的。”舒雨苦笑。
三婶已经被震的说不出话来了,半响才喃喃道:“难怪,难怪我家传建说,老太太从小就不喜欢他,明明她那么喜欢儿子,却偏偏不喜欢你父亲。要说你父亲调皮还能说得过去,可你父亲从小就懂事,成绩还好,可偏偏……懂了懂了。”
这一切都找到理由了,拿自己的女儿换了人家的儿子,可又因为不是亲生的,看他不顺眼。
“那,那……”三婶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一下子紧张起来,看向舒雨。
路晁替舒雨回答道:“目前来看,□□的就是老太太的亲生女儿,因为生日的原因,认错了人。”
舒雨苦笑道:“三婶,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是老太太的错,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三婶忽然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打开门冲了出去。
“三婶。”舒雨一见,赶紧和路晁起身去追。
没也没料到三婶下了楼道,骑上她的自行车就蹬,舒雨和路晁去拦出租车,反倒是费了半天功夫。
等赶到医院,三婶已经在他们前头冲了进去。
病房里,老太太再一次清醒过来,不得不说,祸害遗千年放在老太太身上,实在是准确。
医生都担心她会不会转为肺炎,她不仅醒过来,看上去还挺有精神头的坐在床上,一脸慈蔼的看着眼前的大孙子。
“我跟你说,我这回是受了点惊,但没事,很快咱们家就要时来运转了。”
“我能去美国了吗?”大孙子眼前一亮,如果不是掂记着去美国的事,他才不想来医院。
“去美国算什么,以后我的乖孙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老太太还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她的药里原本就有安神的成份,一觉睡到早上。根本不知道自己晚上被人推走,后半夜才重新推回来。
大儿子则是对所谓出国的事半信半疑,怀疑吧,老太太确实拿回五万块钱给儿子买了婚房。相信吧,无论怎么问,老太太都不肯说这个远房亲戚是怎么回事。
反正老太太说,他就听着,能成功最好,成功不了,也有一套房子在儿子名下,也没吃亏。
“妈,我昨天过来您没醒,警察还来问话了,到底怎么回事啊。您跑去水库干什么,怎么还掉水里了。”
“你就别问了,反正我没事。”老太太到这个时候,仍然掂记着一百万美金,根本不知道自己昨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回,典型的要钱不要命。
“老太婆你干的好事,你不要女儿生下来掐死也好,溺死也好,都随你的便,你为什么要去偷别人的儿子。亲生的就是亲生,跟你一样恶毒,心狠手辣,传建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就看着他被你女儿害死,竟然一声不吭,为了钱你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这一路上,三婶什么都想明白了。
老太太的亲生女儿杀错人,老太太向亲生女儿要钱给孙子买房,前段时间到处炫耀说孙子要出国的事,也是亲生女儿办的。
可是他们呢,他们一家凭什么要被害成这样,老太太明知道亲生女儿害了传建,明知道他们一家一直没有放弃追查凶手,可她就是绝口不提,还不断替大孙子索要好处。
三婶扑上前,双手掐住老太太的脖子,舒传社等对方掐上去了,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去拉,“快松手,松手。”
舒佳富也急了,奶奶死了他出国的事岂不是泡汤了,抓住三婶的手就往外一扯,再将她一推。
三婶被推了一个踉跄,眼前就要倒下,被及时赶到的舒雨一把扶住,“三婶,你没事吧。”
“我没事。”三婶摆摆手,指向老太太,“从今天开始,我们两家断绝来往,就算你死,我也不会让两个孩子送你。”
“弟妹,你这是什么话,晚辈哪里能这么说话的。也就是传建不在了,要是传建还活着,怎么能让你这么说话。”舒传社一副大哥的派头,站出来主持公道。
老太太已经一脸惨白,他们怎么会知道,完了完了,他们要是知道了,那一百万是不是就没了。
舒传社也反应过来了,“什么亲生女儿,跟传建的事有什么关系?”
回头去看自己妈,只见她脸色煞白一片,顿时更觉得蹊跷,“妈,到底怎么回事?弟妹是不是疯了,什么亲女儿,亲儿子的。”
舒佳富看到舒雨,上下打量她一眼,“奶奶说你在京城混的不错,不过我马上要去美国了。你要是回来晚了,说不定我都走了。”
舒雨都快被气乐了,都到这个时候了,只有他一个人还跟傻子似的做梦呢。快三十岁的人,除了长岁数,真是什么都没长。
“我也想问一句,为什么?”从门外走进来的人,是叶爷爷。
叶爷爷伸出手,将舒雨拉到自己身边,路晁无奈的空着手,站到了另一边。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叶爷爷盯着老太太。
舒佳富忍不住道:“他又是谁,什么意思?舒雨找了个老头?”
路晁横过去一眼,“这一位是舒雨的亲祖父,舒雨的父亲舒自立,是他的亲儿子。”
舒佳富又误会了,看看祖母,再看看这位一看穿着打扮就不一般的老人家,脱口而出,“爷爷?”
“呵呵,我恐怕没这么好的运气,有你这么大的孙子。”叶爷爷扫了舒佳富一眼,再次将目光盯到老太太身上,“告诉我原因,那套房子的事,就算了。否则,我可以以欺诈罪起诉你,要回叶安给出去的那笔钱。”
老太太一激灵,“不行,叶安都给我了,谁也不能拿回去。”
看样子,叶安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一百万没了,出国留学肯定也没了,到手的只有这一套房子。
“说出来,就算我给你们的,否则,我就起诉,我倒要看看中国的法律,会不会惯着你们欺诈美国人。”
叶爷爷来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充分掌握一般中国人的弱点。他一般不会使用,除非忍不住。
“叶安是我女儿,我女儿孝敬我的,哪一条犯法。”老太太还真不是一般老太太,她清醒着呢。
叶爷爷呵呵一笑,“叶安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工作过,她所有的钱都是我的,我不同意,赠送便不成立,你不信可以试试,看看法律怎么判。”
“送给我的就是我的,没有要回去的道理,你想知道,拿钱来换。”老太太还想挣扎一下。
叶爷爷转身便往外走,“去警察局,让警察跟她谈。”
“等等,等等。”老太太急了,别跟外国人一般见识,万一美国法律真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呢。
老太太觉得自己什么都懂,但法律到底是她的盲点。
“当年,我娘说我怀的可能是个女孩,我婆婆说只要是女孩就捂死,舒家只养儿子。我没办法,才躲到娘家去生。”
老太太木着一张脸,回忆起往事。
娘家的远房亲戚,就在医院的产科当护士,而老太太的娘家就在医院后门的街上住着。表姐知道她若是生了女儿,婆家会捂死的结果后,心中十分不忍,便说医院里生孩子的人,经济条件都好,万一有人喜欢女儿的,不如给人家收养。
表姐的话让老太太升起了希望,但她并不是想着生了女儿给人收养,而是希望生了女儿后,换成儿子抱回去。
但她也知道表姐不可能答应,于是一边感谢表姐一边暗中筹划。
那个时候的人,多是请产婆在家里生。像老太太这样生第二胎的,可能产婆都不会请。
而且老太太也确实厉害,自己生下女儿便能下地,抱着孩子从医院后门溜进去。
那个时局,到处乱糟糟的,医院里的医生其实早就跑了大半,只剩下一部分为了病人在苦苦支持。
老太太毫不费力的偷穿了护士服抱着孩子进去,一直等到一个产妇难产,医生好容易把孩子取出来,另一床又来喊着难产。医生急匆匆的跑掉,老太太一看是个男孩,就要将自己的孩子和对方换掉。
产妇当时已经昏睡过去,根本就不知道有人正在换掉她的孩子。而表姐虽然不同意老太太这么做,但问题是她偷穿护士的衣服,都已经摸进来了,如果两个人撕巴起来,外头的家属才不管那些,搞不好一/枪/崩掉他们。
表姐的担心不是没有原因的,外头的家属,特别是那个中年男人,穿着军装,当然是果党的军装,腰里还别着枪。
而且那个时候,真的是乱,被打死也是白死,表姐不敢冒险。
实在没有办法,表姐只能屈从于老太太,看着她将孩子换掉。
而当天医生不知接生了多少个,根本不可能记得哪一家生的是男是女,护士也不剩几个,都忙的团团转,产妇身边只有表姐一个,最后她抱起老太太的女儿,交给了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