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在吴涛掏出手机的那一刻，这位马书记直觉就有些不妙了。
  再一看旁边宋壮身上透出来的凛冽气息，以及吴涛在电话里言必称的孙秘书，心就直往下沉。
  他虽然不知道孙秘书究竟是何许人的秘书，但在这种时候，能被搬出来的人物，由秘书管事把门的，无论这人事关系，还是风格套路，都透着点体制内熟悉的味道。
  尽管这里头也有很小的可能性，不是体制内的情况，可是……
  为啥自己这右眼皮偏偏就狂跳不止呢？
  于是乎，一瞬间，姓马的书记，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那张肥嘟嘟的脸庞，从严肃到堆满笑容，只用了零点零1秒的功夫，整个人从高高在上到无比亲和，转换的无缝衔接，自然流畅。
  “这位小兄弟，其实今天也没造成多大的伤害，不是么？不如咱们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看怎么样？”
  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在体制内摸爬滚打这么久，这点功夫，姓马的学得挺溜。
  这台阶，吴涛不仅没接，反而摆摆手坐下了，“马书记，我这电话已经打了，人情都欠下了，这时候你说小事化了，是不是太晚了点？”
  这话意思很明显，先前不是没给你机会啊。
  “……况且我这弟弟还摔在地上，内伤、外伤、心理、精神各方面伤害有多大，还不知道呢。怎么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听吴涛这话，官场老油条马书记，当即就知道这回坏菜了。
  其实他刚才递这个台阶，根本就是一次可进可退的试探。如果吴涛迫不及待地接了这台阶，他没准能当场翻脸，再把这软话吞回去。
  现在好了，吴涛这强硬态度，更加印证了他的直觉和判断。
  于是马书记不顾众人的诧异眼光，指着儿子小军道：“过来给人家道歉！立刻，马上！”
  “凭什么要我道歉？我偏不！”马小军毕竟不是省油的灯。
  仗势欺人这种事，他早不是头一回了；可是向别人低头认错这种事，他肯定还是头一回。
  万事开头难，头一回哪能这么轻易服输？
  再加上先前来的那位张主任也是不明就里地附和道：“马书记，他就打一个电话，能叫来什么人还不一定呢，咱们不能这么轻易输阵，让小军受委屈。”
  围观的人群不由翻起一阵白眼，连带着对这位张主任的态度和眼神，也是愈发毫不掩饰地嫌弃了，心里更加倾向于支持吴涛这一方了。
  没想到吴涛完全不以为意地晃着腿道：“马书记，别白费心思了。这根本就不是一句道歉的事，我这弟弟受到的各种伤害，一句对不起就能抵消？笑话！”
  这么一说，马书记顿时半点退路也没有了。
  于是一场风暴，在这个普通的麦当劳餐厅，暗自酝酿起来。
  有些胆小怕事的成年人纷纷带着孩子先行离开了，而更多好奇的学生留了下来。
  不多时，一辆奥迪200停在了麦当劳门外。
  姓马的一瞧那车牌号，顿时俩眼一缩，额头上当即就汗如雨下了。
  妈的，省里的车！
  下一刻，马书记也是够狠够干脆。等到孙秘书那瘦削的身形，刚刚推门而入时，一巴掌啪的一下，打在自家儿子的小白脸上。
  五个手指印当时便浮现出来。
  马小军也是万万没想到，所以这巴掌挨得结结实实。
  “快滚过去给人家道歉！人家要是不接受，我就没你这个混帐儿子！”马书记打了还不够，还要当场断绝父子关系。
  身后的张主任，那是看得一脸懵逼。心说今天这区委马副书记，唱的是哪一出啊，怎么连自己都看不懂了呢？
  其实不止他看不懂，围观的大部分学生，也都看不懂。
  只是听着这结实的一巴掌打在马小军的脸上，众人隐隐有种特别的快意。
  爽，打得好！
  然而吴涛却是笑了，这位马书记的见风使舵一招使得实在是太溜了。
  孙秘书一进门，直奔吴涛这边过来了，人群自动为他让出一条道。
  到了吴涛跟前，吴涛也没丝毫起身的意思。反倒是孙秘书一脸熟络地道：“吴总，从东瀛回来，也不说一声，我这好给你接风啊。梁书记这几天还念叨起你，想请你去谈谈工作呢。”
  提到梁书记，吴涛这才起身道：“我这从东瀛回来，实在没什么拿的出手的礼物可带，所以没好意思登门拜访。”
  “说笑，你就会说笑！”
  二人相视大笑，全然没把对面的马书记放在眼里。
  马书记听着二人之间的谈笑风生，整个身心是如坠冰窖，踉跄一下，差点没站稳，直接瘫在了椅子上。
  妈呀，梁书记！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孙秘书，你看今儿这事怎么处理？”多说了几句闲话，吴涛便直截了当地努努嘴道。
  孙秘书摆摆手，“别急，再等一会。我跟他们这区一级的不熟，等他们分管市长过来再说。”
  还等什么市长啊！
  马小军眼见自家老子怂得浑身虚汗直冒，眨眼功夫，已经湿透了衣服，这还有什么不明白？
  当下面如死灰地走过来，一个鞠躬到底，用尽浑身的力气道：“对不起，我错了。”
  这局面反转的有些太快了。
  先前还趾高气扬的大个子他们，全都跟着傻眼了。
  马书记也从惊魂甫定中回过神来，勉强站起身子，讪讪地贴近过来道：“孙秘书，今天这事都是犬子的不对，您请高抬贵手，改日我一定登门谢罪……”
  “你跟我说什么？我认识你是谁？”孙秘书没好气地说。
  马书记连忙转向吴涛道：“吴总，吴总，求您了，原谅犬子一回，我让他给你们赔不是了！你放心，你弟弟受的伤害，该赔多少，我马某一律接着。”
  “哦，打了人赔钱就可以，是么？”吴涛挥挥手道：“小江、黑蛋、子恒，你们给我放手打，先打它十万块钱的！”
  “好嘞！”小江蹭地一下爬起来，对准马小军的裤裆，抬腿就是一脚。
  马小军挨了这一脚，当场就抱着下身，蜷缩着倒了下来，小白脸变成了猪肝色。
  大个子一众帮凶傻了，争先恐后地涌上来，冲着吴涛急切道：“得，您真是我大爷，我们错了，我们认栽，我们再也不敢了……”
  吴涛也不吭气，只看了黑蛋和子恒一眼，发现这俩孩子仍旧跃跃欲试地要报复。
  当下一个眼神，黑蛋抬起脚来，对准大个子的脚丫猛踩下去。至于施子恒，更是奇葩，依旧撕了两条番茄酱包，瞄准大个子和几个同伙的眼睛，射了个遍，引起周围一阵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