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上次‘祸星’的事儿没人提，你家云巧没回来呢吧，回来可别让她出来。”
  耿氏没吱声，面无表情的去了仓房。
  很快，端回来一盆高粱米，说：
  “差不多有五斤，不少吧。”
  “不少不少，谢谢婶子支持。”杨茂说完，把带来的袋子打开，让她把米倒进去。
  耿氏深吸口气，看着杨茂，道：
  “我闺女、儿子都在灾民那边救援来着。我闺女还给灾民包扎伤口，这是做好事儿。”
  杨茂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说：
  “放心吧婶子，我会跟大家伙儿说的。”
  送走了杨茂，耿氏把院门关上，气呼呼的回了屋。
  云家三个孩子这会儿都已经起来了，正坐在东屋炕上。
  见耿氏黑脸，云巧纳闷的问：
  “娘，咋了？”
  耿氏坐在炕上，气呼呼的说：
  “还不是杨茂。过来张罗捐粮，捐粮就捐粮，还特意提了你被诬陷‘祸星’的事儿，啥人啊！”
  云震听到这话也不高兴了，起身就要走，被云巧一把拽住。
  “二哥，你别冲动。”
  说完，看着母亲，道：
  “娘，你跟我是说实话，如果杨茂哥不这么说，你是不是就不捐了？”
  “我……”耿氏语塞，但答案显而易见。
  云霁恍然大悟，不住的点头，道：
  “放心吧娘，这事儿不会有人提的。杨茂那么说，不过是想让你捐一些。”
  “为啥非得我捐。”耿氏不乐意。
  云巧往前凑了凑，嬉皮笑脸的说：
  “因为只有娘亲捐了，杨茂哥让别人捐的时候，才有底气。”
  “你——”耿氏立眉，最后只能化作一句“臭丫头”了事。
  没想到她在村里，还成了一毛不拔的人！
  瞅着大方的三个孩子，翻个白眼，道：
  “你们啊，一个一个都不知道过日子难，有你们哭那天。”
  云霁从腰间掏出东西，献宝一般的说：
  “娘，这是我的津贴，都给娘保管。”
  耿氏刚要收，察觉到身旁有异样，忙黑着脸道：
  “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吧。”
  “娘，这……”云霁有些懵，感觉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耿氏起身，看着他，说：
  “我告诉你三霁，你娶媳妇儿我可没钱，自己攒着你那点津贴吧。”
  说完，起身出去做饭了。
  云霁拿着钱有些懵，收也不是，给也不是。
  最后，还是云巧直接帮他把钱揣好，道：
  “自己收着。没听咱娘说嘛，你娶媳妇儿咱娘不给钱，自己攒。”
  云霁有些脸热，到底是大小伙子，提到娶媳妇儿难免害羞。
  想了下，冲着妹子道：
  “要不巧儿，你给我攒着？”
  “你不怕我胡花了？”云巧不拿反问。
  云霁挠挠后脑勺，不在意的道：
  “花了就花了呗，都说了，帮你攒嫁妆。”
  “哎哟，我可不用你们。”云巧没接，把被子叠起来，道，“自己揣着吧，我那边还有你的钱呢，上次卖兔子的。”
  云震拍了拍弟弟肩头，哥俩出去挑水。
  好几天没在家，缸里肯定都空了。
  跳水来，哥俩一个扫地，一个喂鸡。
  云巧则去后院摘菜，好些日子没吃蘸酱菜了，特别想。
  厨房做饭的耿氏，把满了的水桶拎出来。
  看着院子，欣慰的点点头。
  要是丈夫他们活着，应该会更高兴。
  “三霁，把泔水倒了。”
  “哦，来了。”云霁应了声，把扫把塞给刚回来的云巧，便拎水出去了。
  农家洗菜的水，不是浇院子就是浇地。
  拎去他们家的地头，往地里一扬，齐活儿！
  回走时看了杨茂，正扛两袋粮，哼哧哼哧。
  帮忙扛一袋，杨茂肩头顿时轻快。
  见是云霁，欣喜的道：
  “啥时回来的？”
  “昨天半夜。”云霁回答，“走，我帮你送回去。”
  杨茂没有拒绝，笑眯眯的边走边问：
  “军营咋样，累不累？那边灾情严重不？听镇长说房子都倒了。赵家庄不是有座山嘛，他们村负责砍树，给那边建房子用……”
  杨茂巴拉巴拉说一堆镇长那边的安排，实则就是接到了县衙的命令，负责传达。
  云霁等他说完，也到了村头，把粮食放在地上，道：
  “我明儿回去。你看能收多少，我帮你带过去给灾民。”
  “那好啊，省的我送了，谢谢你了三霁。”杨茂笑着点头。
  云霁不在意，转身走了。
  等杨茂回神，云霁已经走远了，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小子，一个问题也没回答他啊！
  ……
  吃过早饭，云震要去县里还车，云霁跟云巧都张罗着要去。
  耿氏自然不会放闺女，只是让俩儿子去县里，顺道把家里攒的鸡蛋拿去卖了。
  云巧噘嘴，苦大仇深的把两个哥哥送走，摔摔打打的进屋，道：
  “娘，干啥不让我去啊！我也好几天没见到大哥了啊。”
  耿氏把剪好的衣样儿拿出来，放在炕上，说：
  “打今儿起，你哪儿都别寻思了。消停在家给我学做东西。这是棉衣，冬天咱家要穿的，赶紧过来学。”
  云巧语塞，盘腿坐在炕上，道：
  “娘，学东西可以，但你也不能剥夺我去县里找我哥的权利吧。我这可是……”
  “你是啥？”耿氏突然立眼，狠戳她额头一下，说，“你是啥都没用，老实在家学。过了年就十六了，该说亲了。人家蔓姐儿冬月就大定，你再看看你！”
  云巧咽了下口水，往前凑凑，道：
  “娘，那杨蔓跟我同岁，这冬月就大定了？咋，腊月成亲啊。”
  “那可不！人男方家就这意思。”耿氏把棉花塞给她，“跟我好好学，省的你出门子吃瘪。你现在可没嫂子了，没人能指望得上。”
  云巧瞅着手里的棉花，嘴角狠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才十五岁啊！
  十五岁就嫁人？
  我的天，这是不是太狠了点。
  瞅着耿氏的架势，貌似是着急了。
  可是……
  “娘，我跟你说啊，我成亲的事儿虽然你做主，可也得我点头才行。”云巧认真的说着。
  耿氏撩眼，看着她道：
  “咋，我还能让你吃亏？”
  云巧摇头，强调着：
  “话不是这么说，我嫁人要过一辈子，总得我有眼缘吧。”
  “啧啧啧……”耿氏咂舌，白了她一眼，“不知羞，还眼缘。知道了，知道了，如果要说亲，会告诉你的。”
  “我不急，我上面还有三个哥哥呢。”云巧说完，低头续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