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安眠药都是她在各个药房诊所买的，因为安眠药限制购买量，所以眼前这一瓶她凑了好久才凑满。
  唐袖攥着手里的一把药片，抬眸注视着直播镜头，尽管她的心已千疮百孔，但还是在看到某些弹幕时心尖一颤。
  “什么安眠药啊，就是维生素而已。电视剧看多了吧，在这儿演戏。”
  “……”
  唐袖手掌攥紧，骨节因用力之深而泛白。她长叹一口气，对着镜头保持着优雅的微笑。
  “看我身上的衣服。”唐袖站了起来，缓缓在镜头前转了一圈，脸上笑容不减：“刚刚被一个小妹妹泼的，是红墨水。她看起来年龄很小，估计是有些冲动吧。”
  低头看着衣服胸前和侧腰处的红色污渍，唐袖安静了下来，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而出神。
  ……
  ……
  ＊＊
  京城警队。
  “今天新队长上任，大家小心点。”
  “……”
  “是啊是啊，小心新官上任三把火，要你们熬夜加班啊。”
  “……”
  “哎哟，都是为了人民群众负责，大家难道委屈了？”
  “……”
  “不委屈不委屈，我宁可失业，只要大家都安安全全的。”
  “……”
  “哈哈哈哈……”
  办公室的同事们借机开玩笑，趁短暂的午休时间，开两句玩笑缓缓气氛。
  “唉，我可听说了，队长以前是清华的苗子，但高考前感情失利，少考了近二百分。”一个面目清秀，看起来年级很轻的男人开口。
  “我去，这不相当于改了行么。”他身旁的女警惊叹，“感情失利？不至于吧。”
  那男警手指摇了摇，意味不明地笑笑，刻意压低了声音：“好像……是被女朋友甩了。”
  “哇呜。”
  办公室内惊愕声伏起，众人都不敢相信。
  “咳。”
  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响起，大家目光聚集到声源处，看着门口的男人。
  男人很高也很瘦，肤色白得不像做外勤警察的，倒像是细皮嫩肉的偶像小生。
  他的头发很短，干净利落。瘦削的脸庞两颊塌陷，一双闪凌凌的桃花眼凌厉清漠，似能洞悉人的灵魂。
  面相虽俊美，但气质有些戾，不像为民除害的警，倒像是亡命天涯的害。
  “大家好，我是今日上任的刑侦支队队长宋珹。从今天起，我们将并肩战斗。”
  “……”
  众人瞬间面面相觑，总有一种背后嚼舌根被当事人抓包的窘态。但这尴尬消化最快的是肖禹，也就是刚刚率先开玩笑的年轻男警。他快步走过去握手：“队长好，我是肖禹，以后多多关照哈。”
  一个人开始介绍，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开始自我介绍。宋珹听了只是面无表情地点头，表示收到。
  肖禹见他一脸冷漠，还以为刚刚的调侃之词被他听到，瞬间笑着开口打圆场：“队长，我们刚刚就是在闲聊，你别当真哈。”
  宋珹嗯了一声，语出惊人：“实话实说罢了，我当然不介意。”
  “……”
  嗯？
  大家一瞬间都蒙了，怎么觉得话锋转变得这么快，还这么诡异呢。
  室内尴尬的气氛还没散，办公室的门猛地被推开，跑进来一位女警：“队长，刚刚接到报案，一名女模直播自杀。”
  宋珹蹙眉看向队员的手机。
  ……
  “我以前是个坏孩子，爱打架说脏话，睚眦必报，不肯吃亏。”镜头内，唐袖喃喃着自省，神态虔诚：“但我从来没有主动欺负过人，也没有施行校园暴力。我只是在高中喜欢上了一个光风霁月，品学双优的男生，成了全校公敌。关于网上说的那些传言，都是假的。可惜，没人信我。”
  “……”
  “但这不重要了，因为我累了，我不想熬了，我想解脱了。”唐袖眼尾发红，转了转眼圈，声音很丧：“对不起。”
  话落，她抬手把手里的药片全部塞进嘴里，颤着手关掉了直播。
  ……
  “我靠，现在明星压力这么大么，搞直播自杀。”屏幕退出直播界面，肖禹感叹道。
  “队长，我们……”肖禹突然噤声，目光停在宋珹脸上，一时间惊住。
  因为刚刚还在以清冷淡漠态度示人的队长，竟然红了眼眶，短短一两分钟的时间。
  “队长。”办公室另一旁的警员报告：“直播中模特的经纪人报了警，说她直播的位置是在丽都酒店3301房。”
  宋珹没时间多想，他招了招手，嗓音沉稳浑厚：“通知一队队员去维护现场秩序，肖禹，你跟我去现场。韩初马上叫救护车。快！出发！”
  ……
  唐袖把所有的药都倒进了嘴里，身边没有水，她仅仅靠牙齿的咀嚼，一点一点地嚼碎。
  她没有时间概念，只是渐渐感觉头脑昏沉，四肢无力。呼吸声越来越轻缓，唐袖迷迷糊糊的，感知能力下降。
  唐袖的身体随椅子一起，后仰着倒地。
  啪嗒。
  酒店门锁被打开，唐袖眼皮沉重地抬了抬，模糊间有几道人影。具体模样她看不清了，但为首的，她竟觉得像宋珹。
  都说人死前会见到自己最想见的人，如果是真的，那她便一直没忘了宋珹。
  眼皮打架，唐袖重重地阖上了眼睛。
  ……
  救护车内的医生护士紧随其后，他们将唐袖抬上担架床，迅速给她插上吸氧设备。
  “宋队，唐贝贝现在要被送去医院。因为是自杀案件，所以并不需要警队布防。”肖禹禀告。
  言下之意就是可以撤队回局里了。
  “既然她经纪人报了案，那我们就要负责到底。”宋珹婉拒了归队的提议，他拍了拍肖禹的肩膀，道：“你在这负责收尾，我跟着救护车去医院，等个结果。”
  “是。”肖禹颔首。
  ……
  中午十二点，网上言论失控，＃唐贝贝疑自杀＃成为热搜榜第一。
  酒店楼下，娱乐记者们自唐袖直播开始，就提前在酒店附近蹲守。如今看到她被救护床抬了出来，瞬间一窝蜂似地冲了上来。
  对于这种重量级的新闻，他们根本不顾酒店安保人员和现场警方的阻拦，都高举着长枪短炮吃着人血馒头。
  宋珹一从酒店大堂出来，就被娱记们围住，他们手捧着话筒，一直在追问唐袖死没死的消息。
  宋珹心烦气躁，他长臂一挥，声音冷到极致：“后退，再打扰警方办案，我就以寻滋闹事的名义带你们进警局做笔录。”
  他纯属初生牛犊不怕虎，一点也没学会官场上的虚与委蛇和怀柔政策，直接就是一通寒刀利刃，让他们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