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表情又那么相同。
  他们沉思，他们垂目，他们感动……就连年纪轻轻的女校长也小心翼翼地轻点眼角，生怕眼影被泪珠晕花。
  高一十班班主任无语哽咽，高一三班班主任哑口无言。
  在这操场上，再是冷风刮过，也吹散不了杨小绵灼烫的心。
  她并不相信所有人都会将自己的话语听进去，但是话匣子既然打开了，就没有再强行阖盖的理由。
  “我还想说的是……对不起。”
  杨小绵又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语气也不再激动得颤抖，仿佛流水潺潺地心平气和地讲述出来——
  “上课的时候不是打瞌睡玩手机就是聊天取乐，对不起……”
  “欠了您一句教师节的祝福，对不起……”
  “就是十一长假作业也是抄的，对不起……”
  高一十班班主任抹了抹眼泪，“认清自己的错误是好事……那么，杨小绵同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说说看，以后还抄不抄作业了？”
  面对班主任强行严肃的神情，杨小绵更是难过得不敢直视。
  泪水流得更汹涌了，“就是因为以后还是会继续抄作业，所以才会感觉更加对不起老师啊！”
  伴随着杨小绵的话音，人群中传来此起彼伏的笑声。
  实则，唯有高冷了解杨小绵真正对不起高一十班班主任什么……
  被没收的二号业务手机明明被“偷”回来了，又不敢实话实说，只能让班主任自行误会下去……为此，杨小绵感到由衷的“对不起”！
  杨小绵平复了泪意，认真又专注，可能还有些胆怯的目光环视着周遭每一个人。
  “有时候，我觉得老师和我们的关系就像是站在河岸的两边，虽然可以看见对方，但是总是隔着什么。”
  “想要试图靠近的话，就得搭上桥……”
  “如果只有学生一个人，那么就是独木桥；如果只有老师一个人，那么还是独木桥……可是，如果学生和老师一起搭桥的话，桥面就宽了，就阔了，就平稳了，就踏实了。”
  “一个班级那么多的同学，如果都肯搭桥的话，那么会是非常壮观的桥……”
  不知哪个少年突然喊了一嗓子：“港珠澳大桥吗？”
  听着嬉笑声，杨小绵也情不自禁地噗嗤笑了。
  “我们同学从河岸的一面走上桥，老师从河岸的另一面步上桥，你来我往，难免摩肩擦踵，偶有碰撞……大多数人都会愤怒会生气，认为是对方错了，可是，互相迁就一下，相视一笑，简简单单一句道歉的话，就会顺顺利利。”
  “老师，您的桥已经搭过来了，您的心意我们已经看到了，请您稍等，我们一定会搭上我们的桥的，哪怕是笨拙又别扭的。”
  杨小绵冲着高一十班班主任腼腆一笑，旋即，她又转身看向高一三班班主任。
  “那么，老师，您呢？”杨小绵问道：“三班同学的桥已经搭过去了，您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大家的心意，什么时候才能把您的桥搭过来呢？哪怕是别扭又笨拙的。”
  沉寂中，杨小绵耸了耸红彤彤的鼻头，有点儿可怜巴巴的可爱。
  高冷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你确定高一三班班主任会听你的吗？”
  杨小绵不确定地回答：“应该不会听的吧……他都这么老了，做了这么多年的讨人厌的老师了，突然间要是变得人见人爱也不太可能……只是，有些话说出来了，不管会不会听进心里，至少是听见了，不管会不会有所改变，至少是知道了。”
  杨小绵顿了顿，又说道：“其实，这不乏是件好事……至少，他们之间最难熬最尴尬最糟心的来往都过去了，无论未来再发生什么，也不会更难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