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潜入界林
  刺杀？刺杀谁？铁都亲王？老元帅？
  这些都不重要，让屋子里另外两个年轻人惊讶的是，艾米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们两个对艾米太熟悉了，甚至不需要眼神的对撞，他们就知道艾米想做什么会怎么去做。
  艾米这个人，就像上古七国大战结束后古秦帝国发行的流通货币一样，外圆内方。上至帝王将相下到小虾小蟹，他会和任何人相处得很融洽，再困难的话题到他嘴里都会如沐春风。但是，如果在他内心深处，有一些不可逾越的底线。刺杀，就是这少数底线中的一根。
  “艾米团长，有人求见。”一个小佣兵团员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
  “是哪一位？”
  “他说是和您签了一份不平等条约。”门外的小佣兵团员回答得云山雾罩。
  “快请进。”不平等条约，艾米迄今为止一共有两份，一份是书面的，一份是口头的。这两份条约签订者，至今还在履行着自己的义务——这是艾米的得意之作，再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迄今为止一分钱报酬都没有支付，当然要请、快请，艾米脸上一如平常露出了笑眯眯的神色。
  易海兰离开妖精森林后，还真的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前后分三次送了1000多本古书，这些书里涉及面非常广泛，天文地理人情风俗当然还有大部分是关于魔法、战争指挥艺术等等。如果不是战乱时代，这些书拿出去，只要稍微炒作，一定会有油光满面的家伙抢回家装饰一下和肚皮一样油光锃亮的墙壁。
  比较遗憾的是，魔法潮汐衰退期最著名的几本武功秘笈比如《花花公子》、《龙虎豺》、《门2门》……并没有包括在其中。
  在传说中，《门2门》是绝顶轻功，超越“纵云梯”、“凌波微步”等名门大派的轻功，能够瞬间移动如影随形，就像从这个门到那个门一样简单；而《龙虎豺》共分为三个阶段，以百分制来计算，三十为豺、四十为虎、九十是龙，要不留下一句经典老话，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豺狼豺狼，豺就是狼的意思，不过，这份暴力到极点的秘笈只有男性修习者才有可能登峰造极达到龙的境界——据说这本书最高境界就四个字：行云布雨，这是传说中龙王才可以拥有的能力。
  这两本秘笈还算一般，最让艾米心动的是《花花公子》，据说在这门武功上有所成就后，每一次攻击都会幻化出两朵形态各异而又大名鼎鼎的花；《花花公子》还拥有一个超乎一切力量的必杀技——“妙杀”，为什么叫妙杀？妙即少女两个字的组合，其实不论老少，只要是面对已知世界所有雌性物种，这个必杀技就有80%几率出现，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一击必杀！
  艾米猜易海兰一定是打了埋伏，否则这么大名鼎鼎的书怎么会找不到呢？
  前不久，老绿龙出面点拨过池傲天，而这里距离易海兰的势力范围又很近，这次来的应该是易海兰吧？艾米还在笑眯眯地猜，眼睛里也不断闪现着点点金星，结果……
  门开了，猜错了。
  前不久刚刚消失的老绿龙同样笑眯眯地站在门外：“阁下是不是以为来的是易海兰大人？”
  艾米心里一愣？难道神圣巨龙有占卜的技能？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现。
  老绿龙笑得更开心了，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呵呵，我早说了，你们下位者这些芝麻大点的事，不论对于龙界还是神界，几乎是透明的。”
  艾米很快想明白了，易海兰身边可是有好几头暗黑系巨龙，强者吟风敢和龙神派洛特大人对着干，其他的巨龙可不会有这天大胆子，易海兰几次送书，都是让暗黑龙骑士送到的，这原因就很明白了。
  “谢谢您在乌鲁城指点了池傲天。”艾米先致谢，如果没有老龙头出面，估计池傲天远征军就闹出大笑话了，打来打去，最后竟然成就了神圣教廷神圣不可侵犯的威名。
  “不用。”老绿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我和池傲天说过，这就是平衡。那个神像上的魔法阵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下界。在这个世界上，不论是神还是神圣巨龙，所有的上位者都会倾力维护世界的平衡——这就是你们人类常说的‘秩序力量’。而下阶者希望用破坏来建立起新的秩序，这种想法里面萌动着魔鬼的身影，这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混沌力量’。”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众神所操纵的了？”艾米收拢了嘴角的笑，语气中已经有了几分尴尬。
  “当然不能这么说，难道战争是上位者发起的么？上位者只是在平衡，以上一个创世神界举例……”
  “哦？阁下还了解上一个创世神界？”艾米、大青山、霍恩斯都吃了一惊，在他们的想法中，对于上一个世界的了解，大概只应该是创世神、龙神才能掌握的事情。
  “当然。”老绿龙呵呵笑了起来：“上一个创世神界对人类，这很神秘，对诸神这也很神秘，但是……对于龙界而言，这简直是太顺理成章的事情了。龙界是在上一个创世神界眼皮子底下诞生的，而上一个创世神界则是在龙界的眼皮子底下覆灭的。普通龙族的寿命虽然只有区区几万年，但是龙族之间的智慧相传是通过另外一种你们根本无法想像的方式传递下来的。上一个创世神界，曾经爆发过一场极为著名的战争即特洛伊战争，在这场战争中，位于天界奥林匹斯山上的诸神为了形成交战双方的平衡，不断以各种方式、形态加入其中……嘿嘿。”
  老绿龙发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不过这笑声立刻被艾米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而事实上，这样做了之后，结果就是让人类，也就是所谓的下阶者的鲜血流得更多一些吧。魔武大战时，如果不是一些魔法书籍从天界遗落人间，大概这场让人类精英伤亡殆尽的旷日大战根本就不会发生。”
  “你对魔武大战到底了解多少？”老绿龙眯缝着眼睛。
  “你不是和池傲天说，龙界了解人间的一切么？”
  “嗯……应该是这样，但是，就在你与大青山先生摔下梅西斯雪山后，龙界的通道突然中断了。”老绿龙这样的话说出来多少有些无奈。
  “艾米诺尔已经打得这么热闹了，死了几百万人了。现在龙界、神界到底要做什么呢？继续把伤口划得更大一些？”艾米没有理睬神圣巨龙的话茬，直接返回了第一个话题。
  “当然不是。现在龙界、神界已经混乱一片，几派林立，所有的老账、旧账、陈芝麻烂谷子都被翻了起来，龙界现在还好，毕竟有派洛特大人强力压制着，绿儿大人和红夜大人的力量是平等的，至于各自提供武器嘛……龙神大人还赠送了黄金凤，那可是神器，巨龙提供的那点小东西只是小儿科。现在麻烦的是神界，创世神殿下不知神游何方，两派主神实力差不多，积怨又深，本来各自都有自己的信徒，信徒们打起来了，诸神为了自己在人间的神殿不被池傲天这样的愣头青给彻底毁掉，说不定……不用人间打完，神界就要先掐起来了。这一幕可真是太熟悉了……说不定，这是创世神界的光荣传统吧。”老绿龙吧嗒吧嗒嘴，意犹未尽。
  “不过，把话说回来了。”老绿龙用很平和的眼睛看着艾米：“这一仗，就算没有神界和龙界掺和，也早晚会打起来。等你有机会到法诺斯大陆去亲眼看一看，我相信你就明白我所说的一切。再退一步说，这还是法诺斯第一次攻上艾米诺尔大陆，在此之前，艾米诺尔大陆有强势霸主统一整个大陆后，可没有少派兵去血洗法诺斯大陆。礼尚往来嘛，你们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有没有办法尽早结束呢？”艾米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老绿龙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阁下以为我是创世神么？在巨大的生存问题面前，除非创世神殿下愿意陆沉整个大陆……否则他也没有办法阻止。几万万年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这样循环的，一刻不停。”
  “阁下这次来，总不会就是为了来给我讲这些事情吧。”
  “不，不，不……当然不是。”老绿龙脸上的笑容很无奈：“怕你最后因战败爽约，所以，来提醒你一声：最近，又有几个强大的势力加入了这场战争。多小心。”
  屋子里的三个年轻人脸上都出现了微小的变化，艾米苦笑：“难道……这些强大势力中就没有加入我们的么？”
  老绿龙也很尴尬：“问题就在这里，很暧昧，几乎每一个势力都在摇摆，除了利益之外，所有人都希望能够站在胜利者一方。”
  “能不能透露一下这些伟大的势力都包括哪些呢？”
  “当然不能，事实我也不完全知道，这是龙神派洛特大人让我转告的。他说，他此前曾经委托您一个任务，这些一直隐藏在幕后势力的复苏，可能会对他的任务有直接影响。”老绿龙一边说一边冲虚空施礼。
  “哼……”艾米鼻子里发出了不愉快的声音：“说起来，我认识的所有强大人物中，就数龙神大人最小家子气，屡次三番我们帮他的忙，结果……我竟然什么好处都没有落下。给我一个破鸭蛋，这么多年了，估计早坏了。我都替他脸红……对了，龙神大人没有结婚吧？”
  “结婚……”老龙头一愣，没有明白艾米这家伙想要说什么，老龙头还挺老实，立刻就实话实说了：“龙神大人当然不结婚了。”
  龙神大人是靠单性细胞繁殖的，这个秘密，老龙头当然不能说给艾米听，否则……艾米肯定会出几本类似《我与龙神不得不说的故事》、《你猜猜，龙神是dd还是mm》、《千古第一人妖派洛特》……的畅销书大卖特卖大赚特赚一笔横财。这样的事情，以前艾米可不是没有干过，直到现在，不少龙族手里还保留着有关要离龙和冰系神圣巨龙使大人的若干本畅销书，每本黑市收藏价格已经达到三把紫金币，而且还每每有价无市……据说，不少龙族少女每每缠绵于这几本书中……
  “哈哈……”整个议事厅里回荡着艾米的怪异大笑，笑得前仰后合，还拍着老绿龙的肩膀：“你还太年轻了，肯定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派洛特哪里是不结婚，肯定是找不到媳妇，哪个女人能嫁给这么抠门儿的龙……简直不像一个男龙。”
  德罗易拉的脸瞬间从绿色变得刷白，就差用手狠狠捂住艾米的嘴。
  “不用紧张，这是我自己说的，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我倒是希望我说错了话，我愿意随时为我说错话而道歉——当然，龙神大人必须用实际行动让我意识到我错了。”艾米嘴角挂着坏坏的笑容：“不过，我觉得，龙神大人这样的上位者除有点小气外，倒是没有其他类似小心眼、睚眦必报等更恶劣的问题。”
  这话刚刚说完，天空中一道金色的闪电改变了方向，重重落在了议事厅前的一棵大树上，可怜的替罪树瞬间被某位没有更恶劣问题的大人削成了焦木牙签。
  老绿龙偷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刻也不停留，立刻起身告辞，几次和艾米这个家伙谈事情，都几乎是冒着生命的危险——他奶奶的，到底谁是上位者？！老绿龙心底发出无言的呐喊。
  德罗易拉阁下的身影刚刚在大厅里消失，绿儿一头从外面撞了进来。白天处理池傲天远征的时候，艾米找借口把绿儿支开了，省得小孩子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
  “艾米老大，团长老大，怎么把池傲天哥哥给关起来了？要离可是找我抱怨了。”绿儿最近伙食不错，光光的脑门上锃亮锃亮，苍蝇落上去都像踩到西瓜皮。
  “关起来？关起来算是最轻的惩罚了。难道要离没有告诉你么？池傲天这家伙这一次可是去解救了整个草原精灵，草原精灵可是灵宝儿的邪恶帮凶……”艾米狰狞地笑着：“灵宝儿现在已经无法无天了，连我都没有任何办法，你说草原精灵再来几万人，灵宝儿势力再庞大了……我琢磨着，她早就想实现自己屠龙的愿望了。”
  靠，这样呀！绿儿腮帮子立刻鼓鼓地，小眼睛都被挤成了一条线，两只肉乎乎的小手同时伸出中指狠狠向上猛戳！嘴里还叨咕着：“哼，姓池的果然没有一个好人！戳、戳、戳……”
  有些人似乎生下来就是仇人！所谓一见如故的对立面就是一见如仇。
  现在小佣兵团里，绿儿和灵宝儿已经是水火不容，绿儿的绿豆粉条（绿儿fans自己的昵称）包括小佣兵团所有的坐骑龙、数百头地行龙以及小佣兵团资格最老、手握实权的一批佣兵团中高层干部。
  灵宝儿的耳（儿）丝（没办法，很土的名字，不过女王陛下还是蛮喜欢的，据说很好吃）则主要是森林精灵和小佣兵团后来的小伙子们。
  双方争执的重点呢，排除第一次见面时的龌龊，剩下的就是绿儿多事，他一头小处男龙，没事替已经消失两年的精灵女孩莹莹出头——当然这里面不能排除当年莹莹小姐悉心照料绿儿，而绿儿又是眼睁睁看着莹莹在湛蓝圣界为艾米、在西林岛为小佣兵团两次濒临死亡。
  绿儿坚定地挑唆小佣兵团的老干部们：“莹小姐之所以不能和艾米团长重归于好，关键就在于半路杀出了一个让莹小姐很尴尬的精灵公主。”而在西林岛如果没有莹莹箭射达海诺，小佣兵团逃脱不了全军覆没的结局，现在莹小姐又有了艾米的孩子，还是两个宝贝，小佣兵团老干部们的立场坚定得不能再坚定了。
  绿儿还绘声绘色地给这些老干部们讲了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当然，绿儿版的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重点在于白雪公主那个出身邪恶女巫的后娘，绿儿一边讲一边抹着眼泪：“你说……这将来万一莹小姐的孩子落到后娘手里，偏偏这个后娘还手眼通天、势力大无边……可怜的孩子……你们还有活头吗……呜……呜……”绿儿可是得到池寒枫、艾米两大名嘴的真传，深悉指南打北、指桑骂槐、胡编乱造等精髓，闻者无不潸然落泪……
  灵宝儿女王陛下委屈得很，说起来，灵宝儿还是绿儿邪恶女巫专场最忠实的听众——当然是躲在树后面偷偷地听，偷偷地流泪了。
  只是小女孩脸儿又嫩，脾气又大，更懒得和绿儿多一句——这已经具有暴君的早期性格了。
  两个人见面拌拌嘴都是好事情，实际上动不动就是四五阶魔法，幸好艾米现在已经具有大魔法师以上的实力，又是全系魔法师，冰来火溶、木来金挡，交战双方又不敢针对艾米下狠手……小佣兵团作为一个佣兵组织才得以能够苟延残喘，没有被传说中的恶龙和邪恶女巫一举歼灭。
  ……
  大青山和霍恩斯一句话都没有说，连用眼神沟通一下的心思都没有——现在的艾米，连龙神大人都敢指着鼻子骂，忽悠一下小小的绿儿……这又算个啥？
  “哪些人和你一起去界林？”霍恩斯需要盘算一下手中的战力。
  “不需要人太多，都要飞行骑士，这样万一你这边吃紧，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回来帮你。我、大青山、青洛、沙若，暗秋生也算一个，矮人骑士铜锤虽然不怎么会说话，不过战力不比你差，也算一个吧。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出发去界林，争取在一个月左右返回。”艾米估算了一下时间。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吟游魔导师杨万里
  在艾米诺尔大陆上，最著名的湖有四个，即东西南北湖，东湖是沙漠帝国的月牙湖，这个湖位于沙漠戈壁腹地，一年四季不降一滴水，但是月牙湖万年不干涸，湖水清澈无比却没有任何生物；西湖是界林森林环形水道中心的桃花湖；妖精森林中的精灵水境被称为南湖；北湖则指的是山丘矮人洞穴中的地底熔岩湖。
  在传说中，这四大湖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每年夏1月1日中午以后，西湖中开始出现一种极其特殊的水母，成体大小宛若桃花，色泽宛若桃花，水母形体宛若桃花，随着天气一天天变暖，到夏3月1日（也就是魔法帝国年大月历的6月1日），这种状如桃花的水母遍布整个西湖，站在岸边看去，整个西湖就像一眼看不到边的桃花花海，无风自动。因此，这种水母被称为桃花水母，而这座鼎鼎大名的西湖也被定名为桃花湖。
  风系魔导师杨万里是魔武大战后期绝地大长老团派出谈判团的首席代表，说是谈判，其实是履行投降的另外一种说法。谈判后，谈判团连同普通魔法师一起被无魔法联盟发配湛蓝岛，路过桃花湖时，杨万里在湖边一块巨石上写下这首千古传唱的诗。
  ——《山海经·界林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