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老夏你也是，老章就那么一说，你看看你这个暴脾气，都一把年纪了还不知道收敛一点。”
  “咱们这些老家伙聚在一起也是难得，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聚得这么齐呢，两位都把脾气收一收，可千万别闹得大家都不开心。”
  “……”
  “其实说来说去，文物修复研究所研发的这两款产品，在古书画修复工艺当中能起到的，也只不过是辅助作用罢了，说它们会对古书画修复工艺造成毁灭性打击，那还真是高估了它们的作用。”
  就在这时，之前一直冷眼看着没有说话的江易鸿，此刻笑了一下，淡淡地开口说道，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字画揭裱机、装裱机之类的仪器早就出现了，可它们代替得了修复师的工作吗？没有，各个博物馆里，依然是依靠修复师用手工的方式来修复文物，除非以后出现更好的文物修复方式，否则，文物修复的传承断不掉。”
  顿了顿，他瞥了一眼章钟霖，继续说道，“当然了，至于老章之前为什么会这么说，我大概也能猜得到一点他的想法，今天是老朋友聚会，我就不说什么其他的话了，年纪都这么大了，还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呢？”
  这话一说完，好几个老爷子都有点坐立不安的样子，章钟霖的老脸更是青一阵红一阵，他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说道：“老江，你知道的，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解释这么多干什么呢？”
  江易鸿打断了他的话，端起桌上的酒杯朝他示意了一下，淡淡地笑道，“难得聚一次，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面呢，喝酒喝酒！”
  ……
  一场本来还算热闹的午宴就在不尴不尬的氛围下结束了，午宴结束之后原本还安排了其他的活动，不过闹了这么一出之后，大家都没什么心情去参加了，也就只能算了，从酒店里出来后，大家就各分东西了。
  向南和江易鸿、夏振宇，还有鲍海几个人一起回了京城饭店，在江易鸿套间里的客厅里坐了下来。
  向南一进门，就开始忙活着烧水泡茶。
  鲍海笑着打趣道：“听说向南现在修复一件文物，修复那都是成百上千万的，这么金贵的手泡的茶，我可从没喝过，今天算是有口福了。”
  “投资界里不是有人对外拍卖跟自己共进晚餐的机会吗？这么贵的茶，你干脆也别喝了，拿到拍卖会上去拍卖吧，向南泡的茶，没准拍出的钱足够你安享晚年了。”
  夏振宇“嘿嘿”一笑，也跟着说了一句。
  “那还是算了，我留着自己喝好了。”
  鲍海摇了摇头，端起茶杯来吹了吹漂浮在上面的茶叶，小小地喝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对了，今天老章发什么神经，怎么莫名其妙地忽然说起这个事了？”
  “他小心思多着呢。”
  夏振宇轻“哼”了一声，撇了撇嘴说道，“他几个徒弟已经不在博物馆里做事了，合伙在京城这边开了一个文物修复公司，技术还算是不错的，可跟向南一比就差太远了，老章是在为他徒弟着急呢。”
  “他这是打算打压一下向南？”
  鲍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他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点？就他那个文物修复技术，连向南公司里的那个副总许弋澄都比不过吧？就这还打算打压向南？”
  “什么打压不打压的，别说得那么难听。”
  靠在一旁的沙发上正在闭目养神的江易鸿忽然睁开了眼睛，瞥了鲍海一眼，缓缓地说道，“向南现在发展得那么好，有些人眼红也是正常的，这社会上，从来就不缺少犯红眼病的人，老章只不过着急了点，被别人当了枪罢了。”
  “呵呵，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发生这种事也不稀奇。”
  夏振宇笑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转头看了看向南，笑着说道，“向南，这事儿你知道就行了，也别放在心上。”
  “怎么会？”
  向南笑了笑，说道，“再怎么样也都是一群前辈老师，他们说得对的我就听，说得不对的，我不听就是了，犯不着记挂着。”
  “哎，这样就对了。”鲍海一听，顿时大笑了起来。
  几个人又聊了点别的事情，便各自回房去了，向南刚打算离开，江易鸿忽然叫住了他，对他说道：
  “我今晚会去见几个老同学，不是文物修复行业的，就不带你去了，我知道你在京城也有好些个朋友，那你晚上就自己活动吧。”
  “好。”
  向南应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眼看着时间还早，向南便从背包里拿出书来，坐在沙发上开始看起了书。
  到了明年下半年，向南就即将直博生四年级了，之前孙福民已经跟他说过，他如今已经是古书画、古陶瓷和青铜器修复三料专家，又在文物修复界里有着不低的身份和地位，在这种情况下，完全可以申请提前毕业，没必要按部就班地在学校里多耗时间。
  因此，从现在开始，向南就可以开始准备博士毕业论文的撰写了。
  早在之前，他就已经确定了博士毕业论文的选题范围，决定以《文物修复技术产品化研究——以古书画修复产品“画芯修复液”为例》为主题，以文物修复研究所研发出来的产品“画芯修复液”作为实证研究对象，认真地开展课题研究。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多看一些相关的论文和书籍，为毕业论文的撰写提供理论支撑。
  这种事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总之，是一件很耗费时间的事情。
  第1410章 把文物修复当成了生活
  在房间里看了一会儿书，眼看着天色渐暗，向南正打算给钱昊良打个电话，不料电话还没拨过去，钱昊良就已经把电话打过来。
  “向南，我下班了，咱们在哪儿碰面？”
  酒店房间里开了空调，以至于窗玻璃上蒙上了一层水雾，向南伸手擦了擦，往外面看了一眼，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下起了雪，地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雪白的一片。
  他想了想，说道：“我现在在京城饭店这边，我看外面好像下雪了，咱们干脆就找个餐厅碰头吧？”
  “可以啊，你晚上想吃什么？”
  “要不，咱们去吃火锅？”
  钱昊良笑着说道：“行啊，那就四季火锅城碰头吧，正好离咱们都不远，走路过去也就十来分钟。”
  “那到时候见了面再聊。”
  挂了电话，向南来到卫生间里洗了把脸，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一点，然后把羽绒服穿上，想了想，还是把背包扔进了衣柜里，这才出门去了。
  出了酒店的大门，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从天空上飘飘扬扬落下来的雪花儿，悄无声息地在马路牙子铺上了一层，也在不经意间将匆匆来去的行人们的头发染白了，就仿佛岁月在头顶上悄悄划过，留下了一抹沧桑。
  向南将羽绒服后面的帽子戴在头上，双手往两侧的口袋里一塞，就朝着四季火锅城的方向走去。
  走了十来分钟，向南身上刚刚有些发热，就已经来到了火锅城的门口，抬眼望去，店里面热气蒸腾，人声鼎沸，看上去好不热闹。
  一走进店里面，鲜香麻辣的火锅味就扑鼻而来，让人忍不住胃口大开。
  冬天吃火锅，是很多人的最爱，天寒地冻，热气腾腾的火锅涮一涮，再拌上一点鲜香麻辣的酱料，吃进肚子里以后，感觉浑身都暖烘烘的。
  向南站在门口往里面扫了一眼，没看到钱昊良的身影，他拿出手机来，正打算打个电话，身后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一转头，就看到了钱昊良和贾昌道两个人一脸笑眯眯地站在他的身后。
  “贾教授，您也来了？”向南先是一愣，马上就笑着招呼了起来。
  、他跟贾昌道可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了，本来想着这两天要是有空就去京城故宫博物院文保大院看看他的，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儿碰上面。
  “怎么着？不欢迎啊？”
  贾昌道绷着个脸，没好气地说道，“要是不欢迎那我就走了。”
  向南连忙说道：“哎哟，我怎么会不欢迎啊？早知道您肯过来，我肯定亲自去文保大院接您了。”
  “你小子，现在也学会满嘴油腔滑调了，一点都不学好！”
  贾昌道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说道，“我听说你今年也来京城好几次了，可没一次想着要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怎么着，当大老板了，瞧不起我咋滴？”
  “瞧您这话说的，我这不是怕耽误您工作吗？”
  向南陪着笑，连忙说道，“这样，待会儿我好好敬您几杯，算是我给您道歉了。”
  “这还差不多。”
  贾昌道拿手点了点向南，这才笑了起来。
  他本来就没有生向南的气，只不过是跟向南闹着玩罢了，看一看现在如日中天的向南是变了还是没变。
  现在看来，向南还是跟原先一样，不管他名气多大，本事多高，他还是他，一如几年前第一次见到时的一样。
  感觉到这一点，贾昌道就感觉很开心。
  不愧是自己一早就看重的人啊，无论身份地位怎么变化，依然能够保持初心，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火锅店的门口可不是聊天的好地方，向南和贾昌道聊了两句，就和钱昊良一起在楼上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又各自点了一些菜，等服务员下去之后，向南才看了看钱昊良，笑着问道：
  “钱大哥最近工作怎么样？忙不忙？”
  “最近稍稍有点忙，快到年关了，展馆里的一批文物要进行更换，所以最近这段时间都在忙着修复库房里的文物，准备布置到展馆里去。”
  钱昊良拿起桌上的茶壶，先给向南和贾昌道各自倒了一杯水，然后又给自己的杯子里倒满，笑呵呵地说道，
  “前两天我在修复一幅古画的时候，碰到了石绿走油问题，试了很多种方法都没把这个问题处理掉，我记得你之前好像修复过石绿走油的古画，本来还想着打个电话找你问一问的，没想到这么凑巧，你正好来京城了。”
  向南笑了笑，问道：“是什么古画？”
  钱昊良说道：“清代画家沈铨的《富贵闹喜图》设色绢本立轴图。”
  向南略一沉吟，就想起这人是谁了。
  沈铨，字衡之，号南苹，之江省吴兴人，清代画家。
  他擅长绘画花卉翎毛、走兽，以精密妍丽见长，也擅长画仕女。曾受聘东渡倭国，创“南苹派”花鸟写生画，深受倭国人推崇，被称为“舶来画家第一”。
  沈铨把一生献给了绘画事业，在继承院体派传统的基础上，独创了强大的南频画派，在当时的江南独树一帜，被时人给予了很高的评价，有诗赞曰：“江南高手谁第一，吴兴沈生世无匹”。
  想了想，向南说道：“我看看明天有没有时间，要是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到文保大院那边找你看看。”
  “你这次过来，是参加华夏文物学会文物修复专业委员会的代表大会的吧？”
  钱昊良迟疑了一下，问道，“占用你的时间，不会影响你自己的事情？”
  “应该没什么特别的事。”
  向南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就算真有什么事情，还能比修复文物更重要吗？”
  坐在一边一直没怎么吭声的贾昌道听了向南的话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打趣道：
  “你这小子，还真是个另类，别人都是把文物修复当成一份工作，你是把文物修复当成了生活，在你眼里，估计没什么事情是比文物修复更重要的了。”
  第1411章 天生劳碌命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天，服务员就开始陆陆续续地上菜了。
  这家火锅店不是用电磁炉加热的，而是那种老式的木炭火锅，锅底则是麻辣味的，等锅里的汤底烧开之后，一阵阵麻辣鲜香的味道渐渐地飘散开来，让人忍不住口舌生津，感觉肚子更饿了。
  贾昌道笑着说道：“先别聊了，赶紧趁热吃，我都有好几年没吃过涮火锅了，一闻到味道就馋了。”
  “开涮，开涮！等填饱了肚子，咱们接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