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今天被废了吗 第24节
作者:林一衣      更新:2023-04-09 02:17      字数:3958
  封为了惠贵妃啊,霍长君眸光微滞了一瞬,她看着苏怜月那张柔嫩的脸蛋,便是互为敌人,她也不得不慨叹道:短短一年,便从罪妇到皇妃再到惠贵妃,真是世间难求的恩宠啊。
  李德让念完圣旨后,看向苏月,“请贵妃娘娘接旨。”
  “谢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万万岁。”苏怜月接过圣旨。
  李德让又高喊道:“皇后娘娘授册印,予训导。”
  只见宫女太监端着金册印走了过来,霍长君往前了一两步,看着苏怜月,便是一站一跪,二人眼眸对视的时候,她也感受不到半点苏怜月的恭谦,她想谢行之的宠爱当真是给足了她底气。
  她缓缓拿起金册印,这册印拿在手中竟是沉甸甸地有分量,待她交到苏怜月的手中,便是礼成。从今往后,苏怜月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惠贵妃了,甚至,不久之后,她又会否因为无嗣而被弹劾,然后便是霍家也保不住自己,自己便要给苏怜月让路。
  她紧紧地捏着那册印,恍惚间,就好像是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不是被废也是在这深宫之中,孤老一生。
  那她该怎么办呢?是认命了,在这里她们斗一辈子还是……
  她还有别的路可走吗?她看不清自己的未来,她也没有未来。
  金册印在皇后手中待的时间过长,让本就紧张的大殿氛围更加紧张,苏怜月盯着霍长君那双失神的眼睛,就知道她不会让自己轻易好过。
  谢行之也蹙了蹙眉,李德让不由得擦了擦额角的汗,又喊了一声,提醒道:“皇后娘娘授册印,予训导。”
  霍长君回神,将册印交到苏怜月手上,然后淡声道:“望日后惠贵妃协理六宫,能克己勤俭,勿骄勿躁,安分守己,少生事端。本宫便心满意足。”
  后面这两句话说得忒不客气,但苏怜月还是忍下来了,“臣妾谢皇后娘娘训导。”
  她接过册印,缓缓起身。
  下面的嫔妃和宫女便立即行礼,高喊: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时间殿内声声连鸣,久久不绝。
  便是敲响的鸣钟都挡不住这声音。
  苏怜月春风得意至极,应道:“都起来吧。”
  “谢贵妃娘娘。”
  霍长君就这么看着,往后这宫里便真是她苏怜月的天下了。
  谢行之看着霍长君,她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仿佛并不在意一般。只是她戴得冠子太重,耳边和额角都被压出了红痕。
  依照祖训,接下来便是要走圣贤路,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除了皇后,便只有孕育了子嗣的后妃有此资格,寓意时刻谨记日后要圣德贤明。
  苏怜月自然也是知道这个规矩的,只见她都要脱下金丝履,却听谢行之突然道:“今日贵妃已是疲惫,这圣贤路便免了吧。”
  苏怜月的动作微顿,眼底藏匿不住笑意了。
  霍长君冷哼了一声,这可真是好生怜惜宠爱啊,这点儿疲累都舍不得她受了。罢了,这样更好,自己也解脱了。
  她偷偷按了按自己的脖子,这一身可真是重得很。
  霍长君冲谢行之略一行礼,道:“既是礼成,臣妾便不久留了,臣妾告退。”
  不待谢行之再要说什么,就转身走了,动作干脆利落,眨眼就只留下个背影给别人。
  谢行之看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唇,倒也没有责怪。
  霍长君出了先明殿,便受不住这冠子了,取下来扔给连雀,然后提着厚重的衣摆便要回长春宫歇着。
  可还未走远便看见一位身穿青灰大袍的比丘尼站在一棵香樟树下,眉目慈和温柔,面容与谢行之有三分像,似是在等人。
  霍长君看见她的第一眼便是怔在原地,是她,淳安长公主。
  此时此刻此地,除去恭贺苏怜月封贵妃,霍长君想不到淳安长公主前来还有别的什么缘由。
  她冷嗤一声,谢行之待苏怜月当真是不薄,连归隐佛门多年的淳安长公主都能请来。
  淳安长公主也算是皇室中的一个传奇了,她是太妃顾云落之女,也是先帝第一个子嗣,早年间在先帝膝下虽是女儿身却也是备受宠爱。
  只是后来她喜欢上了老安国公,老安国公是先帝的伴读,少年相伴的兄弟情谊,虽然后来老国公为了自己妹妹和外甥逼宫了,但那时两人还是感情颇深的。
  他与先帝同岁,比淳安公主虽是年纪大了些,但发妻早逝,膝下只有一子许淮远,那时许淮远年纪也小,淳安公主若是喜欢,嫁过去也不是不可。
  但不知为何先帝却极力反对这门亲事,甚至是连夜赐婚安国公,叫他娶了其他女子做填房。
  一国公主,怎可给人做小,如此一来,先帝便是彻底断了二人的情路。
  淳安长公主也是个脾气拧的,一气之下绞了头发做姑子,气得先帝也大病一场,这些年淳安长公主也甚少再出佛门。
  霍长君见是她,赶忙让连雀把冠子还给自己,又给戴上,见衣衫还算齐整,这才走上前去,对淳安长公主恭敬地行了个礼,“皇姐安好。”
  淳安长公主“阿弥陀佛”了一声,她年近四十,要比霍长君大不少,可看着却依旧年轻明媚,还多了几分温柔,岁月和佛法终究是在她身上留下了留下了痕迹。
  淳安长公主温和一笑,道:“施主还是唤我静安吧。”
  霍长君乖巧地点点头,但还是有些不大习惯,磕巴了一下道:“静安……师太。”
  她与这位传说中的长公主接触并不多,上一次见还是安国公府被抄斩的时候,她虽出了佛门,却并未替安国公府求情,只是去刑场给老安国公送了一壶酒,了却尘缘。
  霍长君对这位皇姐还是敬重的。
  淳安长公主笑了笑,也不为难她,只道:“想要见你一面可不容易。”
  霍长君微愣,“见我?”她原以为淳安长公主是来见苏怜月的,没想到她竟是来寻自己的,一时间受宠若惊。
  淳安长公主淡淡一笑,然后道:“去你宫里,边走边说吧。”
  二人走在通往长春宫的道路上,沐浴着夏日阳光,一时间竟也觉得世间如此美好。
  第29章 火光冲天 “娘娘……”  长……
  “娘娘……”
  长春宫里, 一室暗淡,只剩下几盏不大明亮的灯火。
  霍长君又坐在了窗前,开始发呆。
  一旁的连雀担忧不已, 皇后娘娘好不容易振作起来,封妃大典也去了。可是,路上遇见淳安长公主,避开她们说了几句话之后, 皇后娘娘又恢复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半死不活的状态。
  连雀担忧地呼唤着霍长君, 她可不想看到皇后娘娘又这样不吃不喝不睡的,再来几次,身子会垮掉的。
  “娘娘,你吃点东西吧。”
  “娘娘!”连雀忍不住大了些声音,她不知道淳安长公主到底和她说了些什么, 可是皇后一回来就变成这样, 可见说的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早知如此,她们便该阻止皇后娘娘见到淳安长公主了。
  “娘娘!”连雀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霍长君猛地回神, 看见她哭了, 不由得心疼道:“怎么哭了。”
  连雀见霍长君恢复正常, 这才放下心来,道:“娘娘,你吓死奴婢了!”声音里带着厚厚的鼻音和浓重的委屈。
  霍长君摸了摸她的头,知道她是在担忧自己,便笑了笑道:“我没事。放心吧, 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
  连雀望着她, 擦了擦眼泪,然后道:“那娘娘可要吃些东西。”她自回来之后便发呆,还什么都没吃呢。
  霍长君笑笑, “不必了。”
  外面月色明朗,银辉从窗台透入房间里,安静沉寂。
  霍长君轻道:“乖,下去休息吧。”
  “娘娘,奴婢陪着你吧。”连雀对她这一时好一时坏的状态很是忧愁。
  霍长君淡笑道:“不用了,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
  见霍长君坚持,连雀也不好说什么,她端起托盘,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听霍长君道:“连雀,今晚记得开窗。”
  连雀微怔,没太明白,却见霍长君已经转身继续望着窗外赏月了,便不好再说什么,乖乖退下了。
  连雀走了,房间里安静得听得见呼吸声。
  这样的寂静是霍长君最熟悉的,最喜欢的。她早已习惯一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遨游,一个人独处,再没有别人打扰。
  可是,这样独处的安静的自由也不能长久。
  她抬眸望了望明月,想起了自己与淳安长公主的那些对话。
  原本还是在聊些普通的日常,甚至她还关切了几句她近来的状况。
  可到后来,她们之间的谈话就渐渐变得面目全非了。
  *
  “长君,你可知,这盛京城中那么多世家贵女,为什么偏偏是你一个常年长在边关的女子嫁来了盛京城,成了太子妃?”
  “长君,你说赵成洲远赴边关参军入伍,为何偏偏这么巧就是去到了你父亲的军营?”
  “长君,你可知你为何对他这般情根深种,他又如何能将你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
  “长君,你又可知太后对你为何一直如此疼爱?”
  霍长君听着她一句又一句质问,忍不住紧了紧拳头,她的潜意识告诉她接下来淳安长公主找她要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她应该拒绝的,她应该现在就离开,可她的脚却挪不动一个步子。
  她只能哑声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故作徒劳挣扎。
  可淳安长公主却笑了,残忍地戳破了她最后一丝自我保护。
  “长君,盛京城中世家贵女里温婉贤淑,懂得在深宫中生存,又家世显赫的不在少数。可如你这般心性纯善,不通算计,容易控制,父亲握有兵权却远在边关,难以鞭及京中的女子却是实在少有。”
  她看着霍长君那双黑亮的眼睛,冷酷道:“你和你父亲,还有霍家军,统统都是他们三人算计好了的棋子。如今帝位已稳,你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彻底卸磨杀驴?还是杯酒释兵权?长君,你觉得以皇帝的性格会选择哪一种?”
  霍长君沉默不语。
  会选择哪一种……
  她想起她与谢行之从前关系还好时,他便偶然提及过一句,“终有一日,我要将所有兵权收归己有,我要这皇权再无掣肘。”
  她闭了闭眼,不愿意去猜想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再睁开眼时,她问:“静安师太特地寻我,想来不会是为了告诉本宫这些陈年往事。”
  淳安长公主轻轻一笑,想起从前的往事,“都说战场最磨砺人,贫尼却觉得还是这深宫最教人成长。便是长君也心思多了不少。”
  霍长君唇角微勾,“不同的地方磨练不同的本事,这深宫最是磨练心思。”
  淳安长公主看着这个四四方方的天空,莞尔道:“是啊。”她垂眸,转入正题,“不知长君可还记得许淮川。”
  霍长君眉心紧蹙,许家,安国公府?自一年前许家被抄斩之后,这个姓氏提及的人都少了不少。到底是逆臣,平日里也没人敢轻易提起,如今陡然提到,霍长君倒是想了一会儿,才道:“可是安国公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