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反思(2200+)
作者:瞎书      更新:2024-10-03 17:58      字数:2373
  安度检查邮箱收件人,将之前存在文档里的辞职信再确认一遍,鼠标放在发送键上良久,最后如下很大决心,点下。
  其实早有辞职或者转岗的打算,营销职位太需要与各类人沟通和消化负面情绪的能力,追着热点想方案更是消磨创造热情。
  安度以广卅的画师身份能接到不少薪酬丰厚的约稿需求,比起一次次用圆滑的表象应对工作,她更喜欢亲自做执行,用完整的时间创作画稿。
  再加上同项目组恋爱违背雷盛制度,和陈沧决定在一起后,经过深思熟虑,浔塘镇线下活动一过,她便拟好了辞职申请,只待合适的机会上交。
  之前顾忌裴景言的怪异行径,安度不敢递出;自和陈沧开始冷战,无论公寓还是公司都必须面对他,连正常的汇报也如坐针毡,每一个微表情都不由被放大,时刻煎熬,无法专注。
  多方缘由,辞去现在的工作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没想到本为了接稿自由与光明正大恋爱才写的辞呈,到头来背后的原因更多地变成了躲避。
  裴氏批复很快。虽然职级不低,但她在雷盛也不过是外派员工,除去客套的挽留与表扬,流程比常人缩短一半不止。
  安度只要再待一个月做交接就可以彻底离职。
  *
  杨蔓妮看安度开始把手上的工作一点点分配给部门同事,才有她确实要离开项目组的真实感。
  她一脸不舍,“安总,你真要走了?那谁来替你的位置啊?”
  “你啊,”安度开玩笑,“现在营销部是你的天下了。”
  “太突然了,营销部没你不行,我就更怕了,我一个人对付不了陈妈。”
  安度正打印离职申请表,闻言取纸动作微滞,不由想起她和陈沧的首次交锋,虽算不得旗鼓相当,倒也能愉快过招。
  关系越近越贪心,难逃非理性的希冀横生,愈是渴望占有或同化,愈容易被紧随的失望控制。
  打印机吐出带有墨香的暖热纸张,安度一时没接,掉落在地。
  她拾起,抬头看到杨蔓妮摆出的哭相,笑说:“谁离了谁地球都照样转。”
  拿着申请表辗转几个楼层签字,最后到人事处盖了章,陈沧微信恰好跳入:“批好了?”
  看来他一点也不意外,她的去留对他而言不重要,无论是作为生活还是工作上的伴侣。
  她回:“嗯。”
  陈沧:“你应该和我商量。”
  安度:“我自己的事,不需要。”
  想了想,她再发:“这段时间我不回你公寓了,新房一直没去看过,我今晚到那边住。”
  特意强调公寓归属,相信他明白她的意思。
  陈沧过了几分钟才回复:“好。”
  似非常尊重她分居的决定,其实是不在乎。
  拇指上下滑动,过往聊天记录呈现,最近一次语气亲密的微信交流,是两个月前,易美珍去世后,她在家远程上班的那段时间。
  那天他难得起话:“在做什么?”
  安度还困,回:“有工作需要我完成吗?我现在还想睡一下喔。”
  陈沧:“要你想我。”
  安度笑清醒了,发一张[老公抱]的表情包。
  陈沧回了条很轻柔的语音:“回家抱。”
  情绪断层,如加糖咖啡,热时总觉只有甘,待温度降低,原本的苦味便再藏不住。
  安度凝着他的对话框好一会,才发现他的头像不知什么时候换掉了,由原来两根平行的横线变成了缠绕连结的线条。
  换作平时她肯定要问一句新头像是什么意义,再根据他的回答揶揄一番。
  如今观念分歧,难归一意,既然选择冷处理,这些细枝末节的关心暂无必要。
  “暂”的时效是多久,没有明确答案。
  安度面无表情,把手机丢进包里。
  *
  新房什么也不缺,也无残留的装修味道,厅角百合花香清雅好闻。面积较之前的公寓更宽敞,一改素白,主色调偏暖,明亮活泼,是她偏爱的装修风格。
  沉郁心情稍缓,裴景言的安排一如既往周到。
  奇妙的是,她没有再产生跨年时回裴宅的排斥感,反而有来自接受兄长关照的心安理得。
  药片里的成分或许是药厂误装?裴景言并不知情?她当时查了大量资料也咨询过苏医生,确定药品受潮变质也会产生黄曲霉素。
  总归自己并未受到有毒物质伤害,安度没再想,很快将这件曾让自己困扰惊悸的事抛诸脑后。
  陈沧打来个电话,例行公事关心她吃睡是否良好,疏冷的温柔,如常,却也不如常。
  非社会化的动物才只顾生存,抛弃情感需求。
  安度冷淡回应自己安好,拥被躺下,“我要睡了”——万能的结束语。
  陈沧不纠缠,说了声“晚安”,静默着等她先挂。
  安度不犹豫,按下挂机,盯着天花板不过十数分钟,竟真的入了梦。
  *
  心有怨事到底眠浅,辗转翻身几下,眼帘遮不住吊灯光线照刺,便迷糊地伸手想要关灯。
  墙面光滑,怎么也摸不到开关,安度急了,叫了句:“陈沧,太亮了。”
  无人应答。
  她半睁眼间看到还不算熟悉的房间摆设,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呼……”安度唾叹,凌晨两点四十五。
  手机未读短信有一条,是钙奶将稿费打到她卡里的到账通知。
  “收到钱啦,谢谢![爱你]”安度发出消息。
  本是灰色的头像秒变彩,钙奶回得很快:“你还没睡?”
  “半夜醒的,睡不着了。”安度抓住她倾吐:“最近很烦。”
  钙奶:“你说。”
  安度思考措辞,问了一个无具体指代的场景性问题:“钙奶,如果你的亲友犯了罪,而你的男朋友又恰好代表原告,他们此时处于对立面,但你的男朋友能够帮助你的亲友减轻罪罚,他却没有,你会怪他吗?”
  安度冷静过后,空闲时间亦在反思对陈沧的要求是否过于无理。
  理智与情感永远在战斗撕扯,最终遍体鳞伤。
  钙奶一直显示正在输入。
  安度补充:“或许让他很为难吧,亲友刑罚过重我于心不忍,可好像也没有立场要求他,只是难免希望他对我的感情也能波及照拂我的亲友。”
  她不等钙奶回应,继续抒发:“我还是认为,法无情,但人有情。我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个结果。”
  钙奶回了长段文字:“[拥抱],既然时间能解决你现在的烦闷,不如先放一放,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按时吃饭与睡觉,才能恢复好的精神和心情。”
  安度稍作释然,“嗯,我尝试慢慢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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