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作者:一笑笙箫      更新:2023-04-10 16:51      字数:3215
  郑芸菡见他一直沉默,不自在的扯扯身上的小药包:“不说了,该回去啦。”
  她转身欲走,再次被男人的大手按住,没转动。
  少女眼眸带惑:“王爷?”
  卫元洲浅笑道:“你不是想知道,要怎么帮人治心病吗?”
  她点头。
  卫元洲松开她,慢条斯理的理理袖子,握拳拢在唇边清嗓:“本王就是那个自己治好自己的人。现在,你是要自己继续一家家医馆去求医问药,还是舍远求近,虚心的跟本王请教一番?”
  他这话不算吹嘘,军中生活并不轻松,又时常面临战争杀戮,偶有受到刺激精神紊乱的兵将,必须好好开导梳理,否则严重起来还会做傻事。
  郑芸菡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呆滞目光渐渐溢出光彩来,紧接着重重一点头!
  卫元洲难得露出一抹坏笑:“叫声师父,本王,愿意指点迷津。”
  郑芸菡:……
  ……
  晚些时候,玢郡王还要
  再郡中酒楼设宴,所以刺史府一众官员早早开始准备,就连郑煜澄这样不喜应酬者,也得卖郡王一个面子。
  万万没想到,宴席之前,曾让怀章王亲自关押的匪犯赵齐蒙,竟被郡王大大方方的带回刺史府,央奴唤婢的伺候,阵仗很大。
  众人面上没说什么,私底下直接炸开了锅。
  玢郡王是皇后母族,怀章王是皇室宗族,这两位大佛同在并州,自第一日起气氛就不对,眼下玢郡王将怀章王关起来的人救回来,这不是打王爷的脸吗?
  樊刃心情沉重。
  王爷瞧不上玢郡王,更讨厌赵齐蒙,这两人要齐齐往他跟前杵,后果不堪设想
  他坐立难安的盼回王爷,措辞严谨的说了此事,没想到王爷只是挑了一下眉,说:“给本王找件适合赴宴的衣裳。”顿了顿,伸出食指虚点一下作强调状:“惹眼些的。”
  樊刃:……?
  这是气疯了吗?
  文樱得知卫元洲回府,第一时间带着茶点赶来。
  看着樊刃送来宴服,她紧张道:“我来伺候吧。”
  卫元洲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出来,见她随意出入,皱起眉头。
  他隐隐觉得,上次碍于她父亲的情面,又因她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顾及名声,没有当众将她赶走,她便越发大胆起来。
  “出去。”卫元洲肃立低斥。
  文樱脸色一白,又很快镇定。
  她早已做好准备。要让这个男人对她从无意到有意,本就是由冷捂热的过程,她放下茶点,姿态娇柔:“陈茶涩口,王爷且并着些蜜饯点心一起用吧。文樱不打扰王爷了。”
  蜜饯……
  不提还好,一提就让卫元洲想到了牢狱之前小姑娘说的话。
  “文樱。”卫元洲低声喊她。
  文樱已经转身,闻言立刻止步,心中暗喜,以为是她的温柔耐心让男人生出恻隐之心,改变主意愿意让她服侍更衣。
  却听他道:“想必你是在此地闲得慌,所以对谁都敢便口不择言胡说八道。本王会安排人送你回去。”
  文樱心头发沉,飞快跪下:“王爷,文樱做错了什么?”
  卫元洲扯扯嘴角,给了樊刃一个眼神。
  樊刃当即请她出去。
  文樱握拳,死死咬牙,忽道:“王爷,能不能……能不能多宽限几日?”
  她不等卫元洲多说,急切道:“此次家父重伤未愈,在并州尚有几位交往颇深的友人,家父得知文樱要来王爷这处,曾命文樱一一拜访诸位叔伯报个平安……文樱不敢打扰王爷,只求王爷多宽限几日。”
  卫元洲目光冰凉,半晌才道:“你的事自己做主。但这屋子,别再随意进出。”
  文樱口中泛起苦涩,低声道:“是……”
  ……
  郑芸菡在得知赵齐蒙的事情后,一点也不吃惊,但求稳妥,她还是悄悄地跟温禄等
  人通了风。
  温禄一行人今日很快活。
  小床躺着,小食吃着,聊天打屁就是一天。
  水土不服真是个令人幸福的病症。
  听到玢郡王找新人替代他们,温禄只问:“呦姐怎么说?”
  郑芸菡:“我还没告诉她。”
  这句话反倒让他们反应很大。
  温禄将自己的定位扎得又深又准:“你这人真奇怪,阿呦才是我们的头,我们又做不得主,你怎么越过阿呦来跟我们讲?你们不是会想法子让阿呦振作,接下大任吗?不会是想反悔吧!”
  郑芸菡面无表情起身:“打扰了。”
  ……
  宴席将近,郑芸菡赶着时间回房更衣梳洗一番,推门出来,被靠在门边的人吓了一跳。
  温幼蓉正听着院中树梢上的鸟儿看的出神,听到声音扭过头来,倏地一笑:“我们和好吧。”
  娇声软语,真是犯规。
  郑芸菡眨眨眼:“我们吵架了吗?”
  她的笑意更浓,挤过来保住她的胳膊:“听说晚上有宴席,带我去嘛。”
  郑芸菡正色起来,一字一句道:“晚上不仅有宴席,还有赵齐蒙。”
  赵齐蒙来后,动静不小,甚至与玢郡王同住西院,温幼蓉不可能不知道。
  她莞尔一笑:“那更要带我。”顿了顿,补了一句:“我想他了。”
  ……
  主院,久安在为郑煜澄梳洗,顺带报一些事务进程。
  “第一批粮药草已点算清楚,如无意外明日就能发往益昙二州。”久安为郑煜澄换上一身靛青锦袍,玉带束腰。
  郑煜澄:“送到长安的信报不可耽误。”
  久安疑惑:“要走金州的路线?”
  郑煜澄笑笑:“金州不堪重负,该让他们喘口气了。”
  久安:“可若有大量流民涌入并州,会不会乱了州内秩序?”
  郑煜澄:“安置恰当自不必担心。”
  久安:“那银两……”据他所知,太子殿下此次钦点大人时早有言明,朝廷未必会有大量拨款给并州,而并州务必协助帮衬诸州。
  郑煜澄不以为意,半点担忧之色都没有,久安看着他这样,默默闭嘴。
  刚收拾好出门,远远走过来两个姑娘,久安双目圆瞪,踩着小碎步往自家大人身后靠,郑煜澄转眼撇他,摇头一笑。
  刚汇合,郑芸菡想起解酒药落下了,又匆匆去取,温幼蓉慢悠悠晃到郑煜澄面前,抬头看他:“听说玢郡王找了个新帮手,约莫是用不上我们山部那些不成器的了,大人心里急不急呀?”
  郑煜澄含笑应道:“难道不是温姑娘更急些?”
  温幼蓉抿出甜甜的笑,抱起手臂:“我不急。”
  郑煜澄从容道:“我也不急。”
  久安见他们一个比一个笑的真切,小声提醒:“赴、赴宴的时间就快到了,还是、有些急的。”
  温幼蓉直勾勾盯着
  郑煜澄,较劲似的:“那我也不急。”
  郑煜澄笑:“我更不急。”
  郑芸菡匆匆回来,两人各自移开目光,中间隔一臂距离。
  刺史府外马车已在候着,温幼蓉率先上车,郑煜澄默了一瞬,让人牵马。
  前面玢郡王的马车还没走,他们不好先走,郑芸菡趁机拉着他咬耳朵,交代初步的计划。
  经过她向师父虚心的请教,眼下已经有了些方向。
  因灾病意外受刺激生出病症的人,通常会有一些反常的表现,首先,会强迫性回忆受灾场面;其次,失眠、警觉性高,不安敏感,总觉得身边还会突然出现意外;最后,也是较为严重的,会回避所有人事物,逐渐变得麻木疏离。
  温幼蓉虽性格不太平易近人,但说不上麻木疏离,她醒着的时候很少会有反常之态,唯一的毛病就是睡不好。
  所以郑芸菡合理推测,她对灾难的回忆都在梦里,这才是睡不好的主要因素。
  郑煜澄沉思片刻,问道:“怎么治?”
  郑芸菡激动地摩拳擦掌:“这就是关键之处。总结起来大约三个方法。第一,若出现强迫性回忆,可以试着用别的物什来转移注意力,好比一种喜欢的食物,一个有特殊意义的物件,甚至一种气味,只要能给人带来好的回忆,营造安全感,就能很大程度上避免陷入恐惧。”
  “第二,身体上的放松。好比醉酒的人浑浑噩噩,猛然泼冷水将其激醒一样,一旦出现紧张恐惧的情绪,可以试着给身体放松,譬如泡澡或冷敷。”
  郑煜澄点头:“还有吗?”
  郑芸菡发现温幼蓉正掀开帘子往外看,赶紧道:“第三个是最难的,因为受到刺激,心中被消极情绪填满的同时,人处于封闭状态,若能敞开心扉将所有的事情说出来,便能豁然开朗。”
  她加快语速:“其实这个说了也白说,若已经到了能坦然面对一切,敞开心扉的地步,就离痊愈不远了,不算是好办法。”
  温幼蓉的目光已经扫过来。
  郑芸菡赶紧跑过去:“来啦!”
  卫元洲一身光鲜出来时,不少人都看直了眼睛。
  毕竟他们多数时候见到王爷,都是一身利落冷肃的军服,很少像这样玉带华服,霞光灿灿的模样。
  卫元洲目光落在郑家的马车边,只来得及看到小姑娘钻进马车的画面。
  他忍不住自嘲。
  难得好好装扮,可人家根本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