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月这一天跟老太太和艾氏去了碧云寺，给江月娥没能出生的孩子订了一场超度的法事。老太太捐了不少香火钱，还趁着江明月到佛殿外站着去了的机会，花钱请青星大师为江明月算了一卦。
  “我这孙女儿就要跟着她相公出远门了，想请大师给测个吉凶，“老太太是这么跟青星大师说的。
  徐老太太的二孙女是嫁给越国公府的赵凌云了，这位是碧云寺的老熟人了，没少祸害碧云寺。听老太太说，赵凌云要出远门了，青星大师本该心如止水的人，还是高兴了一下，这浑人能离京，对碧云寺也是件好事啊。
  老太太眼瞅着青星大师面露了笑容，老太太就奇怪了，说：“大师，我还没有摇签呢，你就知道他们这一次会大吉大利的了？”
  青星大师这才收敛了脸上的喜色，请老太太摇签筒。
  老太太把签筒拿在了手里，艾氏夫人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看。老太太摇签筒摇得虔诚，艾氏夫人看得紧张，就生怕最后的结果不好。
  江明月在佛殿外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老太太和艾氏夫人出来，江明月只得又进佛殿找人，进了殿，她就听见她奶说要加香火钱。
  “奶？”江明月喊了一声。
  还要加香火钱？您已经给了好多了啊，还要加？
  老太太拍了江明月一巴掌，跟青星大师说：“我这孙女儿不懂事，在佛殿里大声说话，大师您原谅她这一回。”
  青星大师就只能念阿弥陀佛了。
  老太太冲大儿媳妇使了一个眼色，艾氏夫人忙就上前拖江明月走。
  “别心疼钱了，”艾氏夫人小声跟江明月说：“你奶给你求了一签，上上签，龙凤呈祥的签！”
  江明月：“龙凤呈祥？”
  她就是跟赵凌云去一趟玉锋关，还能跟龙凤呈祥扯上关系？在江明月的认知里，这不是成亲时会用上的吉祥话吗？要不然，跟帝后有关？再怎样，这词跟出远门顺不顺利都没关系啊，哪怕来个一帆风顺，也比龙凤呈祥来得靠谱吧？
  艾氏夫人：“青星大师说这签，他们碧云寺自开寺以来都还没有人抽到过，今天这还是头一回呢。”
  江明月：“真的假的？”
  艾氏夫人忙拽一把江明月的胳膊，说：“可不能这么说，当着菩萨的面呢。”
  江明月打心眼里不信这事儿，但看艾氏夫人因为她的话，双手合十跟菩萨告罪的样子，江明月就闭上嘴不说话了。
  艾氏夫人：“你奶高兴坏了，都想着有这么一个签，你跟赵姑爷这趟从玉锋关回来，你说不定就怀上孩子了。”
  江明月：“……”
  龙凤呈祥，跟怀孩子有什么关系？
  “奶又捐了多少香火钱啊？”江明月问。
  艾氏夫人喜气洋洋的，“十两银子呢，你奶这次可下了血本了！”
  江明月扭头往佛殿望，她现在回去要还来得及吗？
  “哎呀，这还沾龙带凤了”艾氏夫人念叨：“这多喜庆啊，这一签让咱们求着了。”
  江明月没什么话可说了，只能问艾氏夫人说：“一会儿我们吃斋面吗？”
  “吃啊，”艾氏夫人忙就说：“咱们来都来了，不吃碗斋面再走，咱们不是白来一趟了？哦哟，我这话你别跟你奶说啊，她要是以为我来就是为了吃斋面的，那你奶一定得冲我发火了。”
  江明月抿一抿嘴，手拐上了艾氏的胳膊，说：“我知道大伯母也是为大姐难过的，可这事总是得让它过去的。”
  艾氏夫人摇一摇头，小声说：“不让这事过去又能怎么办？女人啊，怀了孩子，能生下来最好，万事太平啊，那流了孩子的，生不下来的，还有为着生孩子死的呢，真遇上这些事，这不也得女人自己受着吗？”
  听艾氏说生孩子生死的这话，江明月的手微微颤了两下。
  艾氏夫人：“我看过好些流了孩子的妇人，生个孩子不容易。”
  江明月低声道：“我知道。”
  艾氏夫人：“你还没怀孩子呢，你知道什么啊？大伯母跟你说，这事儿啊，一得你身体好，二得西楼身体好，三还得看这孩子自己争不争气，再来个第四，还得看缘分。”
  江明月“嗯”了一声。
  艾氏夫人：“你大姐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在这事上，男人跟咱们女人还不一样，沈姑爷能陪着伤心多久？你大姐拿沈姑爷当命呢，放心吧，你大姐不用人劝，她自己也会好起来的。”
  孩子流了，你江月娥就不要沈淇了？想也不可能啊。
  “等你两口子从玉锋关回来了，你大姐保证又是好端端的一个人了，”艾氏夫人小声跟江明月说：“你啊，就安心跟赵姑爷去玉锋关吧，这一趟走下来，明月你就是我们老江家见识最广的姑奶奶了。”
  江明月被艾氏夫人说得又笑了起来，说：“大伯母也想去北边看看？”
  艾氏夫人：“想啊，我在家做姑娘的时候，我爹常就念叨北国风光什么的，听着可好了。我啊，也就是没这个福气了，我现在哪丢的开你大伯他们？”
  他们大房这一家子都是老实头子，没了她玩不转的。
  “那我带玉锋关的土产给您，”江明月跟艾氏许诺道。
  有礼物，艾氏夫人当然要的，“行啊，”艾氏跟江明月笑道：“就是别太花钱，钱得省着些花。”
  “哎，”江明月说：“听大伯母的。”
  艾氏夫人拍拍江明月拐着自己胳膊的手，说：“明月啊，你是个有福气的，我看人准。”
  江明月：“那我大姐呢？”
  艾氏夫人：“她也是有福气的，老沈家不好，沈姑爷却是个好的啊，这还不是你大姐的福气吗？这一次啊，要我说就是她得历得一个劫数，如今这个劫数过去了，你大姐以后的日子再差也不会比现在差了，会好的，都会好的。”
  江明月觉得她大伯母这话没错，她想信艾氏夫人的这句话，劫数过了，之后不就应该是否极泰来了吗？
  艾氏夫人：“没事啦我的二姑奶奶，大家伙儿都会好的，你就安心跟赵姑爷出这趟远门吧。我等着你的礼呢，要早去早回，别让家里的老人担心。”
  江明月陪着艾氏夫人慢慢往前走，低低地应了一声：“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