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刚擦亮，胖子掏出罗盘，站在两只石羊的方向，稍微对了一下方位，低头算计了半天。
  胖子抬手指了一片地方，让大家用探杆往下摸摸看看。
  所谓的探杆，其实就是拔丝钢，比小指细一点儿，不用的时候可以盘成卷子。
  在一尺长的木棒子中间打个孔，然后将拔丝钢穿在孔里面，两只手将木头把子一拧，就可以用力将拔丝钢钉到地底下。
  如果下面有东西的话，一探杆下去，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三根探杆在地上不断的打孔，胖子一手抱着自己的罗盘，不时的指挥众人。
  果不其然，连续换了三处地方，赵四一杆子下去，终于顶到东西了。
  “胖哥，有东西，有东西！”赵四这边一喊，几人纷纷将他围了起来。
  胖子将罗盘丢到一边，接过那探杆又是往下压了几下。
  “就这，往下挖！”四个人提出带来的摺叠铲，开始动土。
  本来就是冬天，又是落了一场雪，地皮都被冻实了，往下挖坑，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每一铲子下去，费不少力气不说，还挖不上来多少土。
  用的杆子是五米的，方才往下压了将近三米。
  这个天，抛出一丈深的坑，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若是胖子当时就放弃的话，也不会出后面那档子事情，但是不说胖子，当时几人都是财迷了心窍，就是胖子打头退出，只怕也没人肯听。
  四个人轮流挖了一上午，勉强弄出了一个直径三尺的坑。
  挖到探杆探到的位置，土层变得更加坚实起来。
  “这是封土，应该不会太深，你们按照这个方向走。”胖子用手比划了一个斜切的方向。
  这么一说，虽然开挖还是很吃力，但临近下午的时候，胖子一铲子下去，挖出的土，全都朝着下面掉了下去。
  胖子抽开铲子一看，果然是个坑。
  又是用铲子划拉了几下，将坑洞勉强能通过一个人，胖子招呼上面的人，将他拽了上去。
  “下面开了，等通通气儿，晚上在下去。这会大伙儿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跟着胖爷我发大财去！”胖子一声嚷嚷，叫的赵四几人都是乐呵呵的。
  只有胆子比较小的一人在那嘀咕：“我说胖哥，要不白天下去吧？晚上要是有鬼咋办。”
  胖子抬手就在那家伙后脑勺子来了一下：“你傻啊，要不哥送你看看，下面白天黑夜你分得开？”
  这话逗得众人一阵大笑。
  眼见着天色擦黑，胖子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临下坑的时候，他又让几人把坑道的坡度往小里拉了拉，说是留条后路。
  各自检查了一下包袱，干粮和水都带的差不多，胖子打头先是下了墓道。
  几人随着，也慢慢的爬了下来。
  第一次来古墓，大伙都有些兴奋。胖子用手电照了照，招呼着几人往前走。
  方才看封土的形状和眼前的墓室，还有墓穴上面的石羊，胖子已经划定，这八成是唐朝的古墓。
  墓道也一条，应该不算是什么大人物的墓穴，而且石壁上也没有壁画。
  胖子看在眼里，心说这次是亏了，这里面应该没什么好货。
  唐墓一般规格的话，进去一条墓道，墓穴整个平面应该是一个甲子，而两条墓道的话，则多半平面是个中字。
  沿着墓道一直往前，即将到达甬道的时候，前方的过洞处，多了一扇木门，门做的很厚实，上面的漆面儿已经脱落，发出很重的腐朽的味道。
  “胖哥，这古人都是怎么想的？不是弄个木头玩意，就想着防盗吧？”赵四抬手拍了拍老旧的木门。
  “呵呵，木头是为了装饰而已，这后面填的可是塞石。”胖子笑了一声，提起手中的铲子，狠狠的朝着木门砸了几下。
  本就腐朽的差不多的门板，一下子被划开了一个大洞。
  胖子提着铲子又往里敲了敲，慢慢的摇了摇脑袋：“好家伙，一整块儿石头，这回咱算是栽了。”
  按照胖子的估算，这塞石好歹也得将近一米的厚度，就凭他们四个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恐怕都移不开。
  爆破的话，就更别说了，这么封闭的空间，说不得炸不开塞石，先把墓道给炸塌了。
  “那这次咱算是白来了？”赵四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好看，毕竟事情都到这地步了，已经进了古墓，不顺出两样东西来，谁能高兴的起来。
  但石头墓道加上前面的塞石，胖子一时也是没得办法了。
  “要不试试爆破？”有人提议了。
  本来胖子是极力反对的，要是塞石是四块的话，爆破说不定有用。一块塞石的情况，爆破炸开的希望很渺茫。
  但胖子最终也是没架住几人的哀求，再一想都走到这里了，不拿点东西出来，那实在是说不过去。
  安置好炸药，埋好引线，几个人从墓道里面爬了出来。
  此时已经是月上中天，照的外面一片敞亮。
  胖子动手点了一根烟，吸了两口，用烟头将引线点燃了。
  一阵剧烈的震动，四个人又在上面待了十几分钟，确定安全之后，这才急不可耐的冲进了墓道。
  墓道里面充斥着浓郁的火药味，胖子抬起手电，往墓道顶上扫了一下，已经能隐隐看出裂缝了。
  本来觉得不安全，但看着大家热火朝天的，胖子也不好做坏人，只能硬着头皮打头往里面走。
  一行走到塞石位置的时候，出乎胖子的意料，这塞石似乎没有原想的厚度，竟是被炸开了。
  走在后面的人见状，兴奋的一声大吼。
  胖子正想阻止，已经晚了。
  被炸得本就不稳的墓道坍塌了下来，眨眼就将两个人掩埋在里面，原本五个人的队伍，还没见到棺椁，一下子就死了大半。
  而今只剩下胖子和赵四两个人了。
  胖子沮丧的蹲在甬道里面，两手抱着脑袋，三个人的死，都跟他又间接的责任，虽然不是胖子动的手，但他的良心也很是不安。
  和赵四两人伤心了一会，现在想撤回去的话，退路已经没了，只能闷着头往前走了。
  说实话，胖子当时已经没了搬山的心思，只想着将赵四给活着带出去。
  原本两人说好，顺着天井爬出去，这墓里的东西一件也不拿。
  但转到前墓室的时候，一个葡萄架映入了两人的眼帘，就是胖子纸箱里面见过的玉葡萄，用一个青铜铸造的老树纸挑着，足足一棵葡萄树都是用上等的玉石雕琢的，上面挂满了一串串形色各异的葡萄。
  这东西，当时的男人不识货，但是胖子心里明白的很，就是十几颗都少说一桶水，这一趟那简直是吃了仙丹了。
  花不完的钱就挂在眼前，谁能受得了这诱惑，赵四丢了手电，一下冲到了葡萄树上，抬手就是揪下一串葡萄。
  玉石碎开的声响，听在胖子耳朵里面，跟钱丢进火炉子一般，让他一阵心碎。
  可惜这么大一棵树，想要完好如初的带出去，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赵四摘得正欢，忽然墓室里面一声尖叫，胖子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枯瘦的黑影就抱住了赵四的脑袋。
  一声惨叫响起，胖子的视线中，赵四的脑袋从脖子上飞了出去，被那大动脉里冲出的好似泉水一般的血液，冲着在空中翻了两翻，这才重重的落在地上。
  赵四的无头尸体落地，胖子也照清楚了那黑影的模样。
  它全身长满了黑色的毛发，头又大又长，血红色的大鼻子足有半尺长，满是鲜血的嘴里面，是森白的牙齿，它嘴里喘着粗气，似是看着胖子在笑。
  胖子一下子就毛了，但生死危机，他也顾不上害怕了，抡起手里的折叠铲，就朝着那东西砸了过去。
  黑暗中，那东西灵活极了，胖子废了很大力气，才卸下那东西的脑袋，但胳膊上也被它拉出三道半尺长的口子。
  撕开袖子，将胳膊包扎了一下，胖子将背包里面的东西掏空，只留下了些回去的干粮和水，这才将葡萄架子上的葡萄摘了整整一背包。
  进来后墓室，胖子抬眼看了一下棺椁，最后也没啥开棺的想法了。
  花了不少力气，从天井里面逃出来，天色已经完全亮了。
  胖子吃了些干粮，补充了一下体力，就开始赶路，连夜离开了五虎张，胖子找了一家招待所，第二天就坐上了去北京的车。
  由于上天井的时候，胳膊疼的厉害，胖子又摔了一跤，到北京的时候，背包里面的玉葡萄碎了大半。
  最后，这一趟合下来，也就是赚了十多万。
  这是死去的人用命换来的钱，胖子一分都没有要，将这些钱，拆开来分了四份子，挨家挨户的邮了回去。
  赵四接电话的时候，没有跟家里人交代去哪里，最后，这些死者的家属，自然也没有人来找胖子的麻烦。
  但就是因为此事，胖子良心不安了很久，直到现在一看见葡萄，胖子就会想起死去的那些人……
  故事说完，坐在躺椅上的胖子已然泣不成声了。
  若愚道士站起身子，拍了拍他的后背，一声不响的回了堂屋。
  我看着胖子心情不好，也没有说什么。
  其实，按我说，除了那个向导的死，和胖子沾一点关系外，后面的人，真的和胖子没有太大的关系。
  毕竟当时塞石堵在前面，胖子已经打退堂鼓了，怪只怪他们财迷心窍。
  最后赵四的死也是如此，要不是他急着摘玉葡萄，也不会被山魈给活活咬掉脑袋。
  其实，说到最后，我已经明白了，第一个盗墓贼就是那个山魈，从古墓里带出玉葡萄，这才吸引胖子一帮人前去送命。
  有时候，说的玄一点儿，这就是命。就像是我接到了那个电话，而后遇见了崔一，见到了不该见到的，又被逼着进了大青石村，最后摊上的事情越来越多……
  “嘿，小子，想啥呢？”胖子的伤心也就那么一会罢了，他见我低头，就来拍我的脑袋。
  “我在想，那只山魈咋没把你咬死在八九年……”我话说了一半，见势头不对，拔腿就跑。
  “我擦，你他妈再说一遍！”果然胖子提着鞋底子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