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我看过很多金庸和古龙的武侠小说，里面但凡有老头出现，尤其是那种年过八旬的老头，必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是惊天地泣鬼神，丝毫没有年老体衰，油尽灯枯之态。
  反倒是那些膀大腰圆的肌肉猛男都是挨揍的角色，往往一出场，就被老头子们一巴掌拍熄了。
  还有一些个文弱书生，不停咳嗽的老太太，缺一根手指的老乞丐，这种都是武林中的绝世高手。
  我小时候就纳闷这个问题，后来忽然想明白了，因为这些书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写的，不是膀大腰圆的人写的，他出去买菜，跟一个膀大腰圆的挤了一下，人家一看像个瘦皮猴一推就坐地下了，秀才遇到这种人没地方讲理，回家气坏了，写武侠小说，意淫！
  老子现实打不过你，还不允许我在书里把你揍成象拔蚌吗？
  直到我遇见了田奇，遇到了那两个看似只有五六岁，实际年纪早就过百的童男童女，这才相信这世上确实是有其貌不扬，“弱不禁风”的高手的。
  连田奇这种吊儿郎当的家伙都能是仙人，那这位一看就仙气飘飘的老道人，那还不得仙王之王啊？
  “小勉。”
  姐姐看到我过来，对我招了招手，然后给我介绍慈心道人。
  我笑着说之前见过。
  慈心道人满是惊讶地看了我一眼，连忙作了个揖，
  不用想也知道，这老道必定是吃惊于玄冰之体和含笑九泉，居然都是一家人，而且还是姐弟……
  “所以，施主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慈心道人重新看向姐姐，说道。
  不等姐姐开口，我就迫不及待地问她，考虑啥啊？
  姐姐苦笑道：“道长说我资质不错，想收我为徒。”
  “啥？收你为徒？
  “那还等什么，赶紧同意啊！”
  我瞪大了眼睛，又惊又喜。
  没想到自己觉得千难万难的问题，就要这么迎刃而解了？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那些出家人常挂在嘴边的“一切随缘”。
  你去争，老天爷不给你。
  不争取，反而就来了。
  姐姐一脸为难，小声道：“可是万一他生气怎么办？”
  这个“他”，自然是说的卫铳。
  我说姐啊，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了，你还怕卫铳干嘛？这老神仙一看背后就是有势力的人，你跟着他走了，卫铳敢来找你麻烦？
  姐姐摇了摇头，说她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我。
  我愣住了，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如果我就这么走了，卫铳肯定会找你麻烦的！”姐姐问道。
  “没事没事，这镇中有高人看守，谪仙人不敢轻易杀人，杀了人，他们是要被赶出去的。”我摆了摆手，让姐姐放心离去。
  姐姐脸色沉了下来，说：“你也知道，这些谪仙人杀人的代价，不过是被赶走……所以，我怎么能拿你的性命去赌？”
  我急了，说姐你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啊！
  姐姐大怒，揪着我的耳朵，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才不让人省心！
  我连忙求饶。
  接着，姐姐走到慈心老道面前，柔声道：“道长，您原意收我为徒，是小女的荣幸……但我这边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要走了，我弟弟必然会被人报复，所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慈心道人苦笑道：“你是希望我把你弟弟一起带走？”
  “对。”姐姐连忙点头。
  “恐怕不行……”慈心道人为难道，带着几分歉意看了我一眼，“我们阁皂山收徒虽然也讲究机缘一说，有时候并不注重资质，但这一次情况不同……此镇有明确规定，一年之内，最多只能带出去一名徒弟，所以……”
  “那我不去了。”姐姐说。
  老道有些焦急，说：“要不你看这样，你先跟我回阁皂山，等入门仪式结束后，我跟观主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找点关系，争取半年内把令弟接走？”
  我连忙点头：“这个主意不错。”
  “不错你个头！”姐姐没好气道，“我从卫铳那听说了，这什么寻缘大会至少要持续十来天，在这期间，这些谪仙人因为修为压制，加上那个守门人的关系，多少还会有些顾忌，等大会一结束，到时候他们真想大开杀戒，根本没人拦得住。”
  “半年时间啊，等我回去黄花菜都凉了，就这样走，我能放心吗？”
  姐姐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我苦笑道：姐，你这好好的，怎么就哭了呢？
  慈心道人唉声叹气，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大道之路，哪有这么多优柔寡断，这可是一桩机缘，错过就真的没了……
  “机缘？”
  “呵，亏你这老道说得出口。”
  一道冷笑声骤然响起。
  我和姐姐猛地扭过头，就看到一身黑色西装，儒雅装扮的卫铳，面若寒霜地走了过来。
  慈心道人看到这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威武男子，眉头一皱，正要开口，骤然间感受到一股磅礴之力，势大力沉，直接压来。
  噔时，这气质堪比神仙的老道，全身冷汗直流，汗毛竖起。
  连握着拂尘的手，都开始颤栗起来。
  慈心道人心中惊骇，乖乖，在此镇的压制之下，还有三境的修为，那他的真实实力，怕是得有七境了吧？
  “还要跟我抢人吗？”卫铳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望着老道，语气戏谑道。
  “我……”慈心道人脸色铁青，自己怎么说也是阁皂山能排上名号的人，不然这次寻缘大会也不会被选做代表……要是就这么被吓唬走了，回去还怎么面对那些道观的弟子师尊？
  “道长！”
  我焦急地看向老道。
  慈心道人没吭声，神色阴晴不定。
  “滚。”
  卫铳轻描淡写地吐出了一个字，威压再次上升了一个节点。
  慈心道人终于勃然变色……
  七境巅峰？
  二话不说，老道转身就跑。
  眨眼睛，人跑得没影了……
  我和姐姐都傻眼了……
  说好的老仙人呢？
  说好的武林高手呢？
  就这？
  卫铳从我身边走过，讥笑道：“就算要找靠山，能不能找个厉害点的？”
  说罢，转身就走。
  我沉默不语。
  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甲都镶嵌进了肉里，都毫无察觉。
  愤怒！不甘！绝望！
  要不是知道绝对打不过他，真想过去，和这水神酣战一场。
  “小勉，我的事，你不要再管了，真的，我认命了……”
  姐姐轻声说道。
  我抓着头发，蹲在地上，满脸痛苦。
  *
  第二天，我早早的起床，洗了个冷水澡，换了身新衣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丁勉，不要向命运低头，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
  决定了，继续出去碰运气。
  我就不信了，寻缘大会来了这么多术士，就没一个治得住他卫铳？
  大不了就按田奇说的，不要脸了，只要对方真有本事，就算让我马上跪下来磕头都成。
  我走出房门，来到一楼，忽然看到一群不速之客朝着店铺的方向走来。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衬衣，踏着皮鞋，脑袋上纹了一个黑红交错的诡谲纹身，身材魁梧，长相却无比妖艳的光头。
  我心头一颤。
  来了，终归还是来了……
  在一群类似保镖打手的簇拥下，光头慢悠悠地走到了我面前，似笑非笑地望着我，说道：“五百万，和雄虺化蛟符，搞定了哪一个？”
  我深吸一口气，道：“不好意思，哪一个都没搞定。”
  “哦。”
  光头撇了撇嘴，道，“那我只能带走你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