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少雄在悄悄四岁时，便知道了这个秘密？
  关慧蓉怔住。
  原来，少雄更早就知道了这事，可他竟然一直默不作声……还将悄悄视若己出，与亲生女儿没什么两样？
  为什么……
  莫少雄继续凝视着她，轻声说：“我对不起你一次，就算你想要报复我，也正常。如果能让你心里舒服一些，我就算一辈子装不知道，也无所谓。”
  关慧蓉整个人呆住。
  从不知道面前的男人竟是用这种法子在默默补偿着对自己的愧疚。
  莫少雄又拉起她的手，轻声：“慧蓉，就当我们扯平了，好吗。”
  关慧蓉眼眶被泪水渐渐充盈，扑进了丈夫的怀里。
  莫少雄轻轻拍着她的背：“悄悄依旧是我们的女儿。就像你，永远是莫太太，永远不会变。”
  **
  从生死线上爬回来，睁开眼的一瞬，莫悄悄看见爸妈围在自己的病床前，期盼地盯着自己。
  “醒了，悄悄醒了。”莫少雄惊喜地叫出声。
  关慧蓉也忙倾身上前，调了病床的高度，扶她坐起来，轻柔问候：“悄悄，觉得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可能是经历过死亡，才更加珍惜生命。莫悄悄看着父母的温情关怀，睫毛不觉湿润。
  爸妈这么爱她，她却选择轻生，故意瞒报病情，还差一点死了。
  万一真的死了，爸妈不知道会如何伤心。
  她真是个不孝的女儿……
  可是，看着父母担心的脸，心底，却还是有淡淡的失落和遗憾。
  若一醒来，除了爸妈，还能看见他，就更好了。
  关慧蓉将女儿恍惚的神色尽收眼底，能够猜到她在想什么，与丈夫交换了一个眼神：“老公，你跟悄悄先聊聊，我去跟医生说她醒了。”
  莫悄悄一怔，老公？妈妈从没这么亲昵地这么叫过爸……
  看两人的互动，似乎在自己病重的短短几天内，关系拉近回温了不少。
  关慧蓉离开后，莫少雄看向女儿，轻声：“悄悄，好些了吧？”
  她点点头。
  莫少雄掂量了一下，才终于开口：“等你身子痊愈了，就去找他吧。放心，爸爸和妈妈不会阻拦你。”
  莫悄悄一怔，一时不大明白爸爸的意思，几秒后，才醒悟。
  爸是让她去找容渝……
  爸知道她喜欢容渝的事了？
  可为什么爸会允许她与容渝在一起，难道……
  她顾不得尚且虚弱的身体，刷的坐直，瞪大眼睛：“爸，为什么……”
  难道妈为了她的感情，对爸爸坦白了她的身世秘密？
  只有是这样，爸才有可能答应。
  莫少雄看着女儿惊诧的眼睛，知道她的疑惑，郑重地点头：“悄悄，你和你妈妈之间的秘密，其实在你四岁时，爸爸就知道了。”
  她倒吸口气，说不出一个字。
  爸早知道妈的出轨，也早就知道她不是自己所出，可从小到大，绝口不提，更把自己当小公主一样养着……
  “当年，爸和你妈妈都太年轻，因为政治婚姻结合，总觉得对方不是真爱，不懂最宝贵的人，其实就在身边，彼此伤害了太多年，爸甚至在和你妈妈赌气冷战之间，……伤害了容渝的妈妈，欠下了这辈子都无法偿还的债。你妈妈报复我，与别的男人……也是理所当然，我从来没有生过她的气。至于你，就更是无辜……虽然你不是我的亲生骨肉，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女儿，悄悄，你呢？会把我当成亲生父亲吗？”
  莫悄悄没料到爸会这样宽宏大度。
  不，不是大度，而是爱。
  一个男人，只有爱一个女人到了骨子里，才会完全不忌讳为对方养孩子吧？
  原来，爸爸还是很爱妈妈的。
  现在，两人以为她的事情，终于彼此坦白了……
  难怪看上去感情似乎好多了。
  她扑到了莫少雄怀里：“爸，我只有一个父亲，就是你！”
  “嗯嗯，乖孩子。”莫少雄欣慰地点头，又拍拍她的后背，也忍不住眼眶湿润。
  容渝妈妈的那份债，今生他已经无法偿还，只能下辈子再偿还了。
  可慧蓉和悄悄，他还可以弥补。
  顿了一顿，“爸爸已经帮你查过容渝在哪里。孩子，你不用再束手束脚了。放胆去找他吧。”
  莫悄悄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
  **
  莫悄悄赶到南非的矿山工地上，正是当地时间的午后。
  虽然全身擦了防晒，戴着宽大的遮阳宽檐帽，还是感觉太阳晒在身上的辣意。
  而他，离开西南小城后，就飞来了这边的矿山。
  这么累，这么热，这么辛苦，这么简陋的环境，他怎么过得习惯？
  她不懂他为什么会选择跑来这种地方，不过，不管他在哪里，她都会义无反顾地去找到他。
  身体虽然差不多好了，但在这样蛮横阳光的炙烤下，莫悄悄仍是有些虚脱。
  爸妈本来让她多休养一段时间再来非洲，可她等不及。
  一天都等不及。
  从爸爸口里得知他就在非洲之后，她便开始着手各种准备，办签证、准备行李、提前接种疫苗……
  然后，赶了过来。
  一路马不停蹄，一下飞机，便坐着当地的出租车，来到了工地。
  下了车子，她一刻也没停，直直朝一个看起来像是亚洲人的工头走去，用英文打了声招呼便单刀直入：
  “我想找容渝！他在哪里，能够带我去吗？”
  工头也是华夏人，显然早已得过上面的吩咐，得知国内会有个身份尊贵的女孩来找人，马上说：“您是莫小姐，是吗？”
  “是。”莫悄悄已经迫不及待了。
  工头面上露出一丝为难：“不好意思，莫小姐，您来迟了一步，容先生今早离开了矿山。”
  莫悄悄一惊：“他去哪里了？”
  “不知道，容先生来了这么久，很少跟我们打交道，平时话很少，就是埋头干活。今早走了，也是无声无息地走了。连声招呼都没打。”
  莫悄悄感觉撑了自己许久的动力一瞬间消失，那股虚脱感一下子升腾起来，双腿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