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弃公子 第4节
作者:丹青手      更新:2023-04-28 04:03      字数:4122
  “太蠢了。”
  “……那是被大官人陷害而死的,你看这配角儿阴狠狡诈,用心险恶还利用友人,人品太低劣了。”
  “可正角儿自己斗不过旁人,只想着死守自己的忠义不懂变通,害得旁人因他而死,他与大官人没什么区别,只是蠢笨了很多而已。”
  胭脂听得也觉有有同感,是蠢笨了些,这点她无法反驳,但今个儿讲这故事的目的还是要达到的:“无妨,你若是不喜欢正角儿那样的路数,那便换个角色吧,但是不能选大奸大恶之徒,那大官人摆明了就不是好人……既如此那就大美人吧。”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美人儿多好啊,天生尤物,倾国倾城,大官人的还不都是她的。”
  叶容之:“……”
  往后十几日来的话本熏陶,叶容之已经越发向正面人物看齐了,虽然每每他最先选择的都是沾毒的配角儿,但最后都会定在正角儿上,能有如此大的转变,可以说胭脂在其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也就是说一旦发生分歧胭脂就会,
  “实在不喜欢侠客,那就当风尘女子。
  “瞧不上王爷,旁边那个太监也是可以的。
  “书生不做,那就那个大家闺秀吧。”
  叶容之:“……”
  月挂枝头,天边夜幕撒满璀璨夺目的星,缥缈如烟的云环绕星间。
  胭脂带着他到山中读书识字,正打算徒手再抓几只萤火虫,突觉周围气息不对,果不其然山里钻出了几只野鬼对着胭脂愤怒地嚎叫。
  胭脂反手劈向前排那几只嚎叫的最响的,瘫着脸道:“听不懂,说官话。”
  叶容之抬头看了眼她一眼,一脸疑惑。
  胭脂瞧他充耳不闻的样子,好家伙,这都能当没看见,难怪自己屡次被蒙蔽,等他死了便带去乱葬岗,让他跟着青衣学唱戏,假以时日绝对能成为红遍乱葬岗的台柱子。
  那几只鬼连连退后几步,上下打量了胭脂一番,其中一只道:“你是哪儿来的,可有编号?我可告诉你这里可不是旁的什么地方!这可都是要编号讲究个先来后到的,你可不能一直霸占着小祖宗。”
  “什么编号,什么小祖宗?”胭脂掏了掏耳朵,一脸不在乎道。
  话音刚落,场面就越发混乱起来,几只鬼蹦蹦跳跳起来,极为恼怒的模样,其中一只指着叶容之对着胭脂道:“小祖宗供养你这么多日,你竟不知道小祖宗是谁!”
  “呸!”
  “丫忒无耻”
  “#|&^!!”
  胭脂:“……”
  胭脂试着开口,但还没吐不出几个字,就被淹没在他们的嚎叫中,他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半分也出不来。
  叶容之身上的气息,可以滋养孤魂野鬼,也难怪他们会尊他为祖,这也难怪这村中的收成年年不好,鬼魂齐聚于此,阴气过重如何能有生气,如此看来,叶容之确确实实是村里的灾星。
  胭脂看了一眼身后纹丝不动的叶容之……这样的场面,他不该有所反应?这一群喊他祖宗的孤魂野鬼,他不应该出面处理下?
  “阿容。”
  叶容之眼里流露出深深的疑问,胭脂闷着一口气,他竟现下还当作那些孤魂野鬼不存在,就算看不见他们有碍观瞻的皮相,难道听不见他们的鬼哭狼嚎?
  胭脂瘫着脸对他道:“让你这群徒子徒孙闭嘴,吵得我脑仁儿疼。”
  他颇为疑惑道:“夫子你在说什么?” 他骤一开口,那群“孙子”就闭了嘴,静的落根针都听得见。
  胭脂:“……”
  叶容见胭脂无言,便站起身向胭脂走几步。前头几只鬼忙四下飘荡在叶容之身旁卑躬屈膝,大惊小怪道:“哎呦小祖宗小心哟,你可要千万小心地下的石头啊,别磕着那儿啊!”
  胭脂:“……”
  要点脸行不行,好歹道行也不低了,这模样叫乱葬岗的孤魂野鬼看见只怕都得瞎了……
  叶容之到了跟前,抬着一张小脸,皱着小眉头看着胭脂:“夫子,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胭脂:“冒昧的问一下你往后想往哪个方向发展?”
  叶容之:“你指什么?”
  胭脂:“比如为人这方面。”
  叶容之:“你说呢?”
  胭脂:“……好人?”
  叶容之意味深长道:“我觉得有些打是不能白挨的。”
  胭脂:“……”
  第6章
  胭脂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便疑道:“你看不见他们?”
  叶容之一下警惕起来,看了一眼四周:“有什么?”四周的鬼忙咿咿呀呀的躲着,避开他的眼神。
  胭脂:“......”
  这一切必是她的错觉,这群鬼的行为完全对不上他们粗旷的外貌,胭脂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果然……还在……
  胭脂别过眼不去看他们,对叶容之道:“你看不见这些鬼魂?”
  叶容之摇了摇头:“我只看见过夫子。”
  那群鬼见叶容之不再一脸煞气,又忙咿咿呀呀得靠过来,一脸崇拜羞怯……等等,羞怯?!胭脂快被这群不要脸的给弄瞎了。
  对于阿容只看得见她,而看不见旁的肉眼不可见的,她也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是一抹胭脂靠怨气而生,能苟活于世本就是一种侥幸。
  他看不见鬼魂便不是阴阳眼,她虽不是鬼魂,但凡胎肉眼也确实是看不见她的,或许只是一种巧合,正如她本只是女子修饰容颜的一抹胭脂,却凑巧集怨成灵。
  只是这些说与他听,他又如何能明白。
  胭脂想了想还是挑了个好理解的说辞:“你既看得见我,便是你我的缘份,看不见他们自然是与他们无缘。”
  刚头还咿咿呀呀乖乖巧巧地窝在叶容之旁边的鬼魂听到这,一下子就暴怒了,对着胭脂七嘴八舌叫嚷道: “你一个脱离六道之外的怪物竟然敢造谣蒙骗我们小祖宗,竟然说我们和小祖宗无缘!呜呜呜……”
  “丫忒无耻!”
  “呸!”
  “小祖宗,她是个骗子,可不能相信!”
  “|%^!--&#”
  “#&*#|%^!*#* |##--&#,_:%:-!!”
  胭脂充耳不闻这群鬼魂的呱噪,对叶容之笑道:“今日就到这吧,你若是不怕,明日我们还来。”
  “好。”
  春去秋来转眼过了一年,叶容之极其聪慧,过目成诵,胭脂所有能教的都教了,后来实在教不了便替他找了许多的名家书策给他,至于领会多少全看他自己了。
  这些书都是珍藏,普通人家是没有的,胭脂每每飘荡到大户人家的陪葬棺木中找来的,可是费一番功夫的。不过好在有那群呱噪的鬼魂,她前前后后修理了他们好几次,才让这群懒鬼帮忙打探,要不然还真如大海捞针。
  那群鬼魂也许久处山中,不接触世外,颇为天真烂漫,以往除了绕在阿容身边让他养,别的什么也不曾做。
  现下阿容每日夜里会去山中,他们就在等在山里,胭脂起初还觉得他们倒是识趣,没有跟来身边呱噪,后来才晓得这哪是识趣,分明就是懒的,难怪当初恼怒成那个样子也还只是站着动动嘴皮子,原来是怕动手累得慌。
  起初他们在胭脂耳旁干嚎的时候,胭脂很是头疼,在乱葬岗这么清冷的地方呆了这么久,自然是不习惯这样吵闹的,但是时日一久,倒也是习以为常了,他们哪日若是消停了,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今日是阿容的生辰,这是山里鬼魂告诉她的,他以往不曾过过生辰,胭脂觉得可惜,她知晓凡人每年都会做席面请客人到府庆贺生辰,再不济也该煮完长寿面,可他从来没有过,只怕他自己都不晓得自己的生辰。
  他以往吃得不好,已然六岁了,个头却像四五岁的孩子,这一年来胭脂每日都带着他在山中吃野味,他渐渐长了些肉,不再瘦骨嶙峋,看着也没那么阴沉了,唯一不变的是他家中人的打骂使唤和村里人的鄙夷嘲讽,不过胭脂每日都教他强身健体之法,是以他如今还能活着,要不然早不知扔哪个林子喂狼了。
  她这几日忙着准备叶容之的生辰,而乱葬岗的青衣也出了新戏,胭脂这头要追着听戏,还要想法子躲着地府的鬼差,三头忙活极为忙碌,几日未曾回过百竹村。
  这日回到村里的时候便发现他有些不对劲,胭脂试探道:“这几日可看了什么书?”
  他闻言略带着一丝委屈看了胭脂一眼,又继续低头干活。
  “怎么,是他们又打骂你了?”她十分不解,照理说打骂是家常便饭,他早应该习以为常了才是,只是除了这也没有别的事可以让他委屈的。
  他泫然欲泣道:“我以为夫子被道士抓了去,再也回不来了。”
  胭脂有些惭愧,在他眼里自己竟然这般弱,这也太掉颜面了!
  她往院子里比较阴凉的角落飘去,靠坐在草堆上,弹了弹指甲漫不经心道:“莫怕,道士不过是些沽名钓誉之辈,他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他闻言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皱着一张小脸道: “那夫子可否别一连几日都不回来,我实在有些怕。”
  “往后不会了,这几日有些忙。”她本想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她不可能一直陪着他,可看着他落寞的样子又说不出口。
  罢了,陪他几十年又如何,于她来说不过短短一瞬。“听那群鬼说今日是你的生辰,我这几日为你准备了一份贺礼,晚间带你去林中瞧瞧,这是你第一次过生辰,一定要让你热热闹闹的过个够。”
  他闻言看着胭脂,竟有些说不出话,他这样的人哪里会有人替他庆贺生辰。如今他有夫子了,夫子会给他过生辰,会给他备贺礼,会高兴他这样的人长了一岁。
  他看着胭脂笑开了颜:“多谢夫子,以后阿容也要给你过生辰!”
  到了半夜,胭脂与叶容之一道要往山里去,才刚出了村子,官道上迎面就跑来一匹快马,眼看着就要撞上叶容之。
  胭脂连忙施了道屏障让马强行停下,马上的人也因马突然急停飞了出去,落地时翻了几个滚,头恰好磕在了石路边的尖石子上就没了动静。
  胭脂觉得不妙,叶容之连忙快步上前查看,手指探向鼻间,片刻后,叶容之抬起头看向胭脂,满目的失措惊愕。
  胭脂见状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这回怕是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丹青手:“你们长得还真是有些抽象……”
  林间群鬼:“反正没人看见,就随便长长呗!”
  丹青手:“……”
  第7章
  胭脂心中慌乱,她……竟然害了人命。
  她在乱葬岗听过许多迫害人命的事,下场皆惨不忍睹,她历来循规蹈矩从不敢伤人半分,如今却犯了滔天大罪,加之先头打伤鬼差躲避追捕……看来她的命数到头了。
  “官差找来也看不见你的,夫子不要怕。”叶容之快步走到胭脂跟前看着她心神不宁的样子忙安慰道。
  胭脂看着他说不出感觉,他年纪这般小,眼前死了个人竟然半点不怕,还反过头来安慰她,真是不知他是年少老成,还是……还是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
  她一想到这便说不出的心寒,她怕是半点也没有改好他的性子。
  躺在地上的少年华服良驹必定出身富贵,凡人看不见她却能看见阿容,若是官差找上他,那下场必然不好看。
  胭脂看了眼躺在远处的少年连忙道:“我们快走。”话音刚落,远处那人便坐了起来,不……应该是他的魂魄坐了起来,看着胭脂和叶容之一脸茫然,少年起身一看自己的肉身还躺在地上,大吃一惊又试了试回自己肉身,可一接触就被弹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