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漾从小到大受过的教育里，没人教她说脏话。
  基本的教养告诉她，跟方清怡这种人起冲突实在没必要。
  如此一想，余漾心里的烦躁少了点，她笑了笑，眉目舒展，表情还有点小傲娇。
  “没什么办法啊，谁让江燃只喜欢我呢。”
  说完，余漾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面前的女生，语气云淡风轻：“就算教了你，他也不会搭理你的。”
  方清怡脸色变冷，低垂着眼，瞪视她。
  余漾无视，扶着扶手跟人擦肩而过。
  耳边响起方清怡不依不饶的声音：“余漾，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吗？平时装什么小白兔啊。”
  余漾停住，然后回头。
  她面无表情地迎上方清怡冰冷不善的视线，觉得这人不仅无聊，还和可笑。
  似乎一大半心思都用在她身上了。
  余漾：“我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
  方清怡扯着嘴角笑了笑，“那晚我在酒店看到的人是你吧？”
  余漾抿唇，脑子里浮现出方清怡跟她那位中年大叔互动的画面。
  不过是去酒店而已，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余漾并没有否认，但在方清怡看来，已经有了别的含义。
  方清怡将面前的女孩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目光带着审视，心底那股积压许久的不爽越攒越多。
  那晚在宿舍吵架之后，方清怡对余漾的话半信半疑。
  每当看到余漾桌上的那些奢侈品，还有衣柜上挂着那几只名贵包包，方清怡都觉得刺眼，她最终还是悄悄去外面鉴定了自己的包。
  没想到两只限量款包包居然都是高仿。
  一想到余漾那天说她像个小丑，这种感觉就像被人迎面打了一巴掌。
  方清怡始终咽不下这口气，这会终于找到了机会。
  她歪着脑袋，眼底满是讽刺：“小学霸大晚上跑去酒店，该不会是为了写作业吧？”
  余漾听得一愣一愣，不得不佩服这人的联想力。
  什么东西到了方清怡眼里，都变得污秽不堪。
  方清怡存心不想让余漾心里舒坦，话里话外夹枪带棒地说完，便拎着一桶脏衣服走人。
  余漾的好脾气终于消耗殆尽，她也不管自己的脚踝疼不疼了，身体退后一步，直接扣住方清怡的手腕，语气有点恼，更多的是忍无可忍的不耐烦：“你把话说清楚。”
  面前的女孩看着白净瘦弱，扎着一束乌黑柔软的马尾，松松软软的碎发毛茸茸的贴在耳畔。
  明明一副柔弱无害的样子，但手上的力道却大得出奇。
  方清怡被她猛地一拽，整个人一下失去重心，猝不及防地向后倒去。
  “扑通”一声，毫无形象地摔坐在冰凉又坚硬的台阶上。
  余漾不太擅长跟这种无理取闹的人讲道理，这会有点庆幸，自己学了点防身的皮毛。
  用在方清怡身上绰绰有余。
  两人的位置对调，方清怡紧抿着唇瓣，气得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你终于装不下去了，还想对我动手？”
  余漾撇撇嘴角，表情有点嫌弃。
  真要在这动手，到时候辅导员肯定将责任都推她身上，说不定还会通报批评。
  她才没那么笨呢。
  余漾居高临下地盯着地上的人，眼皮耷拉着，将江燃平时那副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姿态，学得七八成像。
  “你下次说话再这么难听。”
  小姑娘的声音少了分对江燃撒娇时的软糯，此时硬气了不少。
  “就别怪我动手了。”
  撂下这句话，余漾才松手，头也不会地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余漾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天都会准时给江燃发早安晚安。
  江燃的态度慢慢有了转变，每次都会回复，有时候回复迟了，也会主动向她解释，没有及时回复的原因。
  江燃似乎很忙，那晚两人在寝室楼下分开后，便再也没有见过面，本来说好的一起吃饭也一再搁置。
  -
  a大的艺术系每年都会在国庆前进行艺考生的第一次面试。
  每当这个时候，a大的校园记者就会去艺术系沿路采访来面试的高中生，最后将采访视频发布在校园论坛上。
  上午第四节 课还没有结束，余漾做完课堂笔记，抽空看了眼时间，琢磨着要不要给江燃发条短信，问他今天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一旁的宋宝玉用胳膊肘捅了她一下，小声道：“快看手机！”
  余漾疑惑地看她一眼，很快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弹出一条论坛链接。
  宋宝玉凑过来，语气格外兴奋：“据说这次来面试的艺考生颜值超高，里面还有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红。”
  余漾打开链接，果然是关于这次a大艺术系面试的帖子。
  楼主放了不少艺考生的照片，有男有女，但大多都化了淡妆，男生也是，还是肉眼能看出来的那种。
  余漾忍不住想到江燃，跟这群艺考生相比，那也是艳压群芳的存在。
  余漾指尖滑动屏幕，慢慢往下看，一旁的宋宝玉念念有词：“你知道叶欢吗？就那个多才多艺的女网红，居然也来我们学校面试了。”
  “我本来以为她挺漂亮的，结果离了美颜和滤镜，长相一般。”
  “才高三，妆画得有点浓啊。”
  宋宝玉最喜欢八卦，一开口便喋喋不休。
  从好友口中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余漾愣了一下，微微皱起了眉头：“你说的叶欢，是弹钢琴的那个网红吗？”
  宋宝玉点点头，随即点开叶欢的校园采访视频给她看。
  “对啊，我说的就是她，这女孩草莓短视频上粉丝超多的。”
  余漾看着视频中的人，脸上的情绪褪干净，瞬间沉默。
  没察觉到女孩的反常，宋宝玉还在一旁小声感慨：“叶欢今年才高三，弹钢琴超厉害，也算网红群体中的一股清流了。”
  跟网上那些搔首弄姿，直播带货的网红脸主播不同，叶欢不仅才华横溢，而且为人谦逊低调，高一那年她发表了两首原创歌曲，爆火了很长一段时间。
  就是那段时间的热度，让她从一个热爱弹琴创作的小姑娘变成粉丝上百万的网红，而且全网零黑粉。
  叶欢一开始的创作视频里，并没有露过脸，随着人气不断上升，她才露了一次脸，虽然不是那种让人惊艳的相貌，但也算小家碧玉。
  再加上叶欢年纪小，原创曲目又被广大网友熟知，所以粉丝们亲切地叫她：“欢欢小仙女”。
  宋宝玉似乎对叶欢印象很好，一边向余漾科普，一边将人夸了一遍又一遍。
  余漾安安静静地听，眼睫低低地垂着，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这只是大众眼里的叶欢，不是余漾认识的叶欢。
  宋宝玉话说到一半，又打开音乐软件，笑眯眯道：“我给你找找叶欢的那两首歌，真的百听不厌。”
  记得这两首歌刚发出的时候，很多人拿去视频剪辑，当背景乐。
  其实完全不用听这些歌的旋律，余漾都能清楚地背出每一段的和弦，伴奏，混音，还有每一句歌词。
  余漾抿唇，出声打断好友的热情安利，抬眸看向她，语气认真地问：“宝玉，你很喜欢叶欢吗？”
  对上女孩平静的目光，宝玉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余漾有点不对劲。
  从她的话题扯到叶欢后，就变得不对劲了。
  宋宝玉摸了摸鼻子，认真想了想：“是挺喜欢的，但更喜欢她的作品。”
  余漾收回目光，低低“哦”了声，多余的话没说。
  耳边传来下课铃声，余漾动作迅速地收拾书包，宋宝玉一直看着她，还是没忍住，问：“漾漾，你是不是还有事没告诉我啊？”
  她顿了顿，“你该不会还认识叶欢吧？”
  联想到之前的苏千俞，宋宝玉觉得，这些事发生在余漾身上一点也不稀奇。
  余漾拿着书包起身，不咸不淡地“嗯”了声，提到这个名字，还是打心底抵触。
  闻言，宋宝玉瞪大眼睛：“也是亲戚？”
  余漾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又“嗯”了声。
  宋宝玉还想再问，但余漾的性质明显不高，又将满肚子的话咽了回去。
  余漾没有等到江燃的回复，于是跟宝玉一块去了中文系最近的食堂。
  中午的学生很多，一进食堂，黑压压的到处都是人，队伍都快排到门口。
  这时候去外面吃，估计也要排队。
  两人只好乖乖排队。
  余漾跟着队伍，以龟速向前移动，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机，潜意识里还是在等江燃的回复。
  也不知道他回学校了没有。
  听唐莺说，临近国庆，他们接到很多商演，这几天一有时间都在排练。
  宋宝玉的胳膊搭在余漾肩膀上，“对了，你跟江燃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之前社团聚餐的时候，江燃那一系列行为也太撩了吧。”
  提到这事，余漾耷拉着脑袋，两条眉毛皱一块，神情沮丧：“有一点点小进展，但他还是没有答应我。”
  宋宝玉“靠”了声，忍不住吐槽：“看江燃那样子，男友力max啊，我还以为你俩早就暗度陈仓了呢。”
  余漾正要说话，却被身旁的人打断，宋宝玉睁大眼睛看着右后方，连忙拽了拽余漾的胳膊：“快看！那人好像是江燃诶！”
  “他居然来咱们系食堂了。”
  余漾立马抬头朝周围看了看。